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註定變成回憶》: 1.1
『哎呀,等我變身先!…我覺得呢個人相當有嫌疑…即刻轉身射個三分波啊,又反超前一分喇!(哎呀!)…雞蛋六隻,糖呢就兩茶匙,仲有啲橙皮添…』
電視廣告的人聲儼如一種催眠藥,閉目坐著的我一邊聽著,頭一邊垂得更低,只要再過一會,我便會與周公遇上。
「陳美堅…」朦朧間,我聽到有人喊起自己的名字,神智立即清醒過來。
「陳美堅,請到櫃台拎藥。」醫務所內,櫃位中的姑娘再一次喚起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很奇怪吧?作為女生,名字當中竟然有個十分男兒氣概的「堅」字。這名字是爸爸給我取的,意思非常簡單直接,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兒美麗和堅強。
樣子美不美這回事…見仁見智吧,但自問尚算是一個堅強的女孩,至少我自懂事以來便沒有在人們面前哭過,就連躲在一角獨自飲泣也是少之又少。
可是,今天的我竟然有種欲哭的感覺,因為….我昨天失戀了…
不,從來都沒有戀過,又怎算失呢?
只怪自己一廂情願。
中一那年,是我首次接觸戀愛的一年,單戀也算是戀愛的一種吧?只是愛的形式有點不一樣而已。
當時我喜歡上了鄰班的一位男生,是一見鍾情,假如現在有人問我:到底喜歡他些什麼?
答案是不知道。
感覺就是感覺,喜歡一個人並不需要理由。
一直以來,我們都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心裡卻期盼著,對方終有一天會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或許他也會喜歡上我,最終二人會走在一起。
可惜事與願違,我暗戀他已經兩年多了,直到昨天放學的時候,我親眼目睹他牽著了另一位女生的手,那時候,我終於明白經常掛於人們口邊的心碎,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看著自己喜歡的男孩被其他女孩佔據,並展露出從未於自己面前呈現過的幸福神色,失落感席捲心頭。
放學的時候,我走到位於地下的音樂室,裡面非常幽暗,我摸黑走到了鋼琴旁邊,用自己於讀小學時被逼習來的鋼琴技巧彈奏了一下《我的野蠻女友》的主題曲。
這是我十分喜歡的一首歌,每逢不開心的時候,我都會聽。
坐在鋼琴前,無論彈多少遍,始終未能把歌曲的前奏彈好,因為我總是無法彈出正確的音,可能是單方面失戀以致的心浮氣燥,令我無法專注起來的關係吧。
說穿了,只是自己的彈琴技巧太差勁而已。
「依啊~!!!」經過了許多遍的失敗之後,我怪吼了一聲,猛力地把琴鍵亂按了一番後便奪門而去。
回到家後,一直提不起勁和垂頭喪氣,就連家人都能感受到籠罩於自己身上的那股負能量。
翌日起床後,仍是悶悶不樂,很想逃學,加上完全沒有為是日的英文測驗作任何準備,於是我假裝生病,前去醫務所看症,換取一張病假紙,自製假期一天,好讓自己留在家中治癒一下情傷。
曾經聽人說過,時間是一種毒藥,也是一種解藥。
這句話的意思,我漸漸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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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
「你尋日無野呀嘛?」在籃球場熱身的時候,有人問我。她是我的好姊妹陳君詠。
「無事,只係有少少唔舒服者…」伸展著筋骨的我淡淡地回應。
心想無謂解釋太多,否則會再一次勾起才放下不久的傷感。
「你而家個樣都仲係好似唔多妥咁喎…」君詠一臉若有所思:「唔…係唔係變緊做女人呀?」
