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我每天都到師父家練習。
但海豚哥好像跟那女網友有進展似的,每天下班後都去見那女網友,聽師父說,他每天都深夜才回家,每次他回來時師父都睡著了,同住一屋卻沒機會見面。
聽得出師父是掛念著海豚哥的。這種掛念真的好奇怪,明明都住在一起,但卻又感覺與對方距離很遠一樣。或許父母都是這種奇怪的生物。
 
學習完步法後,我開始學法。
法是一種滅魔師獨有的技能,靠修練心靈來得到感觀的力量。
法越高感觀就越強,可以看得出氣息等等的東西。如果專注地看著一個人,你可以辨識到他是否魔物。
法高的人動作也會更快,眼睛的感觀夠大,可以看得清楚對手的動作,從而作出反應。可以做出一些沒有多餘動作的反應,例如剛好閃過敵人的攻擊等等,沒有多餘的動作,動作自然快。
這讓我想起村姑大戰人型曱甴時的畫面,村姑不停閃過人型曱甴的鐵叉,當時看似狼狽,但現在細想起來,要毫髮未傷地避開不停刺出的鐵叉實在很難。相信村姑的法也挺高的。
 




法是一樣只要是坐著就可以修練到的東西,很適合我這種辦公室冗員。我一有空的時候都修練法,不影響其他人,也不會被當在怪人,反正外人看起來,我只是在坐著而已。
 
法是自行修練的東西,師父教了我修練方法後開始教我攻。
如果握刀,何時斬何時刺何時劈,有什麼技巧,師父通通都很耐心教我。
 
跟師父學習了三個月,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師父說這是速成班,技巧會先教我,然後再慢慢練習去修正。
當然不比起循序漸進地學習,速成班的東西很基本,而我也沒有一樣技術是精的。但起碼能保住性命。
 
這三個月,11:61的村姑都沒有再出現過。
或許我見到她真人後,就沒有了我和她的專屬時間。




一開始每天晚上都待在家中等候11:61這時間的到來,但一天一天的失望。
最後我接受了這個事實。
這個女朋友突然就沒有了,這場失戀很奇怪,奇怪得我也哭不出來,但卻很傷心。
沒有了11:61的村姑,我也更積極地去追求真的村姑。
重新追回我的女朋友!
我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但因為訓練的時間很長,基本上用盡我所有時間,所以我們也只有從電話中聊天,沒有空見個面。村姑很喜歡跟我聊魔物的事,大概身邊也只有我可以聊吧。
她就像壓抑了很久一樣,每次電話都說過不停。
當然我也很樂意聽,一來我是滅魔界的新人,有前輩說說滅魔故事對我來講當然是好事,可以讓我從故事中學習。二來她是村姑,她是我喜歡的女孩,她說什麼我都願意聽。
每次我都會跟她再約好一次,要一齊實習。我也很希望這天趕快來臨。
 




海豚哥三個月間不停地約會那個女網友,他說熱戀期應當這樣。
但每天都見面到這麼晚,睡眠根本不夠啊,他的黑眼圈也越來越大了。
不過他說熱戀期很快就會過,叫我多多練習,趕緊追上他的程度,到時再和我一起練。
 
基本功大概練好後,師父開始准許我出夜街。
以我現在的技術,雖然不至於可以殺得死高級的魔物,但保命應該是可以的。最起碼我在步法上下了不少苦功,逃跑保命的技巧算是掌握了。
連續練習了三個月,師父也讓我放假休息兩天。
 
我立即打電話想約村姑出來實習。
村姑叫我在尖沙咀等。
 
好久沒見面,村姑依然是那個可愛的菇頭。
「村姑!好耐無見啦!」我開心的說。
 
「等我睇下你練成點!」村姑說。




 
「你想知我練成點都要去殺下魔物先知架,嚟尖沙咀把鬼咩。」
 
「你又知尖沙咀無魔物?」
 
 「吓?哩到咁多人,魔物過嚟做咩?」我問。
 
「你試吓用法眼望吓條街啲人先啦。」村姑說。
 
我閉目專注,將法集中於眼睛。睜開眼。
人群中有不少魔物的氣息,有些看起來就跟人類一樣的人散發著黑黑的魔物氣息。魔物有很多,就在人群之間。
我驚訝,原來香港的鬧市中有這樣多魔物。
 
「點解……會咁嘅…」我問。
 




村姑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其實好耐之前已經係咁,自從政府唔俾滅魔師主動去滅魔之後就慢慢變成咁。佢哋已經潛伏喺我哋嘅地方入面,好多魔物有佢自己嘅工作,同正常人好似一樣咁。但魔物始終都係魔物,同佢哋大接近都唔係一件好事,一齊做同事都會影響到你運氣,不過影響運氣都事少。
如果唔覺意被魔物吸引到,同咗佢哋拍拖仲慘!佢哋會不知不覺間吸食你嘅精氣神,慢慢咁令你死得不知不覺。好多年輕力壯嘅後生仔女都會無啦啦猝死,當中有啲係因為精氣神已經被魔物吸乾。
本來魔物應該要見一隻殺一隻,但我想你睇清楚,魔物已經係去到我哋殺唔晒嘅地步。我哋只係去殺一啲會害人嘅魔物,哩個已經係我哋唯一可以做到嘅野。」
 
