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事情的真相
 
 
被練習簿蓋住的臉,流下兩行淚。
 
甦醒了,仍然躺在大岩石上。
 
海浪泊岸,浪聲傳入耳邊。
 
神明丁悄悄地,掀起練習簿偷看我,又放下,又忍不住再偷看我。




 
「做咩啫你?」我右手按住練習簿,不讓祂看我的哭臉。
 
「我驚你……整濕本簿。」祂不好意思地說。
 
我側躺,把練習簿拿下。
 
第三天END標記,下面浮現:「Mission complete.」(任務完成)
 
祂取走了練習簿。




 
翻回前幾頁,從第三天開始的時候看起。
 
「啊啊啊!」我發狂地打祂,雙手不斷鎚打祂背部。
 
神明丁淡定地站著,把右肩移下來,被我鎚鎚鎚著。
 
十多下後,祂換成左肩,被我鎚鎚鎚著。
 
「好舒服,但我差唔多夠喇,你OK啲未?」神明丁問。




 
「啊啊啊!」我沒有停下來。
 
「唉,都估到你會泥足深陷。」祂說,看著練習簿,「但你手又拖過,攬過,又錫過,OK啦係咪?」
 
「唔OK啊!」我繼續鎚鎚鎚著。
 
「結果你同我預知既一樣。」祂平靜地說,「好彩我琴日已經話左比你知測試唔合格,如果我依加先話比你知,你可能打得我仲勁。」
 
我停了手。
 
「喂……你最後做乜,咁直接講自己係神派黎啊?」神明丁煩惱起來,繼續讀著,「神幫助人係好間接加嘛。」
 
「不過算啦,既然你都唔合格,係唔需要用神既思維既。」祂寬恕地說。
 




開始向神發問。
 
「神明丁,到底哩個世界係咪真係有咁多個神?係咪真係有神明辛?」我軟弱地問。
 
內心有點疑惑,又變成了不安。
 
神明丁沒有回答。
 
「答我啊。」我抓住祂的白淨衣服。
 
「重要咩?」祂問。
 
祂轉身看著我,像天父看著兒女一樣,充滿著憐憫和關懷。
 
「重要既係,哩三日,你已經改變左好多。」神明丁說。




 
我鬆了手,沉重地聽著。
 
「重要既係,你以前講唔出口既說話,依加已經夠膽講出口。重要既係,以前你唔敢做既事,你都已經做得到。」
 
「記唔記得你係活動室面對蔣少既時候,你既諗法?你話要『原諒自己』。」
 
神明丁讀著練習簿的記錄,「你當時諗:
 
這幾年來,我一直為過錯而懺悔,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忘記了,其實每個人都會犯錯。
 
犯了錯,不准原諒自己,讓自己深刻地記住,逼自己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
 




我知道了,也做到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原來還有『下一步』的,就是『原諒自己』。
 
今天,我要犯足夠多的錯,然後——
 
原諒自己。」
 
神明丁看著我。
 
「今日既你,勇敢同陳菲菲對抗,係欺凌者面前毫不示弱,係大家面前,展現左勇氣既一面,勇敢咁做左好多以前你唔會敢做既事。」祂說,「以前你缺少既『勇氣』,今日你已經有晒。」
 
一句接一句的肯定,出自神明丁的口中。
 
「過去你一直為陸同學既事而後悔,今日你已經將哩段經歷,化為自己既推動力,令自己唔再輕易錯過喜歡既人。」
 
「過去你一直糾結於阿傑同阿進既關係,為失去兩位朋友而心痛。今日你已經可以為冇乜交情既同學,挺身而出、加以規勸,無論係李可兒、鄭家明,定係歐陽派。」祂說。




 
「所以,過去既『包袱』,經過左哩三日,已經變成左你既『行李』。隨時可以拎黎用,隨時可以收起。」
 
「哩啲,先係真正重要既事!」神明丁語重心長地看著我。
 
聽著,我的心開始沉澱。
 
「即係話……根本就冇咩神明辛。」我凝淚地說,「咩平行世界既我,咩成為神的測試,都係呃人既。」
 
「神明辛,真係有架。」神明丁慈悲地說。
 
「只不過,唔係你諗咁啫……」
 
我仍然聽著。
 
「所謂『辛』——」祂遞起食指,指尖冒發神聖的白光,把空氣上寫了三個字母。
 
Son. (兒子)
 
「所以神明辛就係你,你就係神明Son,神明的兒子。」祂以父愛的口吻說。
 
「對神黎講,每一個誠心向神禱告既人,我都會當佢地係子女咁看待。」祂再說。
 
神聖的白光字母,愈來愈強光,把神明丁包裹了起來。
 
「你要走嗱?」我意識到。
 
「任務已經完成左,我都係時候要走。」祂把神的練習簿,收到左手的一堆書中。
 
「至於你……」祂不捨地看著我,考慮要不要說,「不如考慮下返去現實世界。」
 
「只要你諗返起自己係點樣黎到哩度,你就會知點樣走。」祂說,又打量一眼四周。
 
「不過,如果你覺得哩度風景好,想住多一排既話,我都唔會阻止你既。」神明丁說,「畢竟,人生既選擇權係你手上。」
 
「神明丁,我……」我還想說。
 
「有緣再見啦,拜拜。」神明丁說,展露微笑。
 
「等等……」我只能說,沒準備道別。
 
隨即強光極度耀眼,把夜空的浮雲通通照白。
 
一瞬間,地面的神光消失。
 
四周回復了黑暗。
 
只剩下我和海浪。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
 
我仰望著星空、浮雲,把身體放到最鬆。
 
獨自一人留在島上。
 
雙目漆黑,感覺一切都完結了。
 
「神明丁、陸傾兒……」
 
慢慢地走回岩石。
 
屁股坐在岩石上,拾起厚皮的日記。這本陪伴了我五年的筆記簿,裡面夾了一片樹葉。
 
手翻到葉片那一頁,眼睛繼續之前的閱讀。
 
---------孤島日記 第26天---------
 
心情:差到想自爆
 
在這個繁華紛擾的世界裡,每日都有很多車、很多人走過,有些會走進你的生命,陪你走一段路,最後才離開你。
 
有些只會與你擦肩而過。
 
我不希望彼此的關係變差,但是,人無法和所有人都維持良好關係。
 
有時候,我很羡慕一些八面玲瓏的人,能夠獲得很多的愛護和關懷。雖然很羡慕,羡慕得很,但是我無法成為那樣的人。這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既然如此,我就只有做自己。一天,我有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不如放逐自己,流浪什麼都好。」
 
嘗試過一個人的生活,走一個人的旅程。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
 
有一天我竟然流落孤島。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
 
請你聽我的禱告,我希望可以再過一次17歲,我人生中所有的錯誤都是從17歲開始的。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會好好幫助別人來贖罪,我會愛惜自己喜歡的人。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
 
請你聽我的禱告,我希望你能夠赦免我的罪,結束我無限期的懺悔。我希望可以放下過去的往事,解開我腳下的鎖鏈鐵球。
 
---------這頁完--------
 
右手摸著最後這幾行字,覺得很溫暖。
 
看著,眼睛泛起了淚。
 
神幫助人果然是很間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