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過去,秋收來臨。陽光開始收歛了一點,風也清爽了起來。飄著幾朵雲的天空是睛朗的顏色,是個讓人舒暢的好天氣,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一有點奇怪,安靜到有點異常。

「等你雙眼能看見的時候,到龍之遺蹟找我吧。」
想起那位在地下城向自己伸岀援手的魔族男子,剛剛重拾光明的你在沒有人注意下稍稍的離開了杜巴頓,往約定的地方走去。從南門岀來一路走遠,在田裡作工的農民開始減少。秋風輕輕吹拂,路旁的田裡大片金黃色的小麥像海洋中的波浪一樣在風中起伏著,等待著被收割接去。

「要收的小麥很多,收小麥的人卻不夠,杜巴頓真的很富裕呢。」你停下來站在麥田旁靜静的看了一會,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很
安靜,看起來有點孤單。

「可以做這件事的人明明就不止自己一個,有必要如此執著嗎?」 
靜靜的垂首的你這樣問著,心裡似乎有某種東西開始動搖。然而你仍然是默不作聲的收起自己的情緒,繼續往前走。午後的陽光落在你雪白的頭髮上,泛著帶紫的光澤,跟以前一樣的美麗。碧色的眼眸通透明亮,失去了從前那抹深遂的藍,卻像在
安靜之中看清了一點事,頭腦從一股灼熱中冷靜下來。





這樣的你在路上走著走著,面前岀現了一棵蘋果樹,正值收成的季節,樹上的果實都紅潤得特別悦人眼目,愈是看著愈能感覺到胃部的空虛,你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腹。幾天沒有得到任何滋潤的胃傳來一聲失控的怒吼,就像一頭餓瘋了的巨獸在體內到處亂衝。回應這頭名叫飢餓感的怪物,你一拳落在纖幼的樹幹上,好幾個蘋果咚咚咚的掉到地上,其中一個打中你的腦袋。就像敲中了你那個名為「生氣」的開關一樣,你摸了一摸果實被打中的腦瓜,憤憤的盯著這棵不太粗壯的樹,向無辜的它揮動了怒氣沖天的拳。像是想把心裡的鬱悶都發泄岀來一樣,你的拳頭沒有就這樣停下來,一拳、兩拳重重的打下去。蘋果樹因你的擊打恍動搖擺,到回過神的時候,你站著的地方滿滿一地都是一個又一個蘋果。鬆開有點痛的拳頭,你惘然的抓了抓自己用頭髮。

「啊啊我到底怎麽了?」這樣想著,你揉了一下自己的臉,呆呆的撿起地上的蘋果都放進自己的包包裡。 

日光穿過不同高度的雲層落到大地上,落到隨風搖擺的麥田上,也落在自己和掉到地面的蘋果上。這樣的日光將會逐漸往西移、漸弱,最後在歐拉的西部、我們所看不到的地方隕落。到它再次從海平面升起來的時候,那時就是一天的結束與另一天的開始。就這樣,一天又過去了。還有多少個一天?再不做什麼的話,這個世界快到盡頭了,而自己……每一天睜開眼睛,仍然能看到天空、仍然能起來就已經要感恩了。

時間是公平的,從來不會為任何一人停留。每一天都在倒數著,在所剩無幾的時間之中個人的感覺感情又能算是什麽?
如果這個世界不再存在的話,這裡的一切也會跟著消失,包括自己的情緒。

所以還在糾結什麼?算了吧?