當我知道身邊原來有這麼多魔物後,我才發現魔物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樣,有的會因為見到我們而避開,有的會向我放出仇視的目光。他們都知道我們是滅魔師。
 
「師父好似話…」我話未說完,村姑就接著說︰「唔洗同你師父講喇。上一代人根本就唔察覺香港已經變成咁,一來佢哋本身就好少出街,二來就算出街,喺佢哋嘅認知當中,都唔會覺得魔物係會喺鬧市出現,佢哋又點會喺尖沙咀用法眼吖。」
 
法眼是一種消耗很大的功夫,大概看五秒後我已經支持不住,而且用後會覺得很累。
 
「你爸爸都唔知?」我問。
 
「係啊,我都唔打算俾佢哋知,反正知道咗都改變唔到嘅。」村姑無奈地說。
 
我亦無奈地嘆氣︰「唉,咁你點知邊啲魔人係會害人架?」




 
「我唔知架,有時靠運氣周圍睇吓,佢哋通常都會喺啲無乜人嘅地方到害人,其實同人差唔多,佢哋都會怕被發現。仲有個方法就係靠獅子囉。我平時會帶埋佢一齊巡邏,佢嗅到氣息架。」村姑說。
 
「咁你咁啱搵到我,我真係好彩喎!」
 
「可能你命不該絕啦,諗返起都真係好彩架。不過滅魔師都係想救人啫,救到你我都好開心。仲賺咗個滅魔師返嚟添!」
 
「咁你幾時帶我去實習啊,真係上山殺下魔物咁。」
 
「仲上山,市區都夠多啦,聽日同你入北區巡邏吓吖,嗰頭出名多魔物。」
 
「好啊,咁去食飯啦!」我說。
 
「好,你係唔係應該再請你救命恩人食餐飯呢?」村姑狡猾地說著。
 




「要,請你食一世都抵啦。」之後我們就去了食飯。
 
雖然我們見面很少,但起碼每天都通電話,感覺也很熟絡。加上我們有著魔物這個共同話題,只要沒有外人在,我們可以聊得很高興。
食飯期間村姑有對我說她兼職做神婆替人驅鬼賺外快,上次去台灣就是為了幫人驅鬼。
鬼是魔物中最好對付的一種,亦是最常打擾到人類的一種。所以可以輕鬆地賺錢。
好像是不錯的職業。
 
食完飯後我們就相約明天時間就各自回家。
第一次實習我非常緊張,比原定時間早了一個小時先到了北區等待村姑。
滅魔刀長期握在手中,再將手插袋忍藏著。
一個人站在村如說有很多魔物的北區真的讓人有點緊張。
不過時間仍未入夜,北區依然人來人往。本來想用法去看一看誰是魔物,不過又怕消耗了法一會要是戰鬥時會不夠用。
所以只好呆站著等村姑到來。
 
「我都早到啦,估唔到你仲早。」村如比原定時間早了20分鐘到達,她拉著獅子向我走過來。
 
「第一次出山,緊張啊,所以早啲到感受環境。村姑你要睇住我啊!」我說。
 
「孺子可教啊!」村姑笑一笑。
 
「咁依家去邊到做野啊?」我問。
 
「咁早!梗係食咗野先啦。」村姑說。
 
「吓?好…拖住佢入到餐廳咩?」我指著獅子。
 
「今次你請平啲啦,食吓茶檔算喇。」村姑說。
 
「又係我請?」我問。
 
「又係你話請我食一世都抵嘅?」
 
「抵!行啦村姑!」
 
然後我們去了一家露天的茶檔食飯,村姑叫了四個小菜,叫我食慢點。
結果我們真的食得很慢,邊食邊聊天。到茶檔的人客走得七七八八時,村姑才叫我起行。
 
時間已經入夜,街上的人寥寥無幾。危險的感覺已經出現了,我將警覺性提高,注意著四方。
獅子帶領著我們走來走去。
又上了天橋,又下了隧道。
 
獅子在隧道入口停了下來,隧道另一邊有個小女孩,穿著幼稚園校服的小女孩。
「IP都唔洗check,半夜三更有個小朋友喺到你話幾唔合理呢。」村姑說。
 
我用法眼望一望那小朋友。的確她是魔物。
 
「好啦,你新出道,比你開手先啦。」村姑拍一拍我,鼓勵我。
 
「吓?佢小朋友嚟架喎!」我說。
 
「小朋友?佢老過你同我加埋啊,仲小朋友。」村姑說。
 
「但係…」我說。
 
「唔洗但係喇,試下啦,你師父教你野都係想你殺魔物啫,去啦!」村姑推一推我的背。
 
被村姑一推後,踏前了幾步,我就順便承著這個步勢跑向那魔物。
差不多到達時,我一腳先踢向魔物。
「現形啦!」
小女孩被我一腳踢飛。
她沒有現形,反而倒在地上大哭。淚眼汪汪的雙眼看著我,邊哭邊說︰「哥哥,你為什麼要打我?嗚嗚嗚…是不是我不乖?嗚…對不起哥哥,不要再打我了…」
她邊哭邊說,本來握著滅魔刀的手遲疑了,沒有刺下去。
 