君詠定是以為我感到不適是因為月經的來臨,第一次月經來了,便意味著女孩子正式成為女人。事實上,我還是個女孩子。
「邊係呀,我唔似你咁早熟囉!」我說。
記得我們仍是中一生,正在上家政課的時候,君詠的姨媽首次到來,當時的我便是其中一個「親眼」見證著她成為女人的人。
「你都快啲加入我地女人既行列啦!」說話的是另一名女生,她叫陳莉娜,是我的另一名好姊妹,她去年的這個時候便已經成為女人了。
先澄清一下,我們三人並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姊妹,只是情同姊妹而已。我們同班已經三年了,加上大家同是姓陳,所以學號十分相近,很多時候三人都會被編排於一起進行小組活動,日子久了,大家便逐漸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
「我先至唔想呀,每個月都搞到咁唔方便…」我回應。
聽媽媽講過,每一次月事,肚子會出現一種十分奇怪的痛,痛的程度因不同人的體格而異,有些人會感到若無其事,有些人則會感到痛不欲生,甚至要留在家中休養。加上月事來潮時間不準確的人是難以預測什麼時候會流血,所以要經常穿戴衛生巾,雖然至今我仍未穿過,卻能夠幻想穿上後的感覺定是十分侷促和不自在。
體育課的節奏異常輕快,感覺份外輕鬆,下堂的鐘聲於晃眼間便已響起。
在更衣室內,剛做完運動的大家兩邊臉上都浮現出一抹紅暈,一眾女生們都毫不忌諱地脫下了身上的運動裝,露出了一身白皙的肌膚和婀娜的身軀,假如男生們現時闖入了這個校園禁區,兩邊鼻孔定會當場噴出血來,然後當場斃命…
被我們圍打至死。
這時,君詠突然伸手想要觸向我的乳房,於是我立即擋開了她的淫手。
「你嗰度大左好多喎!」君詠說,她指的是我的胸部。
「邊…邊有呀…」我感到異常尷尬。
這陣子,胸前那兩塊肉的確變大了不少,我一直對此感到非常惆悵,故只好經常穿起冷衫,以作遮掩。
「唔使尷尬喎,我媽咪話女仔喺發育既期間,個胸係會變大,正常架!」君詠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君詠是三人之中最成熟的一位,也是身材最豐滿的一個,可能是因為她比我們都早熟吧。一頭長髮的她擁有一身古銅膚色,樣子標緻,性格帶點倔強和野性,十分懂男人心的她很能與男生相處,屬硬朗型女生,內外的條件均是非常吸引,故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
「哇!君詠你個胸圍咁軟咁舒服既,仲要係粉紅色添,好靚呀!」莉娜毫不避忌的用手指篤著君詠的胸,雙眼更正在發光。
莉娜的樣子是十分甜美,擁有一雙像洋娃娃般的大眼睛,膚似玉雪,屬弱質女流型。嬌滴滴的她無時無刻都散發著一種惹人愛憐的獨特氣質,莫說是男生,即使是作為女生的我望見她,也會有一種很想前去保護她的感覺。
而我嗎,由於擁有接近三百度的近視,所以經常掛起一副黑框眼鏡,頭髮長度剛好及肩,總括來說,我是於一般男孩子眼中不太起眼的那種女生。
「哇!」脫下運動短褲之後,我驚叫了一聲,因為我望見自己的大腿間沾有了一點點的血絲。
「咩事!?」君詠和莉娜雙雙回頭。
「我…」我錯愕的望著自己那條被染紅了的內褲。
君詠走過來視察了一下:「哦…流血者,恭喜哂!。」
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值得恭喜。
「咁而家點算呀!?」原來第一次遇上這種事真會感到不知所措。
莉娜說:「等君詠陪你去訓導處拎免費巾啦,之前都係佢幫我問架。」
穿回校服後,君詠便陪同我一起到了訓導處,向老師索取衛生巾也實在太難為情了,假如這件事是由我來獨自應對,真的不知道應如何開口,幸好君詠經驗豐富,於她的相助下,我成功取得了人生中的第一片衛生巾,不用錢的。
二十四小時內,我經歷了失戀,也正式成為了女人,彷彿有種一晚長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