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靈》: 5.6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輛車內,一手握著軚盤,一手拿著電話…
我認得,這是阿良的車。
望望倒後鏡,發現鏡中的自己竟換上了阿良的臉…
果然,我成功上了阿良的身!
事不延遲,立即帶阿彩撤離咖啡店!
「鈴~鈴~鈴~」我闖進了咖啡店,然後大叫:「大家快啲離開啊!有架車衝緊過黎呢邊啊!」
全場所有人的動作止住,一片靜謐,目光全都投到了我身上,眼神像是在瞧見了一名瘋子。
正在排隊的阿彩感到愕然:「阿良…你無野呀嘛?」
「砵!砵!」外面傳來了由車輛所發出的警示鳴響。
我走到了外面,視察了一下四周,發現一輛正在急速行駛中的田螺車拐進了我們現正身處的這條大街。
田螺車的體積非常龐大,車尾不斷在搖擺亂晃,儼如一顆不長眼的殞石,時而衝上行人路,將無辜的路人輾斃撞飛;時而撞向建於路邊的商舖,將名店瞬間轟成廢墟。
「砵!砵!砵!砵!砵!砵!砵!砵!砵!砵!砵!砵!」
凝神一看,我發現田螺車上那位年老的司機頭破血流,一動不動的,意識已然全失。駕駛座的旁邊則分別坐著了兩人,正是阿飛和死神黑煞。
黑煞單手握著軚盤,輕描淡寫地操控著這架看似是無人駕駛的巨車;而阿飛則試圖奮力制止,想要修正車輛的行駛軌跡。
然而,黑煞完全無視阿飛,不受半點影響。
「轟!」對面一家尚未關門的名牌時裝店被撞至面目全非,更瞬間燃起大火來。裡面的人相信不是成為肉醬,便是將會被熊熊烈火燒成灰燼。
田螺車後退,車頭慢慢調向了咖啡店這邊。
下一個要摧毀的目標,是咖啡店!?
阿飛從車內探頭出來,並揚手大喊:「快啲帶阿彩由後門走啊!我就快撐唔住喇!」
咖啡店內的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有多危險,連番驚叫後,人們開始雞飛狗走,爭先恐後想要逃離現場,場面一片混亂。
但是,守在外面的死神白煞豈會就此放生?
不知從何時開始,它手裡已多了一把銀色鐮刀,並開始揮舞著,製造形形式式的「意外」,大型石屎剝落,招牌塌下,玻璃碎片飛旋灑落,血屑紛飛…
見一個,殺一個。
田螺車開動,衝向咖啡店的正門。
我想也不想,立即衝到阿彩身邊:「我帶你離開呢度!」
「發生…發生咩事…」她驚魂未定,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唔好理喇,快啲走!」我執起她的手,穿過了廚房,由後門離開。
逃到了後巷,我們一直奔,沒有停下來。
數秒後,咖啡店那邊傳來了一聲巨響,然後發生了大爆炸:「轟隆!!!」
嗖!阿飛趕至。
「你地無事嘛?」
「無事…但係咖啡店入面啲人…」
「全部死哂喇…」阿飛環顧著四周「:此地不宜久留。」
「咁我地而家點啊?」
「我地喺死神手上救走左阿彩,佢地一定唔會就咁罷休…」
「快啲送阿彩去最鄰近既醫院先,俾死神盯上既人,點都要死一次…」阿飛黯然道:「我地而家唯一可以做既,就係盡量拖延時間,喺死神再一次出手之前,將阿彩安全送抵醫院,希望咁樣可以把握到等陣既黃金搶救時間,提升佢存活既機會…」
阿飛的言下之意,是指此劫無可避免,阿彩今次…難逃一死?
「唔會係咁既…」我雙手抱頭,感到沮喪:「你咁神通廣大,一定仲有辦法既…」
「無辦法…」阿飛搖頭:「我只係燈靈,唔能夠控制生死…」
勾魂雙煞的歹毒,我並不是沒有親眼見過…的確,它們每一次出手,沒有人能夠倖存。
「事不宜遲喇,快啲起行!」阿飛輕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唔好氣餒,記唔記得我同你講過,靈異世界裡面係充滿奇蹟!」
「......」六神無主我不語,只是呆站著。
奇蹟嘛…奇蹟降臨在我們身上的機會到底有多微…
「阿良…」阿彩搖著我的手臂,表情有點錯愕:「你喺度同緊邊個講野啊?」
正當我想開口解釋之際,背後突然感到了一陣麻…
「嗄啊…嗄啊…嗄啊…」吐息的回音響徹了整條後巷。
我們回頭一看,發現白煞正從巷子的另一邊逐步逼近。
「追到黎喇,你地走先!」阿飛將我推開,擺起了戰鬥的架式:「呢度有我頂住。」
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放棄,只要還有一線的生機!
