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晨曦」的骨灰被毀了。
就在十分鐘前,就在他的人到達前。
 
那個人坐不住了。
都打算先下手為強了。
 
但他騙得過彭慧,卻騙不了他。
 
他幾乎可以肯定。
那個該死的彭晨曦根本沒有死。


 
「把彭晨曦迫出來,從Sunny那裹下手。」上一秒還在閉眼假寐的男人睜開了眼,聲音淡淡的說道。
 
他向來是個眦睚必報的人。
那個讓他不痛快的Sunny,他不會放過。
那個害他差點失去她的彭晨曦,他怎麼能放過。
 
「那阿嫂那裏...」侯文匯看著對面沙發上一臉淡然的男人,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彭慧還不知道彭晨曦還活著,她都把那個Sunny當成自己的弟弟照顧。


他們這樣動他,彭慧肯定會氣得不得了。
 
大哥這樣做,不怕彭慧對他生氣嗎?
要知道,他是有多疼那個女人。
 
「先把事情辦妥。」仍舊是淡淡的聲音。
 
彭慧那邊不用擔心。
他只要把她看得牢牢便可以了。
只要確保她跑不掉便行了。


 
那個不乖的女孩,他不能再承受絲毫失去她的可能性。
 
那個彭晨曦,一定要死。
他死了的時候,已經弄出了這麼多事端。
他不能讓他有機會活著,有機會在彭慧面前活著。
 
彭慧不是以為他死了嗎。
死了的人,就應該死得徹底一點。
 
 
你弟弟的骨灰沒了。
她今早一覺醒來第一句聽到的語便是這一句,這淡淡的一句。
 
那時,她看著眼前一臉淡然的男人,一臉波瀾不驚的男人,一股淡淡的悲哀頃刻籠罩著整個心頭。


他就不能裝裝樣子嗎?
他就不能安慰她一句嗎?
 
她知道不能對他生氣的。
他向來面對甚麼事情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從第一天認識他便已經知道了。
 
那時,他被她刺了一刀,暗紅的血液汩汩而出,他還能淡淡的對她說著不要怕。
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怎能奢望從他口中能說出甚麼富有溫度的話來。
 
她只是氣自己。
她氣自己甚麼也守不住。
晨曦的骨灰,還有晨曦想要守護的人。
 
今早是個多災多難的早上,晨曦的骨灰沒了,Sunny也被送進醫院了。


 
Sunny在上學途中遇到了一群認錯人的小混混,被人狠狠的打了一頓。
 
她覺得這樣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吧。
巧合得令人難以相信。
 
尤其是在她知道Sunny昨晚和那個男人見過面以後。
她﹐更不相信那是一場意外。
 
剛才,她看著病床上被打得鼻青臉腫,頭還纏著幾圈紗布的男孩,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連一句安慰的話,一句敷衍的說會為他出頭的話也說不出。
 
這件事,她不想再深究﹐更不敢去深究。
她不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彊。
 


不甘罷休的手機鈴聲在寂靜的車廂裏顯得有些突兀,前座的馬騮已經好幾次狀似不經意的回頭察看。
 
彭慧看著螢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心好像疲憊得連按下接聽鍵的力氣也沒有。
 
反正也沒有甚麼大不了。
他派了這麼多人跟在她身後,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向他一一稟報著。
自己每一天去過那兒,見過甚麼人,發生過甚麼事情,恐怕他比她還清楚。
 
少一點自由,她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這樣的愛情,很累人。
 
「載我去Mars吧。」彭慧看著車窗外同樣提不起勁的陽光,聲音悶悶的說著。
 
Mars是一間很有名的酒吧。
但她今天去並不是借酒消愁。


 
她是去處理晨曦留下來的財產。
是財產而不是遺產。
 
她不喜歡那個字,而事實上那也不算得上是遺產。
三年前,晨曦立了一份財產協議,除了定期把一筆錢給Sunny,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她。
 
她是怎樣繼承這份遺產的?
她只是答了一個問題,一個簡單得有些奇怪的問題。
 
彭晨曦最喜歡的動物是甚麼?
獨角獸。
 
獨角獸能不能算得上是動物,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隻獨角獸帶給了她一份說得上是很豐厚的財產。
 
兩間酒吧,一間叫Mars,一間叫Venus,這名字取得有些隨意。
兩輛跑車,一輛Porsche,一輛Maserati,而她不知道Maserati是怎麼樣的跑車。
還有兩間房子,一間在H城東面,一間在H城西面,兩間房子之間好像隔得有些遠。
 
比起這些冷冰冰的財產,她想要的只是活生生的晨曦。
化成了灰的,也好。
但她卻連他的骨灰也守不住。
 
她,真沒用。
 
吵人的鈴聲不知是第幾次被按掉,彭慧索性把它直接關機了,隨手扔在身旁的真皮坐椅上。
 
再過一會吧。
再過一會吧,她能撐過來的。
 
再過一會他們還是會好好的,和以前一樣好。
這一次,他們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她以為他們會一直好好的過下去,卻沒想到有些事情是始料不及的。
 
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