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始章 我們是天使

厚密的烏雲把溫暖的陽光阻隔在外，陰霾讓本是雪白的牆身顯得灰白，數名穿着一身黑色正裝的男女，帶着不解站在刻上【天堂】二字的大廈前。

前一秒的畫面還縈繞腦間，怎麽眼睛一眨就到這裡了？

「各位好，從這一刻起，你們便是天使了。」

磁性的聲線從空氣中傳來，眾人往四處望去，除去前方的大廈，哪個方向都只有無盡的灰暗和灰暗。

聲音的主人呢？





雖然不理解，眾人抓緊突然出現在手中的鑰匙，往大廈裡走。

對他們而言，還有什麼可以更糟？


「601，我突然很後悔自己沒去輪迴。」

目送最後一個踏進來【天堂】的天使，601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倚着床前小燈，無視坐在另一張床上的1203，低頭細讀着剛剛從信箱收到明天的任務紙。

1203如夢囈般低吟，他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沒有焦點的仰望着天花，左手不忘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摩着那十分鐘前宣告殘廢的右手。





寫報告書就是累。

住在天堂的天使都沒有名字，只有號碼。為了維持世界的善惡平衡，他們必須重回人間，到上帝指定的城市視察，然後回去把所見所聞寫成報告，上帝會再決定這個地方是否仍然適合存在。

假如這個地方如果正在研製能夠毀滅地球的武器，或這個城市有任何有可能令世界觸發災難的事情，答案就會是【否】。

又或者這城市的善已經完全消失，上帝也會選擇把它給刪除。

當然，人們對這城市的記憶也會從此消失不見。





沒有等601的回答，1203徑自繼續吟吟自語。

「那該死的上帝騙我美其名免我再受輪迴後，七情六慾之苦，利誘我成為天使，什麼儆惡懲奸什麼替天行道，結果卻是過着比上班族還要淒慘痛苦沉悶的生活，天天夜夜不是報告就是報告，真懷念過去再累下班後去酒吧賣醉的日子。」

想到氣泡從啤酒杯的底部一顆顆爭先恐後浮上水面那賞心悅目的畫面，再想到它滑進口腔內那冰涼略帶苦澀、又不失甜味的味道，再再再想到它流過食道直達胃部，接着從胸腔傳到四肢的痛快。

1203不自覺的感到有點唇乾舌燥，吞了吞口水。

真羨慕那些活着的人，他上次到人間時想要賣醉的，把酒送進嘴裡時才發現那變得如水般無味。

不對，應該說是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味覺，心不再跳血亦不流，酒精已對他無半絲影響。

「第五次。」





確定過任務時間和地點後，601終於抬起了頭，一臉漠然的看着1203。

「真有這麽後悔的話，門就在外頭，跨過去你不就能重回輪迴的懷抱。」

剛剛還滿臉不滿的1203，像想起什麼痛苦的回憶身體一下失去了力量。

「你知道我不會。」費力的擠出這句話，1203看向自己手腕。

似又想到什麼，眉頭一皺。

能夠成為天使的人都是自行了結生命的人，他們討厭寫報告書，但更討厭重新感受人世間的痛苦和絕望。所以，有多想念也好，從門走過的天使一個也沒有。

「601，可是我們真的是天使嗎？」1203比剛剛還有細聲的低吟「我總覺得若然上帝是劊子手，我們就是在衪背後磨刀的人。到底我們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我們是天使？還是住在天堂的魔鬼？」

「睡吧。」





鑽進被子裡的1203冒出一顆頭。

「但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這裡沒有電腦，考過高考後都沒怎麽寫過字，沒有網絡就算了，怎麽電腦也沒有，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