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人馬的馬背上,皆有一雙白色羽翼,貼伏收起,看到那如雪的羽翼,眾人立時醒悟,兩名少年皆是天使!

這一對樣子秀氣的人馬少年,一臉笑意的掃視機艙內眾人,口中吐著奇特的語言。

機上眾人能近距離看到天使,大多一臉驚嘆,神色興奮之極,唯獨是香川始終對這些天使,懷有戒心,只是勉強擠出笑容。

不過,這一笑,卻引起了人馬的注意。

兩名人馬忽然一同別過頭來,看著香川,笑臉依然,卻同時發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悚的氣勢。





突然之間,香川有一種被兩隻無形之手,捏住咽喉的感覺。

兩名少年齊聲說著同一句話,可是香川完全聽不懂話中意思,只能硬著頭皮強顏歡笑。

此時,眾人戴住的面罩,忽然響起一道冰冷的合成聲音:「啟動翻譯功能。」

半晌過後,面罩裡頭傳來兩道聲音,卻是人工智能將兩名人馬的話,自動翻譯成日語!








「你的名字是甚麼?」



香川的面罩內,傳來兩道合成男聲。男聲聽起來有點成熟,和眼前的少年模樣,不太相襯。

「我叫,香川圭佑。」香川強自鎮定地自我介紹。語畢,香川的面罩自動播放了一段音節。

聽起來,似乎是將香川說的日語,翻譯成那奇怪語語。





「香川,圭佑。」小麥色皮膚,下半身是深棕色馬匹軀體的少年天使,笑著問道:「你看到我們,好像不太開心呢?」

另一名不論是上身人形還是下身馬身也是膚色毛色如雪的天使,亦點頭笑問:「對呢,好像真的不太開心呢!」

面對二人質問,香川正想強笑推搪之際,他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原來是兩名人馬,瞬間閃到他面前!



「凡人,想清楚才好回答。」二人齊聲笑道,身上壓人氣勢,越加凌厲。



香川知道,下一句話,將會決定自己生死,想了一想,便顫著聲音,道:「我……的確沒有高興起來……」





「為甚麼?」二人同聲笑問,語氣依舊稚嫩。

「因為……沒甚麼值得高興……」香川硬著頭皮,道出心中所想,「雖然,你們是從天而來,是我們認知中的天使……不過,我們全然不知你們來地球的目的……所以難以斷定,你們到底是敵是友……」

「既然你不高興,為甚麼要對我們笑呢?」兩名天使聞言,沒有憤怒,臉上笑意依然,「笑,不該是開心時才會展現嗎?」

「因為,我怕我不笑,你們會不高興……」香川心跳加劇,聲音越來越輕,「萬一……你們真不高興,便會有可能因怒出手,奪我性命……」

說到最後,香川的聲音已幾不可聞,可是面罩仍然盡責地將他的話翻譯,然後朗聲播放。




兩名天使聽到香川的話,渾身殺氣忽地消失,然後相顧放聲大笑。







「香川圭佑,感謝你的誠實啊!」小麥膚色的天使笑罷,以較常人長的舌頭,舐了舐香川的面罩,態度霎時變得親暱,「你知道嗎?我幾乎要殺死你呢!」

「香川圭佑,你知道嗎?我哥哥幾乎真要殺死你呢!」膚色雪白的天使亦舐了香川的面罩一下,「幸好我跟他打賭,你會說真話,他才沒出手呢?」

香川透過沾滿唾液的面罩,看著兩名態度突變、臂部馬尾不斷搖晃的少年,一時呆在當場。

兩名天使沒再理會香川,只後退數步,然後掃視了眾人一眼,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晝』,這位是我的哥哥,『夜』。」雪白少年微笑說道,接著小麥膚色的天使便點了點頭,道:「我的名字是『夜』,他是我弟弟,『晝』。」








聽到二人的話,眾人呆了一呆,只懂點頭。

看到眾人反應缺缺,『夜』忽然皺眉說道:「怎麼還不跟我們說你們的名字?」

看到『夜』皺起眉頭,機上眾人立時緊張起來,當聽到翻譯出來的句子後,便即緊張地一個接一個的自我介紹,連那些軍人亦一同自報姓名。

輪到蒼井光希的說出自己名字時,一直微笑聆聽的『晝』,突然瞪著她胸口半晌,接著身影一閃,竟將整塊臉貼住蒼井光希的左胸脯!

