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賀新死!我要他死!」男孩向來清澈好聽的聲音此刻尖銳得刺耳,在歇斯底里地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裏迴盪著。

彭少希看著眼前雙眼通紅的男孩,絲毫沒有半點昔日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裏泛起了淡淡的惱意。
手剛伸進褲袋,下一秒卻又退了出來。

晨㬢還在。
他不能抽煙。

但這個傻小子。
連報仇也找錯人。


真是笨得要命的,和他姐姐一樣。

「晨曦~你想要甚麼?」彭少希攤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懶洋洋的聲音從微張的薄唇漏了點出來。

侯文華是個眦睚必報的人。
更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這一點和他很像。

但比起眦睚必報、心狠手辣,他還很護短。
姓彭的人,怎麼能被人這樣的欺負!



「我要報仇!我要賀新死!哥哥,你讓我帶人回H城!我要殺了他!」彭晨曦聽到男人的話像看到𥌓光似的,手死死的抓著男人絲質襯衫的衣䄂,咬牙切齒的說著。

「我就算殺不了他,也要抱著他一起死!」男孩沙啞的聲線裏藏不住濃烈的恨意。

死甚麼死。
這個死小孩。
他好不容易才養大他,是要他把個死字掛在嘴邊的嗎?

要不是他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他都想狠狠的打他一頓。


現在打他,他都怕髒了自己的手。

「我帶他回去吧。」推門聲才剛落下,一道低沉的聲音便從門口處傳來。
「你是她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男人渾厚的聲音,似是有著沁人心脾的魔力。
上一秒還在歇斯底里吼叫著的男孩,聲線一下子拉平,目光怔怔的看著門口處站著的男人。

沒開燈的房間,幽暗得只能靠著從外面穿過窗戶的微弱光線來看清前路。

深褐色的牆身被釘上了一排排木架,架上陳列著的是一些瓶瓶罐罐,罐裏浸泡著的是深色得詭異的液體,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間房的主人會是那些電影裏的瘋狂科學家。

但其實也相差不遠。他心想。

那個男人和他父親一樣。
為愛痴狂不特止,還一樣喜歡這些旁門左道,怪力亂神的東西。



修長的雙腿不帶半點遲疑的穿過那些瓶瓶罐罐,推開厚重的木門看到他要找的那個男人正在低頭執拾著行李。

「甚麼時候去H城?」彭少希靠在一旁的牆身,伸手摸向褲袋拿出了煙盒,毫不客氣的點起煙來,聲音仍是懶洋洋的。

他等了那麼久,久得他都以為唐慕凡不會有踏上H城的那一天了。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要去就去了。

到底,這三年的時間他在籌謀著甚麼?
又為甚麼會是現在?

他真的愈來愈搞不清這個從小便和他一起長大的男人。
彭少希深吸了一口煙,壓下了心頭那股悶鬱。

「明天。」男人執捨行李的動作沒有被打斷,頭也不回的回著。



他們的十週年紀念怎能不去湊湊熱鬧。
那個眦睚必報的男人應該為晨曦凖備了很多。
但他為他凖備的卻更多。

他隨手把只剩半滿的伊籣花精油拋進行李箱裏,淡黃色的液體隨著衝力在瓶內盪漾著。

「怎麼了?你有意見?」殷奪回頭淡然的看著彭少希若有所思的目光,才徐徐的開口說道。

這瓶伊籣花精油是他給的。
但他要怎麼用,他管不著。

「要來的始終會到來的。」男人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合上眼吐出了淡淡的煙圈。

他對那個蠢蠢呆呆的女孩是勢在必得的。


執念之深,就連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去阻攔。
他也沒有那個念頭去阻止。

比起侯文華,他還是比較屬意殷奪的。

侯文華城府太深,手段太狠,為人又生性多疑。
彭慧和他在一起,注定是會受傷的。

「只是那件事不能讓晨曦知道。」男人向來玩世不恭的聲音此刻有著難得的嚴肅。
他要怎麼做,他不想管。
更管不了。

但晨曦始終太年輕了。
還未來得及和那個男人交上手便已經輸得這樣慘烈。



要是那傻孩子知道那個背後的人是侯文華,怕是真的會拉著他去死。

以夷制夷,坐享其成。

這招真狠。
這個男人,真的都為愛機關算盡了。

但他怎麼算計也好。
也不能再算計到他弟弟頭上。

凡是姓彭的,他也要他們活得好好的。
晨曦是。
她,更是。

「放心,我會安排好。」殷奪伸手把行李箱的拉鏈拉上,銀色的鋁質行李箱被平穩的輕放在地上,柔軟的地氈吸收了所有的衝力,偌大的房間裏只聽到男人淡淡的保證。

精心埋好的引線,豈有棄之不用的道理。

但這個關頭,他也不想再節外生枝。
他不喜歡,他換個方式來引發也無妨。

反正,這一次他注定是獲得勝利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