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當我還在媽媽肚中的時候,爸爸和財叔已經是很要好朋友,而且同是裝修工人。
 
「喂波哥,陣間收左工不如一齊去飲茶囉?」在工作的單位內,整理著工具箱的阿財說。
 
「唔喇…我想翻去陪老婆,你知啦,大肚婆燥底需要多啲人陪架嘛。」波哥回應。
 
「明既明既…咁好啦,下次先啦!」
 
「你走先啦,我執埋啲手尾先走!」
 




然後阿財先行離去,屋內只剩下波哥一人。
 
波哥正在執拾工具箱的時候,懸於天花的那盞黃色吊燈像是被風吹動了般一直在搖晃。他心覺詭異,因為那個單位的所有門窗當時均沒有被打開,全屋理應是密不透風。
 
蹲在地上的波哥突然停住了動作,雙耳微微的跳動了一下,因為他感應到後方有一股寒氣正在慢慢逼近…
 
「唔…!?」他瞄了瞄身後,竟發現有一道黑影飄過。
 
「唔係嘛…咁邪!?」波哥心想。
 




他沒有質疑自己所看的是否幻覺,因為他天生就能看到一些普通人沒法看見的東西。
 
波哥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屏住了氣息:「有怪莫怪呀吓,我黎做野架者,好快就走架喇…打搞哂。」
 
為何這間新屋內會有靈體的存在呢?會為即將搬進來的那戶人家帶來影響嗎?
 
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好了,或者只是一些路經此處的小鬼知道自己能夠看得見它們,於是前來作弄一下自己而已。
 
完成了當日的善後工作後,陪妻心切的波哥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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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蕾,我翻黎喇!」剛走進家門的波哥喊道。
 
一名身上掛著粉紅色圍裙,手上端著一碗湯的大肚婆從廚房中走出來:「你翻黎喇?我煲左湯啊,飲啖湯先!」
 
「哎呀…粗身大細就唔好入廚房啦,呢啲野等我黎搞呀嘛!」波哥立即上前接過湯碗。
 
子蕾露出了甜絲絲的微笑:「使唔使咁緊張呀,仲有幾個月先生得…同埋煲個湯者,又唔係做啲咩粗重野…」
 
「都係呀嘛…喺屋企訓下抖下咪算囉,等我黎服侍你啦。」
 
「你知啦,我好怕悶架嘛,唔做下野邊過到日辰架。」
 
「好啦好啦…咁你睇吓電視先,我而家去煮飯。」說罷,波哥便由一名裝修工人化身為廿四孝老公。




 
在廚房門前,望著眼前這個為家庭如此奔波勞碌的男人的背影,子蕾感到了無比的幸福,她一邊摸著肚中的孩兒,一邊在說:「真係好希望第時個仔可以遺傳到你既優點…」
 
「哈?乜我有優點既咩?你咁係讚緊我架?你好少會讚我架喎!」波哥正在切著瓜菜,沒有回頭。
 
「咁如果你無優點,我都唔會揀你啦!」
 
「我仲以為你當初係貪我靚仔,所以先同我拍拖咋!」
 
子蕾噗嗤一笑:「喂…我要揀靚仔既話,大把人選俾我揀啦,點會揀你!?唔知羞!」
 
其實,子蕾欣賞的是他為人正直,喜歡他那樂於助人和開朗的性格。
 
她認為一個男人帥不帥氣其實都只是其次,性格才是最重要,因為她深信性格能夠改變命運。
 




子蕾和波哥識於微時,女方樣貌甜美,成績優異,是當時被公認的校花,而頑皮幼稚的波仔則一直明戀著這名校花,更曾經對她展開過熱烈的追求,可是,萬人迷子蕾當時根本並不將這名愚鈍的男生放在眼內。
 
