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的名字叫做山村貞子: 第八篇日記(下半部分)
這時,治銘掛著痛苦難受的表情說:
「你地完未?完既話,依家就輪到我地!」
話音剛落,虎背熊腰身型的治銘猶如一頭猛獸般往他們衝去,強大衝擊力立即扳倒了幾個人,衝進了人群裡面之後,他粗壯的手臂一揮馬上又有兩個人應聲倒地。跟著,有三個人同時的抱住了他,他一聲咆哮的轉身,抱住他的三個人立即被甩開倒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個圈才停下。他繼續的在人堆裡面揮拳踢腿,組織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我被治銘嚇了一跳,但頭依然很痛,因為即使組織的人倒下了,干擾器還在發出巨大得令人作嘔的電磁波。
家寶哥他們察覺到這一點,因此當治銘還在人群裡面發飆著的時候,他們也衝進了人群,把掉落在地上的天線、干擾器通通踩壞。
一會兒之後,組織的人全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裝備也全被家寶哥他們踩爛,慢慢地,我的頭變得不再痛,但電磁波對身體的影響卻沒有消失,仍然感到強烈的嘔吐感。
發動完「無雙」的治銘整身大汗淋漓,一屁股的坐在地上休息。
我忍住嘔吐感,將蓋住貞子的屏蔽布拉了下來,重新看見她那完美沒有瑕疵的臉蛋和單薄纖弱的身姿。
「もう大丈夫です。」(已經沒事了。)
我擠出微笑跟她說。
這時,我感覺到有人正接近我們。
我立即警戒地四處張望,發現有一個人正從百萬大道的方向走近我們,他浸溶在黑暗裡面,身影由模糊的一點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只見他拿著一個公事包大小的鋁合金箱子,四肢十分修長,個子非常的高,皮膚白晢得有一種病態的美,一頭白髮之下是一張異常俊美的臉,戴著一副黑色粗框眼鏡,眼睛半睜半閉,疲憊得就像十天沒有睡覺一樣。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Ken竟然動了一動,臉上掛著一個極之驚恐的表情看著那個白髮男子,仿佛像看見一個怪物似的。
我身子一震,發覺他是我昨晚在深水埗後巷遇到的那個白髮男子!
「黑田様……」(黑田先生……)
Ken顫抖著說。
那個男人慢慢地走到Ken的身旁,蹲了下來用虛弱的聲線問他:
「大丈夫ですか?」(你還好吧…?)
Ken用手肘撐起上半身,說:
「私は大丈夫です…ほんのかすり傷…しかしせんせいは…」
(我沒事…只受了一點傷…但是先生你…)
面前的這個黑田察覺到他的不安心情,於是回答:
「あなたを助けるためにここにいる。」(我是來幫你們的。)
淚水立即從Ken的眼裡流淌了出來,他咬牙切齒,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自責起來。
黑田把手放到Ken的肩膀上,安慰著說:
「自分を責めないでください、今回は難しい、そこで彼らは私をここに送った。」
(不要自責,這次的討伐很棘手,所以總部才派我來。)
「黑田様…お願い致します…」(黑田先生…真的拜託你了…)
「ゆっくり休んでね。」(你好好地休息吧。)
然後,黑田站了起來,雙眼無神的看著我,氣如游絲的問道:
「あなたは日本語を知っていますよね?」(你懂日文的對吧?)
面前這個穿著乾濕褸的高個子男人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但我卻絲毫不敢鬆懈,回答:
「まあまあです。」(還可以。)
「要するに,あなたのビデオテープと貞子を手渡す。」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把你的錄影帶和貞子交出來吧。)
「だめ—」(不行—)
我果斷的回答。
這時,治銘一邊戒備著他,一邊的走到我的身旁,低聲的問道:
「你地講緊咩?佢係邊個黎?」
我的視線繼續停留在黑田的身上,簡單地解釋現場的情況。
之後家寶哥和潛艇也走了過來留心的聽著,而黑田則一直站著,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咁即係敵人啦!」治銘恍然大悟的說。
「吓,咩錄影帶?研哥我唔明你講咩。」家寶哥不解的問道。
「一陣先慢慢解釋你聽,總之佢係我地敵人,我地唔可以交果樣野俾佢。」治銘說。
「好,明白,即係要收拾佢啦?」家寶哥問道。
「無錯—」治銘回答。
「無問題,我地加埋四個人,佢就得一個人,點睇都係我地贏。」潛艇充滿鬥志的說。
他們的語氣充滿不友善的語氣,即使黑田不懂得廣東話也明白他們的意思,於是說:
「私はあなたの敵ではない、なたがビデオテープと貞子を手渡す限り、誰も負傷しません。」
(我對你們沒有敵意,只要你們把錄影帶和貞子交出來,我不會傷害你們。)
