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替三個女人畫下了人體素描(實體書各書局有售): 第三十章 你告訴我一件事
第三十章 你告訴我一件事
進行人體寫生時,大家都很專注。
這是第四次的人體寫生,也是最後一次。大家都希望在寫生課結束之前,完成自己的作品。
Lacy曾開玩笑地說,叫班裡的女生不要穿低胸衫或迷你短裙來上寫生課,以避免出現某些尷尬事情。
班裡的三個女生似乎認真看待了這個玩笑。她們不約而同地穿著長袖衫,披上外套,下面是長褲。
連平時最愛穿短裙的戴美君今日也改穿藍色長牛仔褲。牛仔褲很貼身,把她豐滿的臀部緊緊地包裹起來。
Lacy一如過往,在我們背後來回走著,看我們繪畫。
同班同學,沒有人知道我看過Lacy的裸體,跟她上床做愛!
這將成為我和Lacy之間的秘密。
三個小時過去,男模特那話兒全程垂下,沒有勃起。而我們都能完成自己的作品。
男模特兒走回屏風後面。一眾同學開始收拾東西。
楊佩芬和魏彩玲較早完成作品,東西亦已經收拾好。魏彩玲在咀嚼香口糖,不時還吹出一個波來。
「有時間嗎?」我收拾東西時,身邊的戴美君問。她也一早已經完成作品,收拾好東西。
她的畫畫得很好。許多地方都畫得很細緻,例如男模特兒的那話兒。
正如許多男同學,把Joey和Carman的乳房畫得很細緻一樣。
「有甚麼事嗎?」我問。
這時,已經開始有同學離開座位,跟Lacy打招呼,然後離開書畫室。
「去飲杯嘢,好嗎?」美君問。她畫畫時喜歡疊起腿,現在她把腿放下,手提袋放在合攏的雙腿上。
我想了一下,說︰「不好了,我想早點回家。我有一幅畫畫緊,想早點完成它。」
我講大話,沒有作品要完成。我已經有了女朋友,還是兩個。所以不想跟美君走得太近。
我站起身,把手提袋掛在肩頭上。美君也跟著站起身。
這時,其他同學都已經離去。
我和美君變成最後走的兩個學生。
Lacy還沒有走。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站著跟穿好了衣服的男模特兒閒聊。
她穿著平底鞋,只是比男模特兒矮一點。
見她跟男模特兒有說有笑,我和美君不想打擾她,沒跟她打招呼便離去。
離開書畫室,站在升降機門前。等了一陣,有升降機來到,機門打開,裡面沒有人,我和美君走進升降機裡。
等候升降機時,美君沒說話。當走進升降機,只有我和她時,她開口說︰「有件事想跟你講。」
「是甚麼?」我問。
美君說︰「是關於Lacy的。」
聽到是關於Lacy的,我的心加速了跳動。
她知道了Lacy的妹妹當妓女?
她知道了我跟Lacy畫裸體畫?
她知道了我跟Lacy上了床?
他應該不會知道我跟Lacy畫裸體畫和上床。而Lacy的妹妹當妓女的事,或許被人看到了。
「好吧?」我說。我想知道美君知道些甚麼?
離開工業大廈,我們走了十分鐘,進入一間茶餐廳。這樣的茶餐廳已經愈來愈少,只有在葵涌這些舖租較低的地方才偶然發現一間。
美君推開門走進去,餐廳客人不多。她掃視餐廳一周,然後指著最裡面的卡位,說︰「我們坐那裡吧?」
「好。」我點頭應道。美君走在前面,我跟著她身後,向卡位走過去。
來到卡位,我把手提袋放在座位上,然後坐下。
美君也像我一樣,放下手提袋,再坐在座位上。
我們面對面地坐著。
餐廳伙記走過來。我點了熱咖啡,美君點了熱檸茶。
伙記寫完單離去。
「是關於Lacy的甚麼事?」我有點心急想知道。
「昨晚魏彩玲打了一個電話給我,告訴了我關於Lacy的一些事。」美君說︰「她說星期六晚見到Lacy。」
「在哪裡見到她?」我問。
我以為美君會說油麻地廟街,她站在街上當企街。然而不是,她說的,是另一個故事。
「在彩玲所住的屋邨見到她。」 美君說。
「彩玲是住在‥‥‥」我記得她是住在深水埗的一個屋邨的,不過,是哪個屋邨就記不起來了。
「她住在深水埗麗安邨。」美君說。
「彩玲在麗安邨見到Lacy?」我說。
「是!」
「那又怎樣?」我問。
「星期六晚,彩玲7點回到麗安邨,她住10樓,坐升降機去到10樓,出了升降機,轉彎向自己住的單位走去時,她看到了Lacy。她走進一個單位。那是一個一人單位,魏彩玲知道住的是一個做看更,姓鄭的阿伯。阿伯的單位是1006,彩玲的單位是1009,只隔了三個單位。我聽到後,問她是否看錯,Lacy怎會來到她所住的屋邨,走進一個做看更的阿伯家裡?」
美君認為彩玲看錯,我心裡卻有另一個答案。彩玲見到的是Sara!
