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敏安想必已和老公入睡了吧。
我卻拖著累極的身軀回家去。

門一開,卻見信寧坐在梳化上,
看起來清醒得很。

「咦!你酒醒啦?」我胡謅些廢話。

「嗯。」她簡短地答。





「哦⋯但我要瞓啦,攰死!」我打著呵欠道。

「你頭先去左邊?」她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

「去搞埋婚禮啲蘇州屎囉,
你知好多豬頭骨冇人啃架啦~」
我沒神沒氣地應著,邊走向浴室。
 
 
「孟子聰。」她忽然喊我全名,我嚇了一跳,好久沒聽到。





當有個更適合的花名時,便沒有人會再叫你真名。

「下?做咩響我全朶?」我說。

「你係咪真係以為我唔知?」她木無表情地問。

「下?知咩?」我一頭霧水。

「你一直都鍾意敏安。」她平淡說道。





我卻大吃一驚,登時睡意全消⋯⋯
我還以為誰都不知道⋯⋯
霎時間,我講不出話來,家裡一遍死寂。

還是她先開口:
「我今日聽到佢同你講既野,之後你就一直唔對路。」

我心想,好像你比較不正常吧⋯難怪突然喝那麼多。

「咁你而家想點丫?」她問。

喂這是我的對白吧?

「我知你今日好震撼,




一定係咁想當年⋯尤其係日本啲野⋯⋯
係,你地當年係相愛,咁又點?
而家人地都結左婚,唔同你走去搶佢返黎?」
她認真問道。

「痴線!我都冇諗過要咁做!」我辯駁。

等等⋯有點不對勁。

「你⋯你當年就知道佢都鍾意我?」我問。

「我又唔係蠢到,
身邊最好兩個朋友互相鍾意都唔知既。」
她一臉理所當然,
就如當天我問她為什麼要幫我一樣。





我捺不住心裡的激動,結巴著問道:
「咁⋯咁你⋯⋯又⋯咁急住向我表白⋯」

「你唔係覺得我可以偉大到,
『成全』你地兩個一齊呀嘛?」
她說,臉上卻閃過一抹不安。

我突然覺得好可怕,
在我身邊十多年的這個樂天女孩,
竟然那麼攻心計?!

那時她突然表白,是要先下手為強嗎?
那次她打我一巴掌,真的是因為我讓敏安遇險嗎?
她把我從新娘房拉出去,是別有用心嗎?




她喝那麼多酒,只是因為高興嗎?

「阿慢。」她喚我一聲,頓一頓,說道:
「我想話你聽,我真係好愛你。」

「真架,我做咁多野都係因為我好愛你⋯我好想同你一齊。」
「我背叛左我好朋友,搶左佢鍾意既男人。」
「我留住你,令你冇得同最鍾意既女人一齊。」
「我夾生拆開左一對彼此適合既男女。」
⋯⋯
「但你問心,十幾年黎,你過得唔開心咩?」
「我允許身邊既男人,心裡面一直有第二個,而冇講過一句說話。」
「我每日都盡我最大努力去令你開心。」
「我每日都好愛你。」





的確,信寧也付出良多,也用心良苦⋯⋯
啊!我差點被說服了。

「你⋯但你令阿安一直都唔開心⋯」我狠狠地說⋯

「我知⋯所以個次,
我明知你約放工同敏安出去,
明知你送佢返屋企,
我都冇講咩⋯⋯」
她看起來有點內疚,續說:
「Jason係我介紹俾佢架,
Jason係出左名既鑽石王老五,
而家對敏安又細心又體貼,
佢會俾到幸福敏安架!」

我心一痛,
好像真的難以辯駁。
誰說當初我可以和敏安一起,就一切都好了?
難度今天新郎是我,她便會幸福?

老實說,信寧真的不欠我什麼。

我錢不多,她從來沒抱怨一句,
更向家人借錢,和我一起啃著麵包供樓。

我沒說結婚,她也一聲不響,
無名無份地跟我一起十多年。

我不好,她卻一直無怨無悔地愛著我。

難度我可以指責她當年小小的過錯,便一走了之嗎?

⋯⋯

「阿慢,你唔會離開我架可⋯?」她不安地問道。

縱然她總是好像聽到我內心那樣,這次她卻沒有那種自信。

「寧⋯」我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
「點解你好似成日都知我諗咩咁既?」

「因為我鍾意你,所以會揣摸你諗咩,估得多,就知架啦。」
她應道。

⋯⋯

「俾啲時間我。」我只好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