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 Hugs》
我戴著前年聖誕派對中用過的一個動物耳朵頭飾，穿上同樣在某年的某個慶祝活動上穿過的一套藍綠格子校服套裙，握著從辦公室儲物室裡搜索得來的一張硬卡紙。
那卡紙可能是在影印小張紙片時用作背景使用的輔助物，但不知被誰用過以後隨意一放塞在影印機與文件櫃之間去了。
卡紙的一方邊緣沾滿未知該列為灰色還是深粉紅色的塵埃，受潮而稍作變軟屈曲的狀態，無力地挨在文件櫃上。
我抽出這卡紙，用平日使用機率根本少之又少的粗黑油性墨水筆寫上「Free Hugs」。
帶著它，穿上一身平素根本不可能穿戴的裝扮，站立在平日不常路經的地方。
圍繞在四周的，是仍屬於冬季的寒冷空氣。
不太合身的衣物束在身上，未能帶來多少溫暖，但布料縫合位置卻能為肌膚帶來實在的壓痕。
我握著在這天過後即將會被棄掉的紙牌，暴露在空氣中的雙手，手背皮膚漸漸在寒冷氣溫下產生出礙眼的乾紋。
「Free Hugs」
半高舉著紙牌，我盡量以看起來輕鬆自然的步伐小跳步走到她面前。
「哈囉!」
我放開嗓子，用一種演唱快樂歌曲的聲線向剛踏出商場的一群人說。
她看著我手上的卡紙，眼神仍然是日常那種介乎清醒與迷糊的狀態。
最大的分別，是她身上一套熨貼整齊的深藍色制服套裝。
那是一襲我從未在真實環境下接觸過的衣物。
不屬於她，但那是她的一套衣服。
曾經在閱覽她的照片時，我便想像過這份屬深藍而略偏彩藍色調的外套，質料是軟綿還是厚實？領口的粉紫色絲巾若抽出來是多大的一幅？純白襯衫在外套下是短袖還是長袖？及膝裙兩旁的口袋是真的還是裝飾設計？
我揚了揚手上的卡紙。
細微的一下細小動作，在理想世界中應設定為「只有情人才解讀得到當中心意的小動作」。
當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她伸出手。
環在左手腕上的兩隻銀手鐲碰撞起來，敲出無可忽視的叮噹聲。
我踏前一步，跟她擁抱著。
「情人節快樂!」
她在我耳邊說。
想像得到，那種每當說話時她的雙眼不自覺便瞇成一線的神情，這刻就在我右邊耳朵上演繹出來。
我擁著她。
終於觸摸到她這套制服的質感，是久經清洗過後有如刷上一層蠟的不自然感覺，在冬季下這樣穿著上街恐怕會著涼的厚薄衣料，淡淡透出的氣味是髮蠟香味，外套和襯衫之下是她算是單薄的身體。
我倆同時放開擁抱。
所維持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我們終於能在大眾目光之下光明正大的相擁。
這刻的感動，就是這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