「吓,對唔住啊,我……我…」我說不出話來。
 
「郁手啊!記住佢係魔物嚟架!」村姑說。
 
聽到村姑說後,我狠下心腸再踢那小女孩一腳。
「現身啦你!」我很希望她現身,看到她現身的樣子或許會更易下手。
這一腳又將小女孩踢飛,這次她倒在地上吐血。
踢腳中感受到那小女孩的重量,就是普通小孩的重量,那種可以單手輕易抱起的重量。
面對這般柔弱的重量,我竟然狠狠地踢了下去。
踢下去的質感令我都覺得自己噁心。
 
如果有鏡頭拍攝著這畫面,一個少年人狠狠地踢著一位幼稚園般大的可愛小女孩,我會痛心得不捨得看。
 
再次中了我一腳的小女孩很辛苦地將血都吐出來後,咳了兩聲又開始大哭。
見到這樣的畫面,我又停止了進攻的動作。
 
「佢扮野咋!用滅魔刀殺佢啦!」村姑大叫。
 
我執起滅魔刀,準備刺下去。
「哥哥,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沒有害人,不要殺我!」小女孩邊哭邊說。
我望一望村姑。
在我望村姑的一刻,我被一條辮擊中腹部。痛得大叫一聲,弓起身來。
小女孩此時已經現了形,她長出了一條粉紅色的尾巴,牙齒變得尖尖的。
看得出是一隻老鼠。
 
雖然她現了形,但還是小女孩般的她依然很可愛。
就像是萬勝節般的小孩裝扮而已,一點也不恐怖,反而逗趣。
 
「對不起,哥哥!我不想打你的,我只是害怕。」小女孩緊張地說。
 
此時,村姑見我受到攻擊,將她的鐵叉飛向小女孩。
我同法眼看到了鐵叉飛過來的軌跡,一腳踢開了鐵叉。這個是我的本能反應,我沒有多想下做出來的動作。
在我眼中,見到一個小女孩有危險,身為成年人的我是無法見死不殺,而拯救小孩,向來就是我們成年人的責任。
 
我望向村姑,她亦呆著地看著我。
大概是因為我剛才救魔物的動作吧。
村姑慢慢地向我們走過來。
小女孩緊張地看著我說︰「哥哥,謝謝你!請你救我,叫姐姐不要殺我,我會乖!我真的會乖的!讓我走好嗎?放我走吧!」
 
「你頭先攪咩啊?」村姑走到過來,問了我一句,慢慢地執起剛才被我踢到地上的鐵叉。
 
「不如…放過佢啦。」我說。
 
「吓!點解?點解要放過佢?」村姑嚴肅地問。
 
「嗯…你咪講過嘅,我哋淨係殺害人嘅魔物,我哋又見唔到佢害人,不如放過佢啦……」我說。
 
村姑沒有回答我,她再用鐵叉飛向小女孩。這麼近的距離我根本沒法做任何動作,看著鐵叉插進了小女孩的胸口。
小女孩望著自己的傷口痛得大叫,村姑一個跳步走到小女孩身前,用另一支鐵叉插入她的頭顱中。另一隻手再次拔起插在小女孩身上的鐵叉,準確地插進去小女孩心臟的位置。
 
在一旁的我驚叫了一聲。
 
小女孩死了,她變成了一隻老鼠。
 
我目光呆滯地看著那老鼠的屍體,村姑用紙巾擦一擦染血的鐵叉,再將其放回手袋中。
 
「點解?點解你一定要殺佢?」我問村姑。
 
「佢係魔物。」村姑冷淡地回答。
 
「你同我講過,你話我哋只係殺一啲會害人嘅魔物!點解!你有見到佢害人咩?佢連反抗我哋都無啊!佢只係打咗我一下,仲要打完即時講對唔住。點解一定要殺佢!點解一定要殺佢!」我激動地說。
 
村姑苦笑了一下,然後說︰「哈!你唔好傻啦!你真係當咗佢係小朋友啊?佢老過我同你加埋啊。」
 
「就算佢係老過我哋咁又點啊?唔通佢唔係細路就一定要殺啊?我問你有無見到佢害人啊!」我說。
 
「哩個魔物係一定會害到人,佢著住幼稚園衫,啫係佢返幼稚園,你想我哋人類嘅小朋友自少就同魔物一齊成長啊?你根本想像唔到魔物到小朋友嘅影響有幾大!何況魔物本來就應該見一隻殺一隻。」村姑說。
 
「就係咁樣所以殺佢?」我問。
 
「係!」村姑肯定地答。
 
我沒有再回答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