「之後先同你解釋,即刻跟我黎!」我領著阿彩奔上了阿良那停泊於外面的車。
上車後,我二話不說,立即啟動車子,目的地是最就近的伊利沙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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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緊軚盤的雙手,踏著油門的右腳,均抖得非常厲害。
因為阿彩的命,正掌握於我的手裡。
望望車上的時間,現在是十一時四十一分。再過大約二十分鐘,天上便會有白光將我接走…
趕得及嗎!?
應該可以的!
做得到嗎!?
一定要做得到!
生死時速。
紅燈亮起,前方的車群堵住了去路,我被逼把車停下。
坐在旁邊的阿彩擔憂不已,卻一直不敢作聲,相信她或多或少已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從我那凝重的神情,和她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幕幕像是被刻意策劃出來的慘劇…
剛才那架暴走的田螺車是何等兇殘啊!
我一直調整著呼吸,叫自己要保持冷靜,縱使額上的冷汗仍然不斷流下。
「我地而家去緊邊。」阿彩問。
「醫院。」我說。
「我地都無受傷…」
「我唔知可以點解釋俾你聽…總之,你一陣會有生命危險,我一定要送你去醫院。」
「轟!」遙遠的後方突然發生了一下爆炸,就連身在車廂內的我們都感受到了強烈震盪。
「咩事啊!?」阿彩震驚回望。
「砰!砰!砰!」倒後鏡中,停泊於後方的車輛一架一架的被撞飛,衝來的正是那架霸道的田螺車。
前無去路,後有死神,窮追不捨的田螺車即將駛至。
情急之下,只好孤注一擲…
「落車,我地一齊跑去醫院!」我立即推開門下車。
阿彩猛扯著安全帶:「唔得啊…解唔到啊!」
我衝回到阿彩身邊,試圖為她脫困。
混脹!安全帶的接駁處竟然卡住了,解不開。
「砰!砰!砰!砰!砰!砰!」田螺車越來越接近。
冷靜!越急只會越亂。
於是,我嘗試把安全帶拉緊,然後再將其鬆脫。
咔!
成功解開了。
「走!」
正當我們欲拔足離開之際,後方又是一輪大爆炸,一輛被炸飛的摩托車往我們這邊直飛過來。
「小心啊!」我立即領著阿彩走到安全的位置,避開了那架如子彈般撲來的鐵騎。
場面驚險萬分,假如動作稍為慢一點的話,隨時會就此喪命。
轟隆!附近一輛貨櫃車突然發生了爆炸。
我和阿彩均被猛烈的爆風吹飛,整個人被拋往到牆上,再跌倒於地上…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耳邊除了「嗡嗡嗡」的耳鳴,什麼也聽不見…
醒一下!我不斷拍打著腦袋,好讓自己能清醒一點。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阿彩倒了在地上,像是受了傷:「阿彩!」
「你有無事啊!?」我將她扶起,發現她擦傷了的額角正在滲著血。
「無事…」她晃著頭,有點站不穩:「但有啲頭暈..」
「我地快啲行喇!」我牽起了她的手。
「啊!」她痛叫了一聲:「我隻腳好痛啊…」我低頭一看,發現她小腿的位置有一處挺深的傷口,白色的裙子染紅了一大片,應該是剛才跌倒時不慎被利件割損。
「快啲走開啊!」於田螺車上與死神博鬥中的阿飛大喊。
「我抱你!」我將她整個人抱起。
狂奔。
在馬路上狂奔。
加快腳步!再走幾個街口,便可以看到醫院了!
左手一片溼淋淋的感覺,我攤開掌,看了看…
竟然是血!阿彩的後腦正在流著血!