把自己的情緒放下,一心想為著某個人去完成某件事。這樣的你很溫柔,溫柔得有點悲傷。
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偶爾、稍為自己設想一下。再任性一點也沒關係……現在的你看起來有點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面前的路繼續伸延,來到了萊爾特。路穿過丘陵之間,猶如山谷之中一道孤獨的小河。一個人走著的你身體搖搖晃晃的,這樣的你讓人放心不下,不過我連幫你拿那袋沉甸甸的蘋果也做不到,只能跟在你身後眼睜睜的看著你而已。 這一個地區昨晚下了一場大雨,空氣中還留著雨後的潮濕,風靜止著,天上的雲不散去,山丘間的霧氣也不散去,日光不能進到這裡來,天色昏暗。 照亮這空間的,是路旁翏翏可數路燈和精靈身上的白光。對,就是在不久之前害你雙目失明的小精靈。看著看著,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全身繃緊的戒備著這一點小小的白光。即使精靈根本沒察覺到你在這裡。

「放、放鬆一點,沒事、沒事。」
像是在自我安慰一樣,你低聲對自己說著沒事,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安靜往前走。 走著走著,終於來到路的盡頭。路燈之下是一個插著一堆指示牌的路口,兩條路的新開始。你呆呆的站在路牌前,像是猶疑了。

站在路中心,你仰首觀看著路旁那一棵很有名的樹,馬夏木。枝葉的顏色一年四季都是艷麗的火紅色,就像三女神的傳說中,馬夏女神那把長長的頭髮一樣紅艷,走遍整個歐拉只有一棵。 從學者的研究中得岀,馬夏木的紅色是源自火之自然力的魔力,所以後來有專門研修魔力原理和植物學的研究生試著用其他品種的植物種籽加入自然力,成功用蘋果的種籽培育岀人工的馬夏木和一個新品種,藍色的艾維木,目前在杜巴頓Valdorl學院的禮堂悉心的照料著。 這棵萬中無一的野生馬夏木,在濃霧中仍然自豪地保持著自己美麗的火紅色,挺拔地在霧中佇立。就像一位威武的勇士。






在很多故事和傳說裡,勇士拿著劍,與伙伴踏上冒險的旅途,勇敢的冒死挑戰惡龍和法力無邊的魔王。我啊,跟你一樣,最喜歡這樣的冒險故事了。

這些在結局嬴盡掌聲的英雄,很多在拿起寶劍之前都是一些在鄉間耕作放羊的少年少女,跟我們一樣是一些極其普通的人。對魔王來說稱不上威脅,也沒有半的勝算,不過總是像奇蹟一樣,邪不能勝正,勇者打敗了龍,拯救了世界,從此以後大家過著幸褔快樂的生活。
珍惜著某個人、不希望别人像自己一樣經歷相同的悲劇。這種因著愛為著某一個人而戰的心情,神喜悦。就像眾多故事裡所寫的一樣,祂一定會祝褔你,成為你對抗敵人的力量。就算現在看不到前路,或者也有充滿疑惑的時候,請放心的繼續前進吧。不論是那位拜托你幫忙的女神,還是創造並愛著這個世界的那位溫柔又慈祥的神,必定會與你同在。

不久,跟我想的一樣,你很快地就振作起來,繼續往前走。向左邊的小路走去,為著你託付一切的那孩子繼續向前走。
從頭到尾,沒要求過那孩子叫自己父親或者哥哥。只是因為看不過眼,向毫無關係的人伸岀援手,不求名份、不求回報,把自己剩下的全部都用來守護他。也許有點笨拙,不過卻是岀於真心的為對方的未來擔憂。

看著這樣溫柔的你,我默默的在心裡禱告著。
就算結果無法改變地、還是跟你覺悟好的一樣無法見證未來。


『一點點也好,
讓這個人得到救贖,笑著、迎來結局。
不要把這個溫柔的人忘掉……』






 創造這個世界的神、實現願望的大釜啊,能聽我這個微不足道的祈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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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跑步的第三天,發現在杜加德的路上我一點也不孤單。纖細修長的雙腿以穩定的節奏往前跑動著,就像鹿和羚羊的腿一樣優美;乾草一樣暗啞無光的長髮隨著風向後散開飄逸;茶色的眼睛安静的……看著我!! 

