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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後,心緒不寧的感覺一直纏繞著我。難道媽媽發生了意外?抑或是阿洋和阿兒?在小食部買了一瓶熱麥精進入課室,卻不慎把它跌得支離破碎。我蹲下身子撿起玻璃碎片,更不小心被碎片割傷。平日的我不會這樣大意,究竟發生甚麼事?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很令我擔心。

「嘉晞,嘉晞……」凱寧氣急敗壞說:「嘉…洋和嘉兒…遇到交通意外,正被送去瑪麗醫院。」聽到這個消息,我差點暈倒。
    
「你沒事嗎?」湯神立刻扶著我。
    
「不要說了,你快趕去醫院,Gillian已經上了救護車,我會替你請假。」她繼續說:「你有沒有Gillian 手提電話?沒有的話就取我那部。」
    




「我有。」我撐著身子從單肩袋掏出錢包和手提電話就跑出課室。
    
「嘉晞,我陪你。」湯神說。
    
「不用了。」
    
「讓湯神陪你,有一個照應…」凱寧已經推走湯神說:「我已經截了的士,你們趕快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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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一直致電媽媽及凱兒,她們的電話卻不能接通。為什麼在這樣重要的關頭,電話才不能接通呢?到達醫院,我們立即跑去急症室那邊。醫生告訴我阿兒並沒有大礙,但由於腦部受過撞擊要留院觀察。至於阿洋傷得較為嚴重,正在手術室急救中。
    
替阿兒辦了入院手續後,我們馬上跑到手術室。在手術室門外等了數小時,期間我嘗試致電媽媽,但始終不能接通。「為什麼會接不上?」我使勁按著電話按鈕。
    
「一陣就會接通,你先冷靜。」湯神坐在我身邊,試圖安慰不安的我。
    
「家姐打過電話給我,校方已經聯絡Auntie,她正趕過來。」凱兒拿著三文治和飲品說:「等了很久,不如吃些東西。」
    
「你吃吧,我不餓。」我知道她一番好意,但真的沒有胃口。
    




「甚麼也不吃會傷胃的。」湯神接過三文治,把它交給我。
    
「我真的不肚餓,你們吃吧。」我撥開他的手,差點令手上的三文治跌落地上。
    
「那喝些果汁,嘉洋不希望你因為擔心他連水也不喝。」凱兒把果汁交給我。
    
「謝謝。」我喝了一口,便扭上樽蓋,繼續等待「手術中」的燈關掉。已經四小時多,為何還未完畢?
    
「嘉晞…」媽媽跑過來喘著氣問:「阿洋和阿兒怎樣,我接到學校通知就立即乘的士過來。」
    
「媽咪。」我摟著媽媽啕哭起來。雖然我是大姐姐,但這件事實在承受不了。
    
「傻女,不要哭了,有媽咪在。」她安撫我說。
    
「嘉兒在病房休息,而嘉洋就在急症室。」凱兒代我回答。媽媽扶著我坐在長椅,靜待手術完畢。過了一會,「手術中」的燈終於關了,身著綠袍,帶著口罩的醫生走出來問:「請問哪位是程嘉洋的家人?」




    
「我是他的母親。」媽媽站起來回應。
    
「我們剛剛替令郎做手術,已經消除腦部瘀血,但他腦部受過劇烈震盪,令他陷入昏迷。」
    
「他甚麼時候才會醒來?」
    
「這就要靠他的生存意志。不過…就算醒來,他也有機會失憶,而且……」醫生皺了皺眉頭,有點難言之隱。「他的生存意識很弱,能否熬過,就要視乎今晚。」聽到這番話,媽媽沒有反應,而凱兒立即摟著我啕哭著。「一陣護士會送令郎上病房,你們最好找一些他最想見的人或物件,盡量喚起病人的生存意志。」
    
「謝謝醫生。」說罷,媽媽走過來安慰凱兒說:「放心,阿洋不會有事。」
    
「但醫生說……」
    
「我兒子不會輕易放棄,一定不會。」媽媽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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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媽媽先去病房探望阿兒時,並沒有將阿洋的情況告訴她。剛剛遇上車禍,假如又知道阿洋陷入昏迷的話,阿兒受不了雙重打擊的。晚上,榮少他們陸續到來,我向他們簡單交代一下阿洋的傷勢後,就沒有說話。
    
