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嗰陣身邊梗有個肥仔，我就係嗰個肥仔…》: 4.5
那年的七月。
考試順利通過，所得的成績應該足夠用作原校升讀。
接下來的，便是期待已久的暑假。
前陣子，阿古忽然從ICQ中傳來了短訊：「你好嗎？」
我不知道她這問候的用意何在。
最後我只是簡潔地回應了一聲：「很好。」
接著我們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卻一直沒有提及那一晚於學校天台所發生的事。
聊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將ICQ的狀態由「上線」轉為「隱形中」，但我並沒有賦予她「天眼通」的權限。換言之，在她眼中，我經已下了線。
很難受呢，一直以一種假惺惺的官腔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交流聊天。
字裡行間的那種感覺變了，可謂大不如前，甚至比最初始的時候還要陌生。
「聽講籃球隊隊長一直追緊學校一個女仔。」
「邊個？」
「隔離班既古嘉淇。」
某天，我在走廊上偷聽到以上的這番對話。
雖然與我無關，但聽見了後，內心還是有股燥動。
燥動之餘，還感到有點奇怪。
都已經接近半年了，為何阿古仍未成為阿南的女朋友呢？
她不是老早便己經選定了嗎？
＃＃＃＃＃＃
七月下旬。
全班同學為阿古辦了個餞行派對，大夥兒一起到了北角的某間餐店食日式放題，餐桌上一整晚都放滿了魚生壽司。
大部分人均準備了一份小禮物送給阿古，而我則兩手空空。
阿古的人緣真好呢，大家都很捨不得她，而且很多同學都表示明早會一起到機場給她送機。
對啊，她明早便要離開香港，到外國繼續她的學業了。
「明天晚飯後，能否到吃飯附近的海旁一下？我有些說話想跟你說。」前一晚，阿古透過ICQ表示。
「好，在接近公園入口處的那個位置等吧。」我一口答應，沒有推卻。
反正過了明晚之後，應該有一段很長的日子不會再見了，若然婉拒的話，很像欠缺了男生應有的風度呢，所以即管赴會一下吧。
況且，我尚欠她一些東西，也是時候還給她了…
《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她之前借給我的那本書。
……
「趁最後呢個機會向佢表白啦。」阿源說。
「都去到呢個時候，仲表咩白…」我說。
我將阿古約我到海旁見面的事告知了阿源。
「其實你仲鍾唔鍾意佢？」他問。
「鍾意…」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她咁樣約得你，事情就一定唔係咁簡單…信我，一於表白啦！」
「唔簡單既意思係…？」我期待著阿源會說出一個自己很想聽見的答案。
「佢聽日坐飛機走喎！呢啲咁重要既時刻仲約你出黎見面，證明你喺佢心目中係有一定既位置，佢先會咁做。」
「但係…」如阿源所講是真的，為何我們的關係會變成這樣子…
「騾仔閪，認真答我？你係咪淆底？」
「淆咩底？」
「你唔敢示愛？」
「又唔係唔敢既，只不過…」事實上，我的確是卻步。
她即將要離開香港，示愛還有何意思？
「表白後，只會有兩個結果，一係佢唔接受你，然後叫你收皮；一係佢接受你，但要從此展開一場異地戀…」阿源往我的胸膛上輕搥了一下，彷彿這件事會對他構成影響一樣。「假如你唔表白，錯過左今次既機會，你將來一定後悔！」
我會後悔嗎？
不知道。
我只知道，其實我一直都很想跟她說一聲：「我真係好鍾意你！」
……
好不容易，我終於捱過了這場Farewell Dinner。
說穿了，比起這頓晚飯，我更期待飯局後的一場邂逅。
人就是那麼口不對心。
到底阿古想跟我說些什麼話呢？
都已經來到這種時候了，還可以交代些什麼？
算算手指，我們的關係經已疏離了接近半年之久，回想一下，這段日子彷彿只是眨眼的一瞬間。
……
晚上十時許。
北角海旁。
我懷著戰戰競競的心情來到了這個地方，這是每個愛情故事都必然出現的場景。
沿途，我一直於這條人來人往的路上搜尋著她的身影。
越是找不到，心情便越是焦急。
白色恤衫，淺藍色短褲…那是她今晚所穿的衣著。
走了很久，也找不到這種身影。
只有很多迎面走來，到這裡緩步跑的男男女女。
！！！！！！！
終於覓得目標人物了。
她正挨著海旁的欄杆，眺望著高掛於黑夜中的那道銀月，看似滿懷心事。
我深呼吸了一下，準備踏步向前。
預想中的開場白和緊接著的對白都已經準備好了…
那麼，上吧！
吐出一直埋藏於心底的那些話吧！
阿古，我很喜歡你。
！？
這時，某人比我更早一步走到了阿古的身旁…
是阿南。
他怎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二人挨在欄杆，一直在聊著。
而我則站到遠邊的樹下觀察著，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等那傢伙走了，我便過去…
！？
有沒有聽說過，越是志在的，越是不會發生；越是荒謬的事情，便越會以意外的姿態呈現於自己眼前…
！？
這時候，我竟然看到…
他們二人相互擁著。
他還一直輕拍著她的背，彷彿在表示：不用怕，有我在。
她背向了我，我沒法瞧見到她的神情，只知道，她擁著了他。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到底我來到這裡…是要幹些什麼！？
獻世嗎？
