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傷感的是,
我好像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將來。
 
在未來,
即使我們彼此都會幸福,
也是各自各的幸福。
 
 
 




1
 
三年前,柳樂和普普分手,鬧得很不愉快。

其實,也不是甚麼大事。熱戀時,二人開了一個共同戶口,計劃儲一筆未來錢,留作旅行或結婚擺酒等用途。可惜,分開時錢財沒理清。
兩個月後,普普的好友郭泡沫致電給柳樂,務請他盡快還錢給普普。

事實上,兩人分開後,心情低落的他,完全沒碰過那個銀行戶口,甚至,企圖忘記有共同戶口這件事。可是,普普用這個方法大興問罪,令他活像卑鄙的騙徒。

接到來電的半小時內,他憤然跑到銀行,將屬於普普的那一份錢以即時轉賬的方式,轉到她另一個私人戶口內。





然後,他致電給郭泡沫,告訴她一切辦妥,請她轉告普普。

郭泡沫有問過他,要不要跟普普談一下?

他斷然拒絕。

他知道,他對此事的反感和耿耿於懷,令他不願跟普普說上一句話,寧願兩人就這樣不歡而散。

最好,一生一世,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跟普普分手後,柳樂的感情生活很不順暢。

拍了兩次可有可無的拖,皆不足半年就分手。他現任女友霍思欣,一年半前認識,算得上是合拍的一個。
可是,他心裏卻有強烈第六感,她不是個會與他走到最後的人。

兩人也曾談起普普,思欣知道柳樂喜歡這個女人,對他說:「既然你喜歡她,就該追回她。」

他表示不滿:「你是我女朋友,怎可跟我說這些話?」

「我是你女朋友,才會勸你遵從自己心意。」

他抱抱她的肩,明朗地微笑。





「也許,我和她都是初戀,才有特別深刻的感受。可是,過去了的不追回了,人要活在當下。」

跟思欣在一起的一年多,感情生活喜多於苦。

即使,普普留下的陰影,始終在柳樂心頭縈繞不去,但他怕思欣介意,自始隻字不提,思欣也不過問。

把他推薦入公司的大學同學小松,是柳樂唯一能夠訴心聲的人。

在酒吧內,柳樂捧着酒樽,用掌心感受冰凍,不知不覺說起心事:「忘記是誰說過的,找一個人談戀愛,就是要尋開心。假若是活受罪,這場戀愛根本不值一談。」

小松呷着啤酒,示意他繼續發表下去。

「可是,我在想,萬一你找的那個人,只能尋開心,卻無法糟蹋你的感情,對方真的值得你喜歡嗎?」柳樂說。

「阿樂,你把愛情看得太認真了吧!的而且確,有些感情像十號風球……但那些超級颱風,要幾多年才遇一次?」小松把一顆果仁拋入口裏,邊嚼邊說:「有更多感情,就像走到海邊吹吹風,舒服寫意就可以了,不必太上心啊。」





「也許,我對感情態度太嚴格吧。」柳樂坦白說:「但我會想,對我來說不重要的人,我怎麼要留在身邊?」

小松告訴他:

「人活到一把年紀,就該知道,不是每段感情也是真愛。」

柳樂點一下頭,落寞地回應:「就像旅行時遇上的背包客,共同走了一段路就分道揚鑣,但總算同行過、一起歡笑過。」
 
 
 2
 
闊別三年,柳樂對普普已不存寄望。

一天下班後,當他挽着手提包,走到太古城的海傍吹吹海風,手機響起,他從西裝袋掏出手機,整個人呆住了。





來電顯示是普普的照片,在前面大剌剌閃現。

熒幕上有兩個圈圈,綠圈是接聽,紅圈表示拒接。

一陣海風吹來,他馬上醒覺過來。不想讓普普以為他不願接聽,便按下綠圈。

「柳樂,你好嗎?」普普的聲音很溫暖。

他以為自己會冷言相向,但並沒有。

「不錯。」他盡量叫自己輕描淡寫:「普普,你好嗎?」

「我很好,我要結婚了。」





「結婚。」對柳樂來說,結婚是件很遙遠的事。所以,他好像聽到一種他不熟悉的方言,怔然了幾秒才恢復常態,「你要結婚了!恭喜你!」

「謝謝。」她的聲音裏帶着笑意,「有空出來一下嗎?我想把請帖親手交給你。」

「好啊,出來聚一下。」

柳樂聽見自己的聲音,既溫和但充滿空洞。

掛電話後,他把手機放回衣袋裏,看着前面黑沉沉的大海,那種五雷轟頂的感覺,久久沒散去。

普普要結婚了,怎麼可能?       

與他同齡的她,今年才廿四。廿四歲結婚,不會太年輕了嗎?

他不想去相信,但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海風有種教人感冒的冰冷,他瑟縮一下身子,感覺自己變小了。

翌日晚上,趁思欣瘋狂在趕大學論文,他偷偷去了跟普普見面。

兩人約在銅鑼灣Sogo附近的一家迴轉壽司店,那是她最愛的店子,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每晚也高朋滿座,門口永遠有着一條長長的人龍,如今已不見人潮。

柳樂先坐下,看着面前慢慢流過的壽司碟,記起兩人最愛玩的一個遊戲,他想着想着便笑起來。

這時候,有人在他身邊坐下,他深呼吸一下,才轉過臉去,看看普普。

她的髮型變了樣,打扮成熟了,依舊有着不近人情的美麗。

闊別三年,兩人卻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在笑甚麼?」普普看着他問。

「想起我們以前的小遊戲。」他向迴轉帶那邊抬了抬下巴。

「配對遊戲?」

「對啊。」

「要不要玩一下?」她拿起已放入綠茶包的茶杯,在自助斟水器下注入熱水。

「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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