「已經過了探病時間,請你們離開。」護士走過來對我們說。
    
「你們先走,我想留下陪阿洋。」
    
「你一個女生留在這裡不太好,我也陪你。」湯神對我說,但我沒有作聲,只是搖頭拒絕。實在太累了,已經不想作聲。
    
「請問……」凱兒問護士:「可以有幾多人留在病房陪伴病人?」
    
「最多兩位。」
    
「嘉晞,我也想陪嘉洋,可以嗎?」




    
「但明天還要上學,如果你留在這裡……」
    
「不打緊。」凱兒疲倦地掀掀嘴角。「待會我打電話給家姐替我請假。」
    
「那……好啦。」我回頭對榮少他們說:「都晚了,你們先走。」
    
「嗯,有甚麼事記住打電話給我。」榮少作了一個回電手勢,他們一行人就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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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少他們離開後,我去到阿兒的病房。起初媽媽堅持留在醫院照顧阿洋和阿兒,但她需要上班,而且不想她太勞碌,所以我主動照顧他們,減輕媽媽的負擔。阿兒這個傻孩子,沒有親人在身邊,她就睡不了。我坐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哄她睡後,就走到醫院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些蛋糕和熱飲回到阿洋病房。
    
「凱兒,凱兒……」我輕輕拍她的肩膀。她牽著阿洋的手,伏在床沿睡著。我發覺她身穿那件黑色外套是阿洋的。這件外套,一直留在凱兒那裡,並珍而重之收藏著。我坐在她身邊,吃著剛剛買回來的蛋糕。雖然我知道是甜的,但仍吃不出任何甜味,擔心的感覺已經掩蓋了味覺。
    




「嘉晞,你回來了。」凱兒揉揉眼睛說。
    
「我買了一些蛋糕和熱飲。我們也沒有吃晚飯,先吃點東西。」我遞上蛋糕和紙包飲品給凱兒。她點頭致謝後,便吃了幾口。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不是,只是睡了一會。」看見她疲憊不堪的樣子,我也不忍心說:「如果你很睏,不如先回家休息。如果阿洋醒來,我即刻打電話通知你。」
    
「不用了,我想嘉洋一醒來就見到我…」她眨了幾眼,抖擻起來,「Elsa已經離開香港,我不想扔下他一個。」
    
「你真的很愛他,但他卻選擇了Elsa。」我帶點婉惜說。
    
「其實只要嘉洋開心,我就開心。就算他沒有選我做他女朋友,我仍然會待他好。」
    
我撫著阿洋額頭感觸地說:「見到阿洋這樣,使我想起他唸小五大病了一場……」凱兒望著我,希望我說下去。「那時候是農曆新年,我們三姐弟妹跟媽咪去藍田拜完年乘車回家。那天天氣挺冷,但阿洋就只顧跟阿兒玩,玩到冒汗也不肯穿外套。怎料第二日他就生病了。但奇怪的是,他看了幾次醫生,吃了藥、打了針也沒有起色。於是媽咪就帶他去衣紙舖查日腳。舖主查出阿洋在藍田被水鬼纏身,只要他向東面燒衣就沒事。後來媽咪就跟著做,阿洋就不藥而癒。」
    
「原來嘉洋有這種奇異的經歷。」
    
「嗯,那時的他老是睡覺,就算醒來也痴痴呆呆,不懂回應。」我強忍著眼淚說:「記得有一次我下課買了麵包給他,無論我怎樣叫也叫不醒他,我真的以為他會一睡不醒……」說到這裡,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流下來。
    
「Auntie說過嘉洋會沒事的。」她遞上紙巾給我。「其實你和嘉洋一樣,一樣很疼對方。告訴你一件事,嘉洋告訴我在聖心唸書是你的志願。但你中六卻轉校到聖伯多祿,放棄一所好學校,他不想你這樣做。以你的成績,絕對可以在原校升中六。後來我告訴他,如果你沒有轉校到聖伯多祿,你們兩姐弟怎會那麼要好呢?」
    
「他真傻…」聽到凱兒這樣說,心突然暖起來。「但不能照顧自己弟弟,我身為家姐的,總會感到內疚慚愧。」
    
「意外,你和我都預計不到。」她反而安慰我。我們望著阿洋,她忽然問:「其實湯神也不錯,你為什麼不接受他,做他女朋友?」
    
「因為……」我別過臉說:「我不想太快再踏上愛情這條路。」
    
「你仍然為阿威而耿耿於懷?」
    
「不是,我已經將他忘記得一乾二淨,只是……」
    
「李Sir。」她打斷我的話。「他突然來到聖伯多祿任教,是你意料之外的事。」
    
「嗯。」無可否認,他的出現並非我所預料。
    
「湯神待你真是一心一意,你早在領袖訓練營就感到。」
    
「我知,但我始終不想涉足愛情…」我淡淡地說:「或者…我對愛情已經失去信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