蒼井光希沒料到『晝』會有此舉動,臉蛋立時變得霏紅,卻又不敢反抗。

此時,只聽得『晝』認真問道:「你的心臟,怎麼有點與別不同?」

「我……我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所以心臟安裝了一個心律調節器。」蒼井光希紅著臉應道。





「原來如此。」『晝』聞言,便將頭移走。

看到蒼井光希受驚的樣子,香川不敢出言安慰,只好伸手拖住她,輕輕揑了一把。

蒼井光希驚魂稍定,朝他報以一個微笑。




「 名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夜』一臉無邪地笑道,「你們的名字,我兄弟倆都記得了。」

「我兄弟倆都記得了。」『晝』重覆了一遍,才續道:「我們實在離開凡間太久,你們人類現在的名字,都變得很複雜。」

「不單名字變得複雜,連部落結構,都變得令人難以理解。」『夜』笑道:「我和『晝』上來之前,剛好經過一個地方。嗯,你們現在好像是稱呼那為『國家』吧?」

「對,是國家。」『晝』把話接上,「那國家的人,外表相近,語言的音節亦相類似,不過整個國家,卻被一條橫線分隔。兩邊人民,生活截然不同。」

眾人聞言,立時便知兩名天使談的是南北韓。



「我們飛到橫線以下、有許多高大建築的地方時,人們看到我兄弟倆,通通拿起一個方型裝置,瞄準我們,狀甚興奮;但當我們飛到橫線以上,那個看起來比較簡陋的地方時,那兒的人,卻憤怒的拿起石頭,不斷朝我們擲來。」

「我和『夜』覺得很奇怪,於是便在兩地各抓了一個人,關在一個石洞裡,想要理解一下。」『晝』繼續說道,「我在橫線以上,抓了個小孩,『夜』則在橫線以下,抓了個女人。」

「為了表達善意,我們各自割下一些自己的肉,給他們當作食物。當看到我們的肉,那小孩如獲至寶,立時狼呑虎嚥的吃下,看著我倆的眼神敵意全消,唯有高興;至於那女人卻一臉驚恐,只懂尖叫。」

「他們沒有你們現在戴住的東西,所以難以直接溝通。我們嘗試和他們交流,可是那個女人對我倆萬分懼怕,一直縮在石洞角落,不敢和我倆接觸。相反,那個小孩卻無所畏懼,雖然說得不是相同語言,我們三個指手劃腳,卻能大概交流來。」『晝』憶述當時情況,臉上笑意盈盈,「費了一些時間,我們大致能明白那小孩先前的敵意。」

「原來,小孩的領袖跟他們說,凡是在天上飛行的,也是敵對國家派來的監視者。因此,當我倆出現時,所有人都充滿敵意。不過,我們的肉,令自出生便一直捱餓的他,有一頓難得的飽餐,小孩因此便對我兄弟倆,放下敵意。」『夜』笑著說道。

「雖然語言不通,不過我們三個還是『聊』了很多。每次他示意肚餓,我們便會切下自己的肉,給他充飢。一直聊了整整兩天,我們覺得談得夠了,便放他離開。」說到這兒,『晝』督了『夜』一眼,「就是因為看到我倆對那小孩不錯,又讓他離開,一直不敢和我們交流的女人,此時終於肯吃我們割下的肉。」

「還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嘿,愚蠢的凡人。」『夜』冷冷笑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嗯,就是因為這個笑容,『夜』轉身便將那女人的臉踢個粉碎。」『晝』搖頭無奈道:「不過,這也難怪『夜』,因為那個笑,實在太假了。」





「虛偽,是罪。」『夜』冷冷地道,眼神掃視了機艙眾人一眼,「過了這些時日,現在的凡人,全都變得脆弱不堪。沒了你們先祖的強大,沒了那些技能,唯獨虛偽,依舊流傳。」

「我們明白,你們眼下的群體結構已變。說謊、偽裝,可能會換到一些好處,有利生存。不過,面對我們,唯一會帶來的,就是終結。」『晝』笑著解釋,又轉看向香川,「所以,你明白,你剛才的真誠,有多重要嗎?」

此時,『夜』亦向香川瞥了一眼,雖臉上掛著爛漫笑容,卻教香川打從心底感到冰寒。




他這時才真正理解到,剛才自己和死亡,是多麼的近。



當香川仍感心有餘悸之際,他身旁的蒼井光希忽然問道:「可是,你們怎知道,我們的笑容不是真心?我們的話不是真話?」

「因為我們能嗅得出,你們所散發的情緒。」『晝』笑著說道:「眼下的凡人,變得複雜,但散發出來的氣息仍是最原始的。你們說謊時,心跳會不其然的增加;你們勉強笑時,眼神總會有些空洞。」

「真的?連情緒也能嗅到?」蒼井光希掩著口,詫異的道。

「你不相信?」『夜』看著蒼井光希,興奮地笑道:「來,試我一下!」

蒼井光希連忙搖頭揮手,道:「不……不行,我還不想死。」

「哈哈,你現在倒學會誠實了。」『夜』笑了笑,道:「來,我們玩一個小遊戲,你們每個人也可以說一些關於自已的話,真的假的也行,因為我兄弟倆皆會知當中虛實。若真的撒謊,我們保證不會下殺手,只會戳破你們的謊言。」

「真的?」蒼井光希一雙妙目瞪得老大,「但若你們悉破不了我們當中的謊言呢?」

「成功撒謊而又能瞞過我兄弟二人者,我可以回答他一個問題。」『夜』自信笑道。

「至於我,則會替其辦一件事!」『晝』把話接上,不待眾人反應,他便即指了其中一名工程人員,饒有趣味地笑道:「由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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