我把他的意思用廣東話說了出來,家寶哥立即笑著說:
「哈哈—我又想睇下佢會點傷害我地。」
「可能佢真係好好打呢?」潛艇戲謔地說。
「咁真係要打過先知,潛艇,我地上!」家寶氣勢壯盛的道。
「好!」潛艇和應著。
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已經撲去黑田,我阻止也阻止不住。
黑田提著箱子側身避開他們照面打來的拳,下一刻他已經閃到他們的身後,手刀準確的打在他們的後頸上,不消半秒便將家寶哥和潛艇放倒。
他們兩人在一瞬間被擊倒之後,治銘也搶了上前,單腿猛力的提起撞向黑田的小腹,黑田微微一側躲開了治銘的膝擊,治銘站穩了身子之後隨即向黑田打出一記快如疾風的直拳,黑田用手掌接住了這拳,手肘順勢的推後,把治銘那拳的力全都卸去。
治銘窮追猛打,半蹲下來雙拳像雨點一樣打在黑田的身上,黑田敏捷地邊閃避邊後退,治銘眼見自己沒有一拳能打中他,不由自主的失神了一下,拳與拳之間慢了半拍,黑田趁著這個空檔一記上勾拳重擊在治銘下顎。
治銘連悶哼聲也來不及發出便向後仰,我立即上前接住了他,他的神志變得恍惚起來,但沒有昏倒。
我把他安放在地上之後便站了起身,雙目如炬的看著面前的黑田。
他由始至終都拿著一個鋁合金箱子,不知裡面在放什麼。
然而,治銘的體格已屬上佳水平,但黑田竟然輕易地擊倒了治銘,反映出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極佳,已經處於人類水平的巔峰。
他的確非等閒之輩,難怪Ken這麼敬畏他,但是,他這一身力量在貞子前面根本微不足道。
我後退了一步,然後貞子從我的身後走到我的面前,她慢慢的舉起白晢的手,手心朝向黑田。
下一秒鐘,一股像空氣爆裂的衝擊波從她手心釋放出來!
衝擊波帶著巨大的聲勢射往黑田,間不容髮,強大的衝擊波立即穿過了他,速度之快根本無法閃躲!
出乎意料之外,黑田先生仍然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整個人立時呆掉,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他沒有昏倒?
這時,我和黑田之間漸漸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只見那個少女空靈清絕,五宮完美得像上帝的精心傑作,一頭烏黑的長髮隨著晚風輕輕的飄蕩著。
黑田先生用手摸著這個少女的頭,說:
「よくできた,Sadako。」(做得很好,Sadako。)
我徹底的呆掉了,一下跌坐到地上。
面前這個「Sadako」長得跟貞子一模一樣,像是貞子的雙胞胎姊妹,只是她身上的衣服變成一件黑色連衣裙,長度至大腿中間,露出雪白、線條非常優美的雙腿。
貞子看到「自己」之後也後退了幾步,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震驚程度並不下於我。
(以下用「白貞子」和「黑貞子」來區分她們。)
我張開嘴巴好半晌,終於自喉嚨深處擠出一絲聲音來,問:
「一…一体…どういうこと…? 」(到…到底…怎麼回事…?)
黑田用單手按摩著頭,懶洋洋地說:
「あんたは本当に才能があります、しかし、はおそらく貞子を倒すことはできません—」
(你真的很有才能,只是,你應該打不倒Sadako吧—)
我稍稍回過神來,問道:
「貞子を払拭しませんでしたか?なぜあなたは彼女と一緒にいますか?」
(你們不是要討伐貞子的嗎?你為什麼會留她在身邊?)
「難しい事件がある、彼女は私たちの秘密の武器です。」
(有些個案很棘手,她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聽到他說貞子是「秘密武器」之後,我心中無名火起,於是重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怒道:
「なに?彼女を利用しますか?」(什麼?你們竟然利用她?)
「いいえ、彼女は自主的でした。」(不,她是自願的。)
這時,身穿黑色連身裙的黑貞子伸出她那如霜雪一般白晢的手,溫柔的對著白貞子說:
「私たちと一緒に来る、あんたは傷つけません。」(跟我們走吧,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白貞子害怕地後退了一步,顫著聲音道:
「い…いやだ…」(不…不要…)
「どうして?」(為什麼呢?)
「私は…ケン一緒にいたい。」(我…我要跟阿研在一起。)
接著,黑貞子溫柔的容顏突然一肅,深邃的雙目向我射來一道的銳利目光,冷冷地說:
「おまえ—」(你—)
「貞子のために、彼女を私たちと一緒にさせて。」
(為了她的著想,讓她跟我們走吧。)
她聲調冰冷,仿佛帶了一絲寒氣,使我不寒而慄。
我吞了一口口水,堅定的說:
「いやだ。」(不要。)
她皺了皺眉頭,凝重的問道。
「本気ですか?」(你是認真的嗎?)