Lacy的妹妹!
Sara行為怪異,為了創作而去當妓女的她,去一個獨居老人的家裡,也不是甚麼出奇的事!
「彩玲說她最初也懷疑自己看錯。」美君說︰「但最後她證實了,她沒有看錯,是Lacy。」
「她證實了?‥‥‥她如何證實?」我問。
這時,伙記送來了咖啡和檸茶,我和美君暫停說話。
伙記一退下,我便追問︰「她如何證實?」
「她回到自己的住所後,為了證實剛才看到的女人是不是Lacy,她又走了出來。」 美君是一邊說一邊打開放沙糖的不銹鋼壺的蓋。
「要多少匙羮糖?」美君問我。
「兩羮!」我說。
美君在我的咖啡裡加了兩匙羮糖。她自己的檸茶只加了一匙羮。
我覺得自己表現得太心急了。
不用急,美君會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我的。她約我飲茶就是要把這件事告訴我。
我認為彩玲看到的是Sara,不是Lacy。想知道彩玲如何證實她是Lacy?
我拿起小勺,搞了一下咖啡,然後喝了一口。
在Lacy住處所喝的啡咖雖然是即溶咖啡,但我覺得比這裡的咖啡好喝很多。
「彩玲拿著手機離開自己的單位,走到那個看更阿伯的單位門前。然後撥打Lacy的手機號碼。她把耳朵貼到門上,手機通了。她不確定會不會聽到鈴聲,結果,她隱約聽到裡面傳來鈴聲!」
聽到這裡,我的心急促的跳動起來。
「鈴聲消失,裡面的Lacy接了電話。彩玲快步向梯間走去,手機裡傳來Lacy的聲音,問彩玲找她有甚麼事?彩玲沒出聲,一直走到下一層,才開口說話。她隨便問了Lacy她的下一個畫展甚麼時候開,Lacy說在下個月10號。彩玲說到時一定要去看老師的畫展。接著聊了幾句便收了線。就是這樣,彩玲肯定剛才看到的是Lacy,她身處看更阿伯的單位裡。」
我的思緒很混亂。如果是這樣的話,彩玲看到的不是Sara,而是Lacy!她怎會去一個看更阿伯的家裡呢?
「那個阿伯會不會是Lacy的親戚?」我問。
「Lacy姓沈,那個阿伯姓鄭,是親戚的話,也是關係疏遠的親戚。」 美君說。
「疏遠的親戚也是親戚,去探一位親戚也很正常呀!」我說。
「沒錯!去探一個親戚很正常,但Lacy到了很晚也沒有離去!」 美君說。
「彩玲怎麼知道Lacy很晚也沒有離去?」我問。
「她想知道Lacy甚麼時候走,於是開了電視,設定在屋邨的升降機CCTV頻道上。她一直看到晚上12時,仍未見Lacy乘升降機離去。之後,彩玲就沒有看,睡覺。」 美君說。
我沉默不語。如果是正常關係,是不會待到這麼晚也沒離去。
美君繼續說︰「第二天早上10時,彩玲打算去樓下的超市買東西。她等升降機時,剛巧遇到阿伯出來丟垃圾。他把垃圾袋丟在垃圾桶後,便回到他的單位。彩玲猶豫了一陣,終於決定查看阿伯所丟棄的垃圾袋。她把垃圾袋打開,裡面的垃圾不多,她發現了兩個安全套。其中一個是用過的。」
我明白『用過的』是甚麼意思,即是有精液。
阿伯是獨居,有『用過的』安全套,裏面的精液當然是他的。自己打J是不會用安全套的。誰令他載上安全套然後射精?
想到這裏,我愣住了。
Lacy去一個獨居老人的單位,過了晚上12時還未走。第二天在獨居老人的垃圾裡有用過的安全套!這表示了甚麼?不言而喻了。
「阿豪,你覺得這件事怎樣?」美君問。
我沒有即時回應。
過了一陣,我問︰「這件事除了彩玲和妳知道外,還有誰知道?」
「彩玲告訴了楊佩芬。」美君說。
「即是說,現在只有我、妳、彩玲和佩芬知道這件事。」我說。
「是!」美君說。
「我覺得這件事渉及Lacy的聲譽,未知道真相之前,不宜外洩。」我說。
「我也是這樣認為,所以當彩玲告訴了我這件事後,我叫她不要再跟別人說。」美君說。
美君叫彩玲不要再告訴別人,她卻跟我說了。
「阿豪,你覺得這件事是怎樣一回事?」美君重複問了剛才問過的問題。
「不知道。」我感到心煩意亂。
喝完咖啡,我和美君離去。
我們一起步行去地鐵站,在車廂裡,我陷入沉思中,沒有跟美君說話。
在金鐘站轉了港島線,列車駛到太古站,我跟美君說了一聲再見,便拿著手提袋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