還搞不清楚對方約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嗎？
很明顯了吧！以行動來告訴你，請不要再作夢了，請你死心，請不要…
請不要喜歡我！
這種拒絕的手段雖有點殘忍，但我卻認同這是最直接了當的方法，即使我是受害的那一方。
往傷口上灑鹽，是很有效的治療方法，雖然受傷的那位會感到很痛很痛…
這個時候，我跟阿南的目光互相接上。
我肯定，他是知道我的存在，卻無視著這個存在。
放棄吧，肥仔謙…
離開吧，肥仔謙…
人家是不會喜歡你的。
你不會爭得過型英帥的。
況且…你根本沒有與別人爭的資格！
我從地上那陀雨後水窪的倒影中，望見了自己…
看見了自己的模樣後，我不其然地踏後了一步…
我看你笑容蠻有福
開心得要哭 掩飾我孤獨
我知道，他一直在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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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中這個又肥又醜的胖子，到底是誰？
真的是我嗎？
不如…算了吧？
離開這裡吧，好嗎…？
我再踏後了一步…
我替我棄權而慶祝
他太風趣更顯出我木獨 最好早退出
論學位 論外表 總是缺憾
戀愛上競爭難道靠誠懇
原來，你約我到這裡，是想我看清楚，我們是如何的不相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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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常說，談戀愛是要講求本錢的。
樣貌，身型，才華…通通都是本錢。
肥矮醜…談什麼本錢？
憑什麼與別人爭？
我再退後了一步…
你有找幸福的自由
我未夠他得天獨厚
我也想對我這塊鏡擲石頭
我照鏡子也很擔憂 太好東西 無力佔有
幸福這玩意，並不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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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想向人家表白，簡直就是痴人說夢話！
這時，身手笨拙的我，被地上的小石給絆倒，整個人往後扒下。
那夠膽問一聲可否
未拒絕我就自量地退後
你不知道應如何開口拒絕我？
不要緊，我自己會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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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吧，如無意外。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其實用不著你用行動來告訴我。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擦損的手掌流血了。
感覺有點痛…卻不是來自掌心，而是來自內心。
目光離開了擁抱中的二人。
忍痛地撤走，無謂妨礙她的情感。
轉身，離開。
我有這自卑的自由
你遇上他開心便夠
我這品性永遠似塊無用木頭
我照鏡子也很擔憂 太好東西無力佔有
我自卑？
究竟我輸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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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輸給了自己嗎？
假使間決定 死都不放手 我更內疚
都已經沒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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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曾經與她親近過的日子，就當是發了一場夢吧。
等一天發夢 牽一牽你手 已快樂透
而這個夢，定會是我一生中所發過的，最美好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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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阿古離開了香港，更從此遠離了我的生活圈子。
她並沒有問，為何我當晚沒有出現，或者根本不需要問。
結果才是最重要。
我把她從自己的ICQ列表中刪除了，因為那個名字對我來說，再沒有半點意義，我的存在只會令她增添不自在。
所以，我懂的…
畢竟做人要識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