我回答:
「貞子は私と一緒に幸せでした。それに、あんたが何をするのか分からない。」
(她跟我一起才幸福。更何況,我不知道你們會怎樣對她。)
她臉上沒有表情,緩緩地道:
「彼女は私です,自分を適切に保護する」
(她是我,我會好好保護自己。)
這個時候,白貞子緊緊的挽住我手,激動的跟她說:
「私は行かない!」(我不去!)
之後我們雙方僵持著,誰都沒有再說話,也沒輕舉妄動,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忽然之間,一直站在黑貞子後方的黑田放下了手提箱,繞過了黑貞子之後再徐徐的走近我。
「すみません。」(對不起。)
他一邊接近我,一邊道歉著,他的臉看起來萎靡不振,但全身卻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我心跳劇烈的加速,危機意識告訴我黑田準備用武力制服我。
這時,貞子鬆開了挽住我的手,無數的黑氣從遠方聚攏而來,縈繞著她的全身。
她瞪往不斷迫近的黑田,眼裡帶著殺意,猶如換了個人一般。
黑田不為所動,就像早已經歷過無數次相同的場面。
當他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兩米的時候,貞子的頭髮像有生命般飄舞著,就在下一個瞬間,她的頭髮驟然間伸長再以極快的速度纏住了黑田。
黑田整個人被頭髮扯上半空之後重重的砸在地上,傳出連續如交響樂般的骨頭斷裂聲音,黑田的肋骨已全被打斷,他口噴鮮血倒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戰鬥在眨眼間結束,貞子將頭髮收了回來,但全身依然被黑色不詳之氣籠罩住。
我看著黑田嘆了一口氣,心想他醫好也半身癱瘓。
我看向旁邊充滿殺氣的貞子,臉色一變,憂心地說:
「Sadako…」(Sadako…)
她微微顫抖了一下,過了一陣之後圍繞著她的黑氣漸漸消散,她的神情也軟弱了下來,變回我原來認識的貞子。
這時,黑貞子走到黑田的身旁蹲下,沒好氣的說:
「まったく…バカじゃないの?」(真是的…你是笨蛋嗎?)
正當黑田想說話的時候,嘴裡又噴了幾口鮮血。
「黙れ。」(閉嘴。)
黑貞子冷冷地說,然後把雙手放到黑田的後背上。
突然,骨頭拉扯移位的聲音響了起來,只見黑田的身體聳動了幾下,然後他竟然慢慢地站了起來,舒服的伸展著腰身。
心頭一震!
我竟然忘記了貞子擁有治療能力!
黑貞子也重新站了起身,接著,黑田對她說:
「あんたは彼女を扱う。」(還是你對付她吧,我應付那個男的。)
「ご自愛ください、負傷しないで。」(當心點,不要再受傷了。)
「私を気にしますか?」(你是在擔心我嗎?)
黑貞子冷切一聲之後便慢慢步向白貞子,黑田笑了一笑之後便一步一步的向我走近。
現場頓時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分別來自黑貞子和白貞子,就在這時,只聽得前方一聲銳嘯,啡色身影如電如光照面疾馳而來,瞬間閃到我的面前,動作快得像光速一樣。
眼見快要被他擊中的時候,一股巨大的能量瞬間在我的全身游走,感官變得極之敏銳連一百米外的蒼蠅拍翼聲都聽到,我的眼睛開始跟得上他那如鬼似魅的速度,不過還是來不及,他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如炮彈般飛撞在建築物的墻上,砸出一個大坑,碎石散落了一地。
我吐了一口鮮血,踉蹌的站了起來,要是普通人受了剛才那擊,一定全身支離破碎,幸好貞子及時將力量附在我身上才避過一死。
我望向貞子那邊,想知道她們的情況,但是黑田並不打算讓我有歇息的時間,他如高速擊出的棒球般撲面而來,雖然速度快得一塌糊塗但我的眼球追得上他的速度,我右腳踏出避開了黑田這一擊,他的踢擊直接讓他的小腿陷進了建築物的鋼筋混凝土裡面,一時動彈不得露出極大破碇,我馬上把握機會用腳尖向他的後腦踢去。
他另一隻腳用力踩在牆上,借助反作用力抽離牆身避開了我的踢擊,再一個後空翻穩穩站在地上。
我立即襲身而上,他避開了我乘勢而去的膝踢,千分之一秒間用單手抓住我的頭然後把我的頭重重的砸往混凝土地面,我感到頭蓋骨都凹掉了,登時眼前一黑,不是因為失去了意識,而是因為我整個頭都陷進了混凝土裡面。
我雙腳胡亂的蹬著,其中一腳踹中了黑田將他整個人踢開,我立即四肢撐著地,把頭拔了出來,還未來得及站起身,他一腳踏在我的背上,我的後背立即傳來一陣燃燒的炙熱感,肺多半被他踩爛了,呼吸立即變得困難起來。
我整個人像地毯一樣貼著地面,連續吐出幾口黑色的鮮血,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我躺在地上,強忍著痛楚轉頭望向貞子,只見她也躺在不遠處的地上,身上沒有黑色不詳之氣纏住,雙手和雙腳被黑貞子纖細的四肢壓住,完全不能動彈。
這時她也望了過來,跟我的視線對上了,只見烏黑的髮絲散亂在她的臉上,纖瘦的身驅不斷的發抖,似乎剛剛也經歷了一場惡鬥。
我向她伸出手,想要捉住她的手,不過抓來的只有空氣。
我立即心痛得流下兩行眼淚,這時黑田收回踏在我身上的腳,走到我的臉前面蹲下,說:
「必要でない場合、暴力に訴えるません。」
(如非必要,我們不會使用暴力。)
他又說:
「彼女を引き渡すことが最善の選択です。」
(把她交給我們,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決定。)
他擋著我的視線使我再也望不見貞子,我移動眼球看著他,從被破壞的肺里勉強擠出一點話來:
「貞子…を組織に引き渡…すにはどうすればいいですか?」
(你們…可是山村貞子討伐組織…我怎能將她交給你們?)
