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為魔界的第一人,繼承撒旦力量的大公王,蘇梓我怎可能被一頭怪物擋住去路?

他與睚眥怒目相視,但睚眥視線竟是無形之刃,一陣寒氣直迫眼前;蘇梓我凝魔於眼,透視氣刃去向,橫身避過不至受傷,卻一點都不好受。殺人視線嗎?蘇梓我想起盲聾術,便咆哮一聲,切斷邪龍的視力聽覺。

「終究也只是頭魔物,只是男爵惡魔左右的力量罷了。現在盲目我看你還有什麼把戲!」

蘇梓我乘勝追擊,左右焚風雙劍便往睚眥的豺首劈過去!話說睚眥這怪物也確實奇怪,頭大身小,臉的寬度比起龍身還要闊,最愛嘴銜寶劍,齒齶力大無窮,張口就咬住一對火劍不放。

於是蘇梓我催動右掌魔力,往睚眥嘴內轟炸!只見睚眥放開嘴巴退後數步、左搖右擺,又盲又聾的怪物果然不足為懼。



但路西法說:「現在高興還太早了,牠可是憤怒之獄的主宰。」

說時遲那時快,睚眥伏下吟誦咒語──蘇梓我望見自己五指漸漸消失,原來是混沌瘴氣充斥空間,矇住了蘇梓我的眼睛。就算預視術也不能看破混沌,路西法的晨星縱然有至高的光芒但也無法照亮憤怒之獄,正如陽光無法穿透墨汁一樣。

這時候蘇梓我才明白路西法之言,若然在魔界這頭魔物只用一掌就能殺死;可是獄中睚眥與混沌混為一體,漆黑一片,眼前唯獨有邪龍背上的萬般武器反射淡光,彷彿是萬支利器懸浮與自己為敵。

蘇梓我冷靜下來,自言自語:「居然以眼還眼,奪去我的視力。」

說到中途忽有耳鳴頭痛,混沌中不但光線就連聲音也無法傳遞──偏偏有殺氣襲來,同時一隻手抓住蘇梓我的肩把他拉走了。



路西法以魔力傳話:「這樣你還配得上皇血嗎?」

「少囉嗦,剛才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能接下那怪物的拳。」

「很遺憾,那是尾巴。」

又是路西法的冷笑聲,笑得蘇梓我意亂心煩。他沒想過失去聽覺就連保持平衡也有問題,而且剛才想發力避開亦力不從心。

蘇梓我心道:「每跨一層身體就越沉重,大概很接近核心了吧,要盡快解決這頭怪物才行。」



此時在他唯一能看見的只有插在睚眥身上的萬刃,但見刃光橫步從右側飛撲過來,看來睚眥是要向路西法攻擊──

口吐劍光一閃,路西法的斗篷立即撕成兩半!但他本人已經繞到睚眥身後,半身反光的龍鱗在漆黑中猛力賞睚眥一拳,其龐大身軀閃出眩目火光,睚眥在混沌中翻滾!

整個過程無聲無光,但震撼無聲勝有聲;正當蘇梓我仍在摸索自己在獄中的力量,路西法卻不以為然給予睚眥重擊。

「可惡,我也可以殺死怪物。」說時遲那時快,蘇梓我擲出雷斧,青藍閃電曲折劈向睚眥,在邪龍厚肉上擊出雷光!雷斧直插背上,睚眥卻不為所動。

路西法嘲笑問:「人類,你還不明白嗎?」

不是不明白,只是沒有留意罷了。蘇梓我看見佩龍雷斧傷不到睚眥,路西法赤手空拳頭反而能轟飛邪龍;又想起那怪物身上插有萬刃,真相自明。

於是蘇梓我張開雙翼飛到睚眥背上,舉起拳頭要給路西法見識自己的力量──卻感到路西法冰冷的視線彷彿在告訴自己:「就是這樣,按照皇太子的話去做吧……」

「荒謬!」蘇梓我心想,就算世界規則不能用刀劍殺死睚眥,他偏偏就要這樣做,「我蘇梓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英雄!」



「太愚蠢了,思想跟小孩無異,為何萬鬼之母如此重視他。」

路西法搖頭,但蘇梓我現在收手已經太遲了。就算不可為也要為之,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召喚殺死邪龍的最強武器──豈料與蘇梓我魔力共鳴的不是自己收藏的武具,而是手邊一把斷劍。蘇梓我沒有多想,將幽光斷劍從睚眥背上拔出,隨手就劈向睚眥!劍刃飛快切斷厚肉,同時鮮血氣味四濺,睚眥巨軀抽搐!

路西法大惑不解,只見蘇梓我得意大笑,四周魔力旋風匯聚刃上,蘇梓我又是一劍刺穿睚眥脊柱,邪龍嗚呼長嘯後軟攤倒下,混沌便消失了。

靈魂流動的聲音重現,連同其他雜音,空間亦恢復光明;天地回歸,睚眥的屍體倒在荒野,引來被囚禁於憤怒之獄的一眾靈魂圍觀。

路西法急步走來,捉住蘇梓我手中劍察看,恍然大悟,「是灰啞色的納格林(Næġling)。」

路西法續道:「此古劍別無專長,就是人類專門鍛造用來屠龍的。古丹麥史詩英雄貝奧武夫就是用這把劍打算與火龍決戰,豈料戰到一半劍刃斷掉;結果貝奧武夫與火龍同歸於盡,灰啞劍則輾轉流落到睚眥身上嗎。」

因為是斷劍,所以傷害不了睚眥。蘇梓我笑道:「還是得靠本王讓屠龍劍復活,劈死邪龍,哈哈!」



「把劍交出來。」路西法冷靜警告著蘇梓我。

「為什麼?」

「我剛才說過了,劍是專門殺害龍族的邪物;接下來你就要進入樞罪之獄救出吾皇撒旦,我怎能給你帶灰啞劍與撒旦大人單獨共處?」

看見路西法眼神堅定,不棄劍肯定不罷手。蘇梓我心感時間緊促,亦念在路西法的話不無道理,避免夜長夢多唯一將灰啞劍交給路西法。

路西法道:「謝謝了。」

此時空間震動,腳下睚眥骸體化成一團漆黑,變成地洞入口,直通無底深潭。路西法說:「睚眥是樞罪之獄的守門邪龍,牠死了你就能穿越牠的身體,走到靈魂循環的盡頭,與撒旦見面。記得你自己是萬罪之身,同時萬罪不侵,自然有能力完成任務。」

「不需要你解釋。」

蘇梓我望向路西法,始終猜不透他的思緒,到最後也無法理解究竟此人如何。但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離開救出撒旦只差一步之遙;蘇梓我跨步走向暗黑的傳送門,身體一下子就被吸進樞罪之獄。



路西法目送蘇梓我與樞罪之獄的入口消失,暗笑道:「再見了。下次見面會是五十年後,還是一百年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