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忘掉海豚哥已經不在,忽然間又再重新記起,這樣就讓我好像再經歷一次失去海豚哥的感覺。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我又重新一次感受到。
海豚哥與我同一間公司工作,我們差不多每一天都會見到面,差不多每一天都會聊天。
這個人除了是我的好兄弟以外,他已經是我其中一個習慣了。
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有好笑有高興的事要跟他分享,習慣了有難題就找他一齊分擔。
而人最難戒掉的,就是習慣。
偏偏我這個習慣,突然要被迫戒掉。
 
我拿著電話,看著我與海豚哥以前的對話,眼淚不期然地滴到電話的螢幕上。
我播放著海豚哥之前傳給我的錄音。
 




「女鬼有無嚟?」
「嗱,都這把刀勁嘎啦,睇怕今晚佢都係唔會出現喇。」
 
以前,我明明很討厭海豚哥喜歡用錄音功能。但現在我很慶幸可以再一次聽到海豚哥的說話。再一次聽到他精神奕奕的聲音。
 
但海豚哥的聲音,沒有治療到我對他的思念,反而令思念的感覺更強大了一點。
如果以後要是我個村姑吵架時,誰可以聽我訴苦;以後要是我和村姑結婚時,誰又可以當我的伴郎?
以後以後,以後的我有太多事想要跟他分享,想要有他的參與。但這個以後,卻永遠都不會來。
海豚哥,已經在我以後的生命中都不會再出現了。
 




我痛苦地緊握著電話,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只是任眼淚在流。
這時候,村姑打開門回來了。
她看見我抱住電話在哭,放低早餐,過來抱著我︰「你係咪掛住海豚哥啊?」
 
海豚哥的名字,一從村姑口中說出後,我就忍不住像個小孩放聲大哭。
哭泣會令我的傷口好痛,但比起心痛,已經不算什麼了。
壓抑已久的情緒,一崩潰後就好像收不回來,就算我想,我也沒辦法停止哭泣。
抱著我的村姑可能被我的情緒感染到,也開始哭了出來。
我知道她在想念獅子。
我們兩個之前都故意把這痛苦收藏起來,到現在要還的時候,都哭得像個小孩。




 
我們都任由對方哭泣,沒想過要安慰對方。可能因為大家傷痛的原因都差不多,所以很明白對方。
明白對方並不需要安慰的說話,只是大家都想將收藏住的情緒發洩出來,大家都只是希望可以有一個相擁哭泣的人。
 
哭了很久,我們終於慢慢停了下來,我們互相用手替對方擦眼淚,然後就擁吻著。這個可能是提醒大家不要再哭泣的信號,也可能是給對方的一個安慰。
 
我的傷口因為哭泣的抽搐而開始流血。村姑見到後,就替我從新包紮傷口。然後我們就一齊吃早餐。
心情剛平復,我們沒有對話,只是需要對方在身邊而已。
對方的存在彷彿是提醒著自己,我還有她。
這是一個最大的安慰。
 
吃過早餐後,我對村姑說︰「我想去搵師父。」
 
「吓,但係你傷成咁……」村姑看著我擔心地說。
 




「所以你扶我去吖。」我說。
 
村姑知道無法阻止我,就扶著我出門,慢慢地去找師父。
 
去到師父的家,發現師父已經替海豚哥安置了一個靈位。
海豚哥連屍體都沒有,骨灰什麼的都沒有,就只有這一個靈位和一張他的照片。
我向他上了柱香後,就向師父跪下,對他說︰「師父…對唔住,海豚哥係因為我…」
 
師父拍一拍我,將我扶起︰「你受咗傷就唔好咁操勞喇,你唔好怪自己,師父都唔會怪你。」
 
「但係,如果當日…」
 
「哩個世界就係無如果,所以我哋做咗嘅每一件事,都唔值得後悔。因為就算你係揀咗第二條路,都唔代表個結果會好咗。」
 
「師父,對唔住。」




 
「就算係對唔住,都唔應該由你講,而係應該由魔物口中講出嚟。身為滅魔師,我只係唔希望再其他人嘅仔或者女會死喺魔物手上。師父以後會繼續將滅魔嘅技能教你,希望你以後可以替高家擔起滅魔哩個責任,保護一啲無辜嘅人。可唔可以啊?」師父說。
 
「可以!」我肯定地回答。
 
本來我想留在師父家中陪伴師父,但師父不見我傷患未癒,不停叫我回家休息,最後村姑還是帶了我回家。
 
往後的日子,村姑差不多整天都在照顧我,傷口也癒合得很快。
我們終於都好像正常情侶一樣地過生活,做著正常情侶會做的事。
我們會一起窩在家中看電影,一起出去食飯,一起喝同一杯水,一起抱著睡,有時間中會鬥嘴,間中因為生氣而互不瞅睬。但我仍然覺得和村姑一齊生活,是一件很幸福,很溫馨的事。
我很珍惜這些時光,因為我知道,以後我們的拍拖節目,大概多數是一齊去殺魔物……
雖然會感到有那麼一點點的無奈,但畢竟這是我們的責任,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某天,傷口已好得七七八八時,我接到了牧盈的電話。
她向我問好。




說來有點抱歉,雖然我知道當日牧盈是一個人留在山上,但我卻沒有關心過她的安全。
牧盈知道我差不多痊癒,就約了我出來吃飯。
我答應了,我說會跟村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