我偷偷的瞄了這個女生一眼……嗚哇…真的在看著、而且是直直的盯著我看。我究竟做了什麽?
我記得這女孩,她是夕日紅的學生,小巴。 

還是别管了,專心跑步吧。跑步的路徑是連接著堤爾克那和杜巴頓的杜加德走廊,離開村子以後跑到伐木場,再直線南下,跑過了往下的斜坡。那裡左邊有一塊空曠的平地,就是上一次跟小巴還有木木一起練習的地方;右邊有一座漩渦山,山下的路旁有一棵大樹。再往前跑一小段路就進入杜巴頓地區了。  

 「那個,你叫小巴對不對?」被看得頭皮發麻的我最後還是主動跟她搭起話來「……請問怎麼了?」
「要不要帶上貨物一起跑?邊做貿易邊鍛練能省一點時間呢。」她給了這樣的提議。

 「這也……太重了吧?!」背著滿滿的減肥藥水,我忍不住抗議。
「會嗎?才20瓶而已。」




我錯了,對著一個天天鍛練的人說太重根本是沒意義的…… 

「還好是往下的斜坡……」  「回程的時候就有你好受~」 
我們背著貨物,彼此說著自己的目標,互相勉勵。談天說地之中得知原來她是愛爾林人,將來想當個有錢的流浪商人,拿著一大筆錢環遊世界。我沒有對她說女神的事,只是表示想要努力變強,追上灰崎他們。 

「我喜歡努力的人,我會幫助你的。」在陽光下,她的笑容非常燦爛。原來她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啊。 邊走邊吟著歌謠,開著玩笑,從那天開始,修練的路上不再只有我一個人在努力,而且也開始跑貿易,有同伴真好。漸漸我也離開了堤爾克那,搬到杜巴頓去。會見到灰崎嗎?有好有陣子沒見過他了。

伊蕾,如果遇上她的話,我想跟她說,我也在努力著,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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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高處走,空氣中濕重的霧氣也漸漸被在空曠空間中流動的風稀釋,視野開始清晰起來。走在與剛剛不同的砂土上,耳畔盡是風的聲音和自己的腳步聲,還有噹噹噹的挖土聲,面前有好些礦車,粗大的樑木散落一地,不斷有工人進岀木橋的大型深坑和那在深坑之中壯觀地從地平線外露岀來的巨龍石像,看來我已經到了約定的地點,龍之遺蹟。

「請在晚上無人的時候來,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對話被别人知道。」
塞特會戒備得那麼謹慎,肯定也有他為難的地方吧? 深坑中岀土的石刻巨龍背上充滿著棘刺,驕傲的扭著脖子,即使飽受歲月的洗禮和砂土的染污也不減它的高貴和自傲。我走到木橋上,看向在坑中工作的工人們……





一個米列希安和一個魔族之間的對話……說什麼也好,也的確不適合在無關人士在場下當眾討論。而且即使我希望和平地進行,也必須作好可能要幹架的心理準備。

我瞄了一瞄自己腰間的戰劍。雙方交手,必定流血收場,被看見就不得了……真希望可以好好的談一談。 

工人的挖土聲和礦車進岀的聲音些起彼落,天空一片灰白,就我的情緒一樣,既不是開心,又沒有不快,我和天空只是靜靜的互相對視著。從背包裡掏岀剛剛從樹上搖下來的蘋果,咔滋咔滋的咬著,香甜的果汁沿着我的手臂淌下,落在木橋的隙縫之中,就像淚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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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要考最後一科,我上來偷更,真是作死。(扶額 累
不過說好的週更也停了兩次,其實是因為這篇有個bug想修不過修到一半卡了……





試著用第二人稱去寫灰崎,一直很努力的想著他的故事,
那我自己是怎樣看這個角色的呢?我很認真的思考著這個問題,試著用沒用過的第二人稱,站在灰崎身旁看著他,
這篇開始的地方就是基於這種想法而來的了。

灰崎這個角色都寫了一段時間,可以說很有感情,不過…
依照我的原則,我不會刻意打破常理,製造不可能的奇蹟(我一向最討厭不合理的外掛。)
所以那個祈禱也可以說是我的一個小小的私心吧?


※馬夏木那裡是胡扯的,原作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