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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話寫出來了,人也清醒了點。轉念一想,我是她的誰?我憑什麼這樣說?不,我什麼都不是。
於是,我又把打下的字全刪掉,頹然看著螢光幕裡的對話匣,半晌說不出話來。

華小姐馬上問︰
「你打字打了很久啊,想說什麼?」
「冇……冇乜事……」
「你想說什麼不如先說清楚吧?要不要我打電話給你?」

我有一瞬衝動說好,但在電話裡聽見她的聲音,我只會更不知所措而己。思前想後,還不是時候。




眼看華小姐不斷「輸入中」,我知道她還不肯放棄。如果再跟她糾纏下去,我怕自己一時管不住自己的手指,打出無可挽回的話。
於是我找了個藉口,然後匆匆登出MSN。
「我攰喇,唔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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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掉MSN之後,電腦異常清靜,我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的心跳奇快,不知是因為說了謊話還是緊張過度。
我心煩氣躁地瀏覽了幾個討論區,又看了些網上短片,只覺一點趣味都沒有,完全無法減壓。我打開書籤找東西分散注意力,卻神推鬼使地打開了自己的Zanga。





Zanga的名字是「*_×°好喜歡喜歡°×_*」,超級中二病。因為聽Suki說她的名字在日文解喜歡,所以我改這樣的名字,我希望有一天她在網上瀏覽的時候會注意到,發現我默默為她做的事,為我的深情而感動。
多傻。但中二的時候有中二病,似乎也是美好的回憶。
我有中二時開始,把Suki借我一張紙巾、Suki在走廊時對我微笑了一下這種小事統統寫進去,直到跟她分手之後幾個月,仍在痛苦地不斷反問為什麼。
Suki從來沒有回應過,因為我一直等她自己發現這個Zanga,而她卻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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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自己最後一次更新,還在說學校看見Suki很痛苦。後來沒再更新,我已經不記得原因了,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去學校。
看見自己在黑色版面上打的白色文字,我禁不住苦笑起來。 那時的我,肯定猜都猜不到我竟還會跟Suki聯絡。

我簡單按了幾個鍵重新開啟Zanga,然後寫下新的一篇︰
「我冇諗過自己仲會返嚟寫diary
心態真係轉得好快
好多嘢根本無人可以講
中意一個人究竟有冇對錯?




如果我中意咗一個唔應該中意嘅人,有冇辦法可以阻止自己?
我知道自己唔可以再錯落去,但係……我控制唔到
當我察覺到嘅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
我好嬲,嬲佢,更加嬲自己
我真係唔知可以點樣面對,應該點樣行落去,先唔會傷害任何人」

亂寫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話,確定沒人會看得懂,心情彷彿也找到宣洩口。
我把這篇日記發出之後便爬上床沉沉睡去。
也許心情被抒發了,這晚沒再做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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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如常去麥當當炸薯條,腦中久不久就響起阿堅的話。
到中午時,電話突然響起嚇我一跳,拿出來一看,竟是Suki。
我接聽後,她馬上說︰




「阿翔,我啱啱去銀行過返數畀你,你記得check下喎。」
「啊……得喇,信你唔過咩?」
「唔得喎,數還數路還路,分得清楚啲好啲。」

我猜Suki仍在意那天我在沙灘的話,便道歉︰
「Suki,嗰日我語氣重咗,唔好意思呀。」
「又唔好咁講,我成日煩住你,你梗係會覺得唔耐煩,我明喎。」
「咁……你……你而家點?仲有冇做model?」
「呢樣嘢我唔諗住啦,而家仲有陰影。」

想起她當日的經歷,就覺得自己那樣教訓她反而是我不對。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Suki抓住機會說︰
「我反而更加擔心你喎。」
「……吓,點解?係咪攝影師諗住搵我報復?」
「唔係嗰樣嘢。不過我唔講啦,我又唔係咩新鮮蘿蔔皮,無謂枉作小人啦……」




「唔會唔會。你講喇,乜事?」

Suki沉吟半晌才說︰
「唉,真係唔知點開口好。即係呢,我諗起啲嘢。嗰日去卡拉OK嘅時候,我有喺走廊撞到阿堅。當時佢同我講,佢追緊嗰個女仔,係佢不斷求你,你先放我飛機,叫我唔好嬲你。」
「係呀……」
「我覺得阿堅真係好關心你,先會嚟同我交代啫。」
「係嘅……」
「咁而家,阿堅同你咩情況呢?」

Suki實在太精明,似乎所有事都暪不過她,但我只能硬著頭皮說︰
「冇、冇乜嘢,我哋幾好呀。」
「係?咁就好囉。我唔想你冇咗個好朋友啫。」
「點、點會呀……」
Suki嘆一口氣,語氣正經︰
「阿翔,你係男仔,你唔明。咁講啦,中四時我同你拍拖,然後我移情別戀,係我衰。但有啲女仔比我更衰,會同人玩曖昧,咩都唔講清楚,令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好有機會。人哋為佢打生打死,佢就好開心咁……我唔係話邊個,只不過呢個世界係有啲咁嘅人,想提下你小心啲咁囉。」





我心裡滴血,唯唯諾諾︰
「我明白,多謝你關心……」
Suki沒再說什麼,提我記得Check戶口就收了線。

Suki說的是什麼,我很清楚。
我當然不願意相信華小姐是這樣的人。
但是,我對她又有多少了解?
除了一起溫過書,在MSN聊過天,我跟阿堅對她近乎一無所知。
她有什麼朋友?她還認識什麼人?她真的從來沒有拍過拖?
負面的幻想,在我心中擴散。

.

那一天我什麼心情都沒有,不想跟人說話,也不想上網,回家之後早早抱頭大睡。
第二天,當我再去麥當當上班時,意外看到華小姐就站在門口。

看見我,她三步併兩步跑過來︰
「Flying far,你無事呀嘛?係咪唔舒服?」
我避開她的眼神︰
「冇、冇嘢呀。」
「嗰日傾傾下你就offline,尋晚又無上MSN,我仲以為你病咗添。」
「冇事喎,不知幾強壯!喂,我要入去換衫先,唔同你講住!」
「……哦,好……」
我沒看她的表情,低著頭一溜煙的跑進員工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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