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裏很安靜,沙發上的兩個人更安靜,靜得只有鐵匙輕刮上瓷碗的聲音,安靜壓抑得把心頭也刺疼。
侯文華看著身旁埋頭吃著粥的女孩,他的女孩,驀地眼眶炙熱得竟生起疼痛。

最痛苦的不是失去,而是等愛消失的過程。
眼看愛一點一點的流走,怎麼傾盡一切也挽回不了。

侯文華閉上眼靠在身後柔軟的黑色真皮沙發,靠在那些柔軟得鋒利無比的回憶。

「侯文華,我真的好討厭你。」



「醒來以後,我對自己說這一次一定要和你好好的。」

「你的眼睛真好看,像貝加爾湖一樣好看。」

「怎麼不是公主抱?」

「我不會再離開你的,我發誓。」

瓷碗落在茶几的聲音把男人從那些回憶中拉了出來,一張眼便又是向來的深不可測。



「乖~多吃點。」他看著白瓷碗裏半滿的白粥,猶豫片刻還是淡淡的開了口。

大掌輕撫著黑溜溜的小腦袋,手下的動作小心翼翼得像撫著的是極其易碎的珍寶。
一旦愛上一個人,即使再強大,也會變得小心翼翼,卑微至塵土。

只是看著女孩乖巧的重新拿起瓷碗,向來攻不可破的心房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她這副乖乖聽話的樣子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怎麼心裏卻一點興奮也沒有。



他忽然很想念那個會摟著他跟撤嬌惹他生氣的女孩。
應該說他這幾天來一直也很想念。

該怎樣才可以讓她回來?

彭慧一直低著頭,頭頂上那隻厚實的大掌很重,重得幾乎把她壓進碗裏。

但她還是咬著牙忍住了。

她不敢再惹他生氣。
她不能再說對不起,也不敢再說了。

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就好像坐上了一列沒有盡頭的過山車。
每一秒也不知道下一秒到來的會是令人興奮得無法自拔的俯衝,還是可以把人拋下雲端的急墜。
很刺激,但卻更累人。



永遠看不到盡頭的旅程意義在哪裏?
一直堅持下去的意義哪裏?

她也不知道。

「我想見晨曦。」空空的瓷碗落下了,同樣落下的還有一道無力的聲音。

他要的,她都給了。
她心甘情願的,讓她痛不欲生的,她都全給了。
而她要的,其實不多。

侯文華看著女孩眼底那呼之欲出的期待,心裏像被一隻小手拉扯著似的。
不疼人,卻更疼人。



不放她出去,她的心會愈走愈遠的。
但放她出去,她會被人搶走的。

無論是那一樣,他也絕不允許。
絕不允許。

殷奪的出現,把他置於了一個困局。

「外面太危險。」侯文華把女孩按在懷裏,淡淡的聲音卻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他沒騙她。
現在的H城的確不怎麼太平。

雲頂死後,他幾乎吞下了他所有的地盤。



唇寒齒亡。
那兩個老頭似乎終於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寒意。

Fit榮在暗地謀劃著。
而那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財神也開始蠢蠢欲動。

那些垂死的掙扎,其實不足為患。
他真正的擔心的始終是那個在虎視眈眈的男人。

冷冷的聲音從上方壓了下來,她的心也跟著被壓得沉了下去。

她早知道的。
但還是忍不住心存一絲希望問了出口。

看著在茶几下繞來繞去胖得有點面目可憎的紅豆,彭慧突然失去了去抱牠的意欲。



就由著牠鬧吧。
她,已經再也沒有力氣了。

侯文華把渾身軟軟的女孩摟進懷中,發虛的心好像稍稍安穩了一點。

每一次他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時候,他都有一種想要拼命去抓牢的感覺。
是不是他抓得太緊,忘記了愛情是需要溫柔的去對待。

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

不!
永遠也不會太晚!
他不會再失去她的!
那圈在女孩腰間的手不自覺的愈收愈緊,勒得懷裏軟軟的女孩不適的掙扎起來。

「文華~」久違的輕喚讓他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覺,立刻垂眸看向在懷裏不安扭動的女孩。
大掌不自禁的想要撫上那白嫩的臉頰,卻被女孩轉頭錯開了。

他看著撲空的大掌,心好像一瞬間被抽空了。
侯文華,你想多了。

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