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拳館,連空氣也是灰暗陰沉的,偌大的空間裏只有拳頭打在身體上發出的悶響聲。
 
眼看一個直拳正要襲來,侯文英敏捷地向右急閃。
怎料,下一秒迎面而來的是一記重重的右勾拳。
 
侯文英臉上生生的吃下了一記重拳,暈頭轉向的反應不及再捱上一記迴踢,瞬間被打得趴了在光滑的台面上。
 
厚實的肩膀敵不過劇烈的痛楚,禁不住懦弱的顫抖起來。
 
「起來。」男人向來淡淡的聲音此刻夾雜著粗喘。


 
他的弟弟不能這麼容易就被打得站不起來。
他侯文華的弟弟怎麼能輸。
 
侯文英抓著擂台上的麻繩勉強站直了身體,腳下踉蹌得很,站起來時還差點滑了一跤。
 
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哥打得趴下。
第四次?還是第六次?
至少也有很多次。
 


哥在擂台上很狠,他一直也知道的。
但這次好像是特別的狠。
一進來話也不說一句便把紅得刺眼的拳套扔了給他,接著便是一連串雷霆萬鈞的重拳。
 
他怎麼有種感覺,這次他真的會死在擂台上。
侯文英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過來,也把這個可笑的念頭一下子甩走了。
 
他可是他的親弟弟,哥怎麼會真的打死他。
 
侯文華看著被他打得腳步不穩的弟弟,目光陰冷得嚇人,還好像夾帶著隱隱的殺意。


 
沒有人可以把長在他胸口的肋骨抽走!
就連他的親弟弟也不可以!
 
除了那個還睡在他床上的例外以外,那些犯了他忌諱的人,絕大多數也已經死了。
如果不是念在文英是他的親弟弟,他剛才便活生生的打死了他。
 
「文英,疼痛有助記憶。」男人調整著因劇烈運動而急速起來的呼吸,一開口便是向來的波瀾不驚。
「你說是不是?」平靜得嚇人的波瀾不驚。
 
侯文英抬頭對上那隻黑得發亮的拳套,高腫的眼瞼下是藏不住的震驚。
 
哥知道了!
他知道了多少?
 


他知道他扭斷了那個女人的手指了嗎?
 
侯文英當然知道那個女人對他哥有多重要。
要不然,這些年來他不會咬破牙根也叫她一聲阿嫂。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哥不要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把這幾年積下的鬱悶一掃而空。
他向來也是唯我獨尊,隨心所欲的人,他怎麼能忍得住這樣的誘惑。
 
他那時扭斷她的兩根手指是便宜了她。
她折磨了他最尊敬的大哥這麼久,他怎麼能只羞辱她幾句便放過她。
 
但看著眼前臉色陰沉得可怕的哥哥,他從來未有一刻像這樣的後悔過。
 
「能站著下去的人只有一個。」薄唇微啓,男人壓低著身體做起預備進攻的姿勢,黑得發亮的拳套對著空氣比劃著。
 


侯文華看著已經站了起來的弟弟,沉靜的眸裏此刻有著隱隱的讚賞。
 
這才是他侯文華的弟弟。
 
侯文英跳躍轉圈,打的拳又快又密。
 
但男人卻毫無懼色,繼續沉著應戰。
 
侯文華舉起手來保護頭部,侯文英順勢壓了上去左右開弓,用勾拳狠擊護在前的雙臂,想讓黑色的拳套垂下來。
 
文英出拳的節奏亂了。
 
全憑著狠勁亂打一通,破綻百出。
 
拳擊手的收拳,是為了更好的重擊。


文英只攻不守,是為對手大開空門。
 
這樣的對打,很沒趣。
 
處於弱勢的男人一下子跳了起來,以一個熊抱扭住了身上的男人,也扭轉了局面。
 
大哥的拳很重,幾乎每一下也是近乎死亡的擊倒。
 
他好像聽到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腥熱一下子不知從哪裏湧了出來。
 
他扶著旁邊的麻繩,用盡全身的氣力但卻連站也站不起來。
 
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下了擂台。
男人偉岸的背影在晃動著,一個兩個三個......很多個!


 
一堆人從門口湧了進來,為首的那個是戴著無框眼鏡的侯文匯。
 
侯文匯看向擂台下正擦著汗的大哥,再看著擂台上被打得半死的二哥,錯愕的神情隱藏得很深,腳下急急忙忙的向擂台跑去。
 
「哥...英哥...英哥你沒事嗎。」侯文匯和身後那些小弟跑上了擂台,一聲聲的急問著。
 
原先寬敞的擂台一下子被人群擠得水洩不通。
 
被這麼多手下看到他這副狠狽的樣子。
他侯文英這輩子也沒有這樣的丟臉過!
 
也怪那個可惡的女人!
侯文英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侯文匯其實很想問大哥剛才是發生了甚麼事。
 
大哥向來是個沉穩的人,刻己內斂的人,比劃間失了分寸的事怎麼也不可能發生。
更何況,那不是平常的對手,那可是他的親弟弟。
 
「有事?」像是察覺到打量的目光,正擦著臉的男人頭也不抬的淡淡問著。
 
「大哥,莫維謙找到了。」侯文匯恭敬的沉聲答道。
 
莫維謙被帶上前的時候,那個傳說中神一樣的男人逆光而立,修長的手指正理著恤衫上的鈕扣。
男人的神情專注,手下的動作一絲不苟,加上眉頭間那股懾人的氣勢,像極個殺伐決斷的商人。
 
若不是那條盤旋在胸口猙獰得嚇人的刀疤,他怎麼也聯想不到眼前這個男人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侯文華。
 
看著眼前這個氣勢迫人的男人,他想起了變聲器後那道怪異的聲音。
想要活下去,就得好好記住我接下來的話﹐一句不漏的告訴那位高高在上的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