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終於,我還是辜負了陸天晴的信任。

黏滑且有吸管的巨大手臂太有力了,牠們把我和陸天晴整個人抬起,任我如何掙扎,也無法擺脫命運,無法阻止牠們即將要帶我們去的地方,那地方……

可能是活宰人的手術台,可能是熱騰騰的食人鍋,可能是更可怕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最可怕的。





【61】
沒有燈光的病房。

怪物男護士們用布帶把我的雙手手腕綁在床欄,他們綁帶手法純熟達專業級,看似經常練習。

「小朋友,你情緒不太穩定,我們稍後會過來為你注射一支鎮靜劑。」其中一名怪物男護士專業地說。

陸天晴跟我情況一樣,以同樣手法綁在病床上,但她沒有放棄,依然用力掙扎,還不設實際地喊叫著:「放開我啊!放開我啊!」





中間夾雜的粗口就不描述了。

「這位好像更加不穩定。」另一位怪物男護士對著陸天晴叉腰說。

「讓他們喊叫吧,他們也很可憐,得了個精神病卻不知道。」另另一位怪物男護士說。

「走吧!快預備注射針!」另另另一位怪物男護士說。

於是,怪物男護士們如貫離開病房,去準備他們要準備的東西,而我知道,他們還會回來的。





房門劈啪關上,
留下昏暗和寂靜。

「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字無法彌補生命,但還是應該要說的。

這種內疚感,讓我寧願現在自己去死一死,來換取陸天晴的平安。

我望向陸天晴,她已經停止掙扎了,在枕頭上搖搖頭,說:「沒關係,你選擇相信陳明霞老師,是你的錯,我選擇相信你,是我的錯,與人無尤。」

我不知道陸天晴原來如此開明和豁達。

「但……若不是我拉著妳逃走……」

原來,有時寧願被怪責,是這種感覺。





「算吧……班長明明已經叮囑我們不要相信任何人……」陸天晴的語氣透出絕望。

「陳明霞老師說我們看見的是幻覺……真希望這一切真的是幻覺……」我凝望著病房的天花板說。

「這是我發過最長的惡夢……」陸天晴苦笑。

「不過……關於看見怪物特徵這一點,我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但似乎當我們對那些人感到恐懼的時候,怪物的特徵才會出現。」我指出。

「想來也是……的確是這樣!難怪在輕鐵車廂時,我和妹妹原本看不見乘客有什麼異樣,但當我們感到事情不對勁時,再想想班長陳諾明的說話,牠們額頭上的凌角就顯現了……」陸天晴恍然說,但一秒後悲嘆:「現在想到這些……又有什麼用?」

「我在想……我還未搞得懂……」我喃喃說,我也知道陸天晴已經沒心情在聽,或許她寧願積極思想死後的世界。悲觀不是陸天晴的性格,看來她的樂觀已經有點疲倦了。

我一直都搞不懂,是恐懼讓我出現幻覺而看見怪物的特徵,還是恐懼讓我衝破某種視力限制而看見怪物的特徵?

我又想,現在應該不會有像亞設一樣的醫生來營救我們吧?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這機械規律式的男聲不是陸天晴,陸天晴也不會發出男聲。

原來這病房還有其他人,我沿聲音的方向望去,就在我對面的病床,正躺著一位年輕人,但因為環境昏暗且他蓋上被子,剛才並沒有留意,而現在他想起來,但手腕同樣被綁上,無法自由活動。

換句說,他應該和我們一樣是正常人。

但是……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一個接近成年的大男孩,以不帶情感的語氣不斷說同一句話,只是他的語速快而急,所以才感到這大男孩的激動。

「你是誰?」我戰戰競競地問。





「我要爸爸!」他似乎聽到我問他的問題,但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說,你是誰?」我重覆。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當我想再開口時,卻被陸天晴截住:「吳天光,不是這樣的。」然後她改以溫柔緩慢的語氣對有爸爸控的大男孩說:「你好呀!我的名字叫陸天晴,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凌海。」大男孩逐隻字吐出,終於說出爸爸以外的答案,但語氣感覺還是怪怪的。

「吳天光,你有沒有看過海洋天堂?」陸天晴突然問。
「沒有。」我答。
「我曾經做過義工,接觸過自閉症,我懷疑他應該是自閉症人士。」
「即是……心理有障礙的人?」我心想,這大男孩小時候一定沒有得到好好的關懷,長大後成了封閉自己心靈的人。





「自閉症是先天障礙,是社交溝通及社會互動上的先天缺損來的,而且……他們通常感知外界的世界與常人有異……」

「與常人有異?」
「很難解釋給你說,總言之,他們所感受的事情跟我們不同,而且他們對抽象和不具體的說話或事情都難以理解。我想……這個叫凌海的自閉症人士,不單自閉症……還可能有點輕度智障。」

真是臨死前長知識了。

我再次定晴望向這個名為凌海的自閉症人士……

但……咦?

為什麼這個自閉症人士……凌海……

他雙手是在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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