直到某一次,子蕾在街上被幾隻野狗包圍,巧經路上的波仔為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孩,竟想也不想便於地上拾起了一根樹枝,並擋了在女孩的前面。勇敢的男孩以自己的身軀抵禦野狗的攻擊。最後,男孩的右手前臂上留下了一道永不磨滅的咬痕,而女孩的心從此被這位於危急關頭為自己挺身而出的笨男孩擄走了。
 
純樸的心,簡單的故事,換來了最真誠的愛。
 
「我地個仔個名如果叫做志祥,你話好唔好?」子蕾問道。
 
「羅志祥?唔…都唔好聽,我唔係咁鍾意…」
 
「咁你有無諗到咩好名?」
 
「叫光耀好唔好?」
 
「光耀…光宗耀祖呀?」




 
「光唔光宗耀祖呢家野,我就無咩所謂既…」波哥解釋:「我剩係希望佢既人生同前景可以好似光一樣咁明亮,好似光一樣咁照耀住自己身邊既人咁就夠…」
 
「哈…睇唔出原來你都幾有文學氣色架喎!」
 
「唔係你估!雖然我只係一介武夫,但係都有啲墨水架!」
 
「係係係…唔同你講野喇,費事你分心,你慢慢煮啦。」
 
「喂喂喂!咁個仔叫光耀,即係好定唔好者?」
 
「好,緊係好啦,你係老豆黎架嘛,你幫個仔改得既,就一定係好。」
 
就是這樣,子蕾肚中孩兒的名字便叫作羅光耀,他後來不單遺傳了子蕾的善良,也繼承了波哥那份豪邁的正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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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多後,人間的光明終於誕生,光耀出世了。
 
醫院裡,波哥和阿財站在大玻璃窗前,望著樣貌十分趣致的光耀。
 
阿財:「光耀個樣同阿嫂簡直餅印一樣,第時大個一定係靚仔黎!」
 
「係啦…都唔似我既,第時抱佢出街都唔知啲人知唔知佢係我個仔黎…」波哥看似有點失望,但心裡卻是滿心歡喜,因為兒子的媽媽是一名美女,假如自己兒子的樣貌像她的話,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個樣唔似你者,其他地方似你咪得囉波哥!」
 
「唔好似我咁讀唔成書就得喇!」
 
看見阿財面對嬰兒時所露出的喜悅,波哥不禁好奇問道:「幾時到你生翻個呀?」
 
「唔啦,我呢啲無腳既雀仔,女朋友都未有,仲講咩生仔。」
 
「第時將我個仔契俾你,咁你咪可以做人阿叔囉。」
 
「又好者!」
 
在醫院內,白色的靈體四處皆是,由於醫院裡幾乎每一天都會有人死去,所以靈體數量是多不勝數,但是於波哥的眼中,這是見怪不怪的事情。
 
「係呢,你仲有無接嗰啲野黎做?」阿財問,他口中所講的是為人辟邪驅鬼的法事。
 
「少喇,我諗住個仔出世之後,就唔再掂呢啲野…我決定收山。」
 
「吓…唔係嘛波哥?咁好搵都唔做?長做長有架喎!」
 
「傻啦阿財,我最初做呢啲野都唔係為左錢,只不過當係積下陰德。就算收錢,我都係叫啲人隨心咁俾就得...」
 
「係者…但係…」
 
波哥打斷了阿財的話:「都做左咁多年咯,我有啲攰喇,真係唔想再做...」
 
「我都明…你做得呢個決定就一定有你既原因,但如果俾我識得呢啲野既話,我一定會長做落去。」
 
「哈...呢啲好講緣份既,你無緣開到法眼,無緣接觸到另一個截然不同既世界,就算想都無用…」
 
「咁又係…命運既野真係好似整定咁…」
 
那一晚,由於子蕾須要待在醫院一晚,因此波哥和阿財二人能夠十分難得地到大排檔摸一下酒杯底,盡訴男人心中情。
 
這邊廂,光明打算引退,那邊廂,黑暗才剛蠢蠢欲動。
 
也許,命運真的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