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小品: 在旅途中

這是一個夢。我的足踝踐踏於白茫茫的雪地裏，我的眼眸停留在滿載繁星的夜中。夜幕低垂，星辰在黑夜的引導下重歸於長空之上。蒼月輕倚在雲裏，撒下一籃又一籃的雪花，我伸出我細小的手相接，雪花停滯於五指之間，白晢的花朵於手心中綻放了片刻，轉眼間又化成水滴穿透手腕而落下。在時光悄然流逝之中，我走在凜冽的風裏不斷思索：我從何而來？又要到哪裡去？一連串的問題在我腦海中浮現。在不斷搜索自己的同時，腳踝仍不忘緩慢地走着，答案就在遙遠的前方，我這樣堅信著，也只能這樣堅信着。
 
擔子以它的重量強調它的存在，但我卻沒有打開的慾望。就像是送貨員般，把客人所交付的貨物送往目的地，不需有對貨物的好奇也不能有停下喘息的機會；也像是一個收藏家，擔子中放了到處尋覓的寶物。不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也不能讓它們染上任何的瑕疵。光陰已帶着惡意地離去，屬於它們的記憶逐漸剝落，已經無法想起它們是伴我成長的日記本還是醞釀已久的紅酒了。
 
深邃於瞳孔中的孤寂到處尋找可以傾訴的人，但根本沒有可以四目相交的眼神，可能這旅途原來就只屬於我一個而已。回首於前，剛走過的雪地僅僅只有我留下的足印，但隨即被覆蓋，一切都消失殆盡了。咀巴哼着連自己也不知道從何處習得的歌謠，雙足踏在連腦海裏也未曾標注的地圖上，沒有任何的驚慌，任何的不安。就像最初就已知道自己將會獨自踏上遙遠的路途似的。
 
一聲破裂傳入耳中，回頭一眺，原來是擔子破了。只見很多陌生的盒子傾瀉而下，那些盒子明明是第一次映入眼簾。但卻被莫明奇妙的親切感縈繞著，久久也不願離去。即使努力地在腦袋尋找，但它們給我的陌生始終也沒有消失。
 
「記憶匣子」，它們都不約而同地這樣刻着。
原來一直封存於擔子的東西，就是這些嗎？難道我一直都在背着這麼沉重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中到處遊歷嗎？這裏的每一個匣子都寄放着我積存已久的回憶。即使忐忑不安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告誡不要打開。但這雙手卻不聽使喚地撥開塵埃。一個個的記憶匣子被喚醒，一段段的回憶片段衝擊我的靈感：從前的故事再次化為一張張的畫面再次映現於眼前。當讀完每個故事，我總會這樣說：「那時應該這樣做……」悲哀從隙縫中溢出，無限的後悔與哀號遍佈整個空間。




 
有人會這樣問：「如果掉下那個沉重擔子，會更好嗎？」
 
不會的，正因為我們能記錄失敗，所以我們才會願意繼續挑戰；正因為我們在過去累積了很多很多別人的鼓勵，所以我們今日才不會迷失；失敗賦予了我們勇氣；鼓勵給予我們愛，難道，它不是我們一切力量的根源嗎？
 
　　這個擔子雖然見証着我們的夢想日漸細小，但也見証着我們的成長歷程漸漸變厚，所以即使能記起的都是蒼涼的回憶，即使能牽起的都是落淚的感受，但只要深信自己的強韌能把一切都永遠珍重地保存於心間。終有一天，會到達那昐望已久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