「點解咁多血架!?」
我還注意到,阿彩頭上的靈火像是比剛才變得虛弱了點。
阿彩氣若遊絲道:「頭先跌低嗰陣…我好似…撞親個頭…」
「頂住啊,就到架喇!」視線開始變得有點模糊,卻無暇整理。
『不管天邊風已起 只想依依看著你 夜闌人靜會否仍可希冀
經得起憂傷與悲 只因心中有著你 路遙長夜記憶從不捨棄』
阿彩一副很累的樣子,雙眼快要闔上,嘴角開始滲著血,很可能是剛才爆炸時受了內傷。
「唔好訓啊!」我大喊,希望阿彩能夠振作。
『長街的身影穿過風雨有傲氣 曾一起出走不怕闖進了絕地
如霧如煙 全像遊戲
彷彿天和地在挑選我跟你 如像我亦重遇了生死』
!?
「嗄啊…嗄啊…嗄啊…」死神的吐息。
「鏘!」漂浮於半空中的白煞突然亮出了死亡鐮刀,然後往旁邊劈了數下。
數條電燈柱被斬斷,往我這邊急速墜下。
啪啷!拍啷!拍啷!拍啷!
閃避的時候,我不慎絆倒,懷抱中的阿彩安然無事,但我的一邊腳踝則被其中一條燈柱給壓住。
我感覺到了一下痛後,靈魂便突然脫離了阿良的軀體。
攝魂術解除。
阿良像是失去了知覺般,昏臥了於地上,我立即運用念力,想要再上他的身一次,卻無法做到,因為我已經無法找到他的頻道。
我抬頭一看,發現白煞與我們只有數步之隔。
嗖!
面前出現了一道殘影。
是阿飛。
「去死啦!」他使出了一記下鉤拳,轟向白煞的臉。
被狠狠擊中下顎的死神,頭部以不可能的角度仰後。
假如它是正常人的話,頸部早已斷掉…
可是,眼前的巨物並不是人!
「仲差少少就到喇!」阿飛。
「我上翻佢身先!」我再度嘗試。
「唔得架,攝魂術解除之後,你既靈魂喺短時間內唔可以再上任何一個人既身架喇。」
阿飛再度衝前,向白煞補上了連續幾記重拳和肘擊,但白煞卻像是一個不會感到痛楚的木椿,任由阿飛拳打腳踢,其焦點一直離不開躺於地上的阿彩。
「怪物!」阿飛怒吼,眼神露出了恐懼。
這時,黑煞也來到了,黑白雙煞並肩而站,阿飛淪為以一敵二的局面。
奄奄一息的阿彩臉色開始轉白,後腦不斷流著血,假如再不給她治療的話,就算死神不取她的命,她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難道只好淌淚心痛告別你 無法讓我此際替代你』
此刻的我,什麼也做不到。
難能只能坐以待斃!?
「今日唔做低你地,我袁逸飛誓不罷休!」眼神充滿了狠戾的阿飛不斷使用瞬間轉移,不停閃到兩個不倒翁的身邊,發動密集式攻擊,想要將它們擊退。
可是,勾魂雙煞儼如兩頭擁有不死身的行屍,無論被轟多少拳都依然不肯倒下。
「鏘!」突然,黑煞揮動了一下鐮刀,並將阿飛的左臂斬斷。
掉在地上的斷臂立時化為了一團白煙,然後被蒸發掉。
阿飛掩著不斷冒煙的傷口,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後,隨即又像是失了控般地發出大笑:「哈哈哈…等你地出手好耐喇,竟然連燈靈都夠膽殺,簡直係破壞規矩!」
「咻!」死神將鐮刀當作暗器般擲射,直擊阿飛的胸口。
嗖!
幸好阿飛能及時閃走,否則定會瞬間灰飛煙滅。
「咁就想殺我!?」只剩下一條臂的阿飛仍然鬥志旺盛,不斷向兩位死神揮出殺傷力不太大的拳頭。
!?
眼前的黑煞突然消失了...
左邊!?
不在。
右邊!?
不在。
上方!?
不在。
……
「鏘!」在身後!
我立即回身,一拳轟往黑煞那張空空如也的臉上…
撲!
黑煞穩如泰山,被震開的竟然是我…
它的身軀硬如鐵塊,假如這拳頭是肉造的話,骨頭早已爆裂。
「嗄啊…」鐮刀落下。
躲不開了…
正當我以為九死一生,準備以身體擋下這擎天的一擊時,眼前突然模糊了一片,那不是的絕望的淚水,也不是驚懼的冷汗,而是…
另一道前來救駕的殘影!
「風。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