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呎高空上來一場死亡遊戲: 3
窗外朝陽高掛,溫暖的陽光穿透雙層玻璃,落在通道間一伏不動的少年。
那頭耀眼的金髮底下,是那紫得發黑的臉孔。
強烈的對比,更能襯托機艙內的氣氛。
鼻中嗅著的是充滿恐懼的氣息,眼中看出去的卻是出奇的平靜。
眾人安坐在座位上,航機彷似跟平常的沒兩樣,只是多了幾具屍首,和一個個生硬的表情而已。
螢幕上的時鐘無情的倒數著,死亡越趨越近。
無神的雙眼透出呆滯的目光,是還沒有從陰霾反應過來,還是在萬呎高空上已失去生存的慾望,放棄求生的意志?
文康盯著螢幕,時間倒數至15:11,應該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伸出右手,緊緊的握著通道旁少女冰冷的手。
雖然認識了不過半天的時間,但這少女卻給予他一種很獨特的感覺。
一股要保護對方周全的勇氣。
失去了眼前臉色慘白的少女,可能就會失去精神上的依靠,在這機上徹底崩潰,淪為遊戲的犧牲品。
一分鐘,是多麼的漫長。
坐在少女前的是一個禿頭中年漢子,手中死命的捏著垂在胸前的十字架吊飾,口中喃喃自語:「南無啊呢觀世音菩薩,我唔想死住啊,保佑我過到呢關,我保證日日燒香比你呀。南無啊呢觀世音菩薩…南無啊呢…」
人總是在面對危難時,變得額外的虔誠。
文康望向身後的三名金髮少年,他們目光從沒有離開過躺在地上的友人,相信交情非淺吧。縱然眼角裏帶著一絲歉疚,雙手還是緊緊的把口罩按在臉上,怕那一丁點的空間令他們變成眼前友人的模樣。
四人組前是一名一臉慈祥的少婦。年紀只是僅過雙十年華,滿臉卻盡是風霜洗滌的痕跡。唯一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嘴角滿是笑意,彷彿融化掉這冰窖一樣的機箱。她右手一直在上下撥動,文康禁不住好奇,微微坐直身子窺向少婦旁的座位。
座椅背後遮掩著的是那個身形細小的男孩,如同他雙眸隱藏著心靈一樣,令文康心頭感到一陣不安。
少婦輕輕的撫摸著男孩的幼髮,渾沒把即將來臨的危機放在眼內,水汪汪的眼珠裡,就只有小男孩的倒影。
文康看著眼前的景象,心頭不期然感到酸溜溜的。從小就往異地生活,與雙親聚少離多,這趟旅程亦沒事先通知家中的老父,如果在這機上把命送了,就不能報養育之恩了。
感受到手中傳來的震動,少女望向一直給予他支持的少男,彷彿會意到他所想所擔憂之事,頭輕輕一點,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鼓勵著彼此。
吱……
催命的白霧再次從冷氣機槽噴發出來,飄散於眾人頭頂之上。
文康深深的吸了口大氣,為未知的狀況來一個生命賭注。
機尾箱出奇的平靜。
「啊!」刺耳的慘叫聲從前艙傳進來,聽著別人生命裏最後的哀號,眾人竟不禁鬆了一口氣。
中年漢子把十字架放在口罩上瘋狂的作出親吻的動作。
四人組同時合上眼睛,緊繃繃的臉肌都鬆了。
就只有少婦雙眉緊鎖,雙手掩著小男孩的耳朵,害怕叫聲會染污男孩純潔的靈魂。
通道上緊握的雙手亦緩緩地放下了,少女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少男此時卻聚精會神於別處,沒留意到少女的心聲。
寂寥中,總是有人不甘於平靜。
「你哋真係好悶架!」螢幕再次變回機長室內的面具男。
「咁樣坐落去,幾時先會達成目標呀!」面具男一把不滿的聲音,像訴說著機內眾人不盡力享受他精心設計的遊戲。
「唔好話我不近人情啦。」面具男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個潛規則,溝通。」
螢幕再次被倒數器取代。
距離降落時間:15小時09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