「彼らは本部で安全です。」
(我們並沒有消滅她們,她們全都被存放在日本總部裡面,十分安全。)
我咳了好幾聲,滿口的血沫從口中流出,說:
「投獄と同じではない?」
(那豈不是跟坐牢沒有分別?)
他用中指托了一下眼鏡,朝住我的臉說:
「選択肢がありません。」
(這也是沒有辦法,始終她們十分危險。)
過了一會,他重新站了起身,居高臨下的問我:
「ビデオテープはどこにあるの?」(錄影帶在哪裡?)
我勉強地笑了一笑,說:
「あんたに言わない。」(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
「あんたはそれについて考えるべきです、それは痛いです。」
(你要想清楚,雖然你的傷勢可以回復,但依然會感到痛楚。)
「私をどう扱っても、私は何も言わないでしょ。」
(就算把我四肢折斷,我都不會說。)
「まあいい—」(好吧—)
黑田站了起來,把其中一隻腳踩在我的後背,再俯身用手捉住我的右手手腕,往後一拉,像拔草一樣把我整條右臂拔掉了。
好痛。
世界上竟然存在著如此驚人的痛感。
他果然言出必行。
深邃的血洞如湧泉般噴出大量鮮血,將一大片地面染成紅色。
「いや!!!」(不要!!!)
跟著,遠方傳來悲鳴般刺耳的尖叫聲,我朝聲音望去,看見貞子正望住我,臉上掛著一個夾雜著極度驚恐和悲傷的表情,她胡亂的掙扎著,但是黑貞子牢牢的按住了她,使她無法掙脫開去。
我還殘留著意識,不過再來多一次的話,應該撐不下去了。
「ビデオテープはどこにあるの?」(錄影帶在哪裡?)
黑田的聽音傳到我的耳邊。
我只笑了笑,沒有回答。
然後,耳邊傳來黏膩噁心的「吱吱」肢體撕扯聲。
黑田又再把我的左腳拔走,感覺整個消化器官都被拉了出來。
大量血液從身體裡流走,身體像被挖空了一樣。
我不太感覺到痛,我想應該是大腦神經拒絕接受這種非現實超出痛覺範疇的傷害信號。
只是我的視野變得模糊了起來,就連貞子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Sadako,你在哪裡?
是在那裡嗎?
「啊,啊…嘔—」
我如臨終一樣的在呻吟著。
快要失去意識之際,周圍漸漸彌漫一股濃烈之極的血腥氣息,聞之欲嘔。
我用盡最後力氣睜開眼睛,看見天上的黑雲異常地翻滾,狂風在耳畔呼嘯。
耳邊再傳來黑田緊張的聲音:
「Sadako、何が起こっている?」(Sadako,怎麼回事?)
「彼女は変だ!」(她變得很奇怪!)
黑貞子受驚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なに?」(什麼?)
黑田帶著詫異的問道。
我望著地面,看見這塊空地的地面好像被侵蝕一樣,漸漸變成了黑色,不,應該是說,整條百萬大道的地面都變成了黑色。
突然,我感覺到身體下方有東西在蠕動,於是我用僅存的手摸了地面一下,觸感像頭髮。
我心中一震,接著我就被地上的頭髮整個包裹著,就像蛹在繭裡,頓時眼前一黑,過了一會,繭碎開,我從裡面掉了出來,全身的傷竟然復元了,連手和腳都重新長了出來。
我立即後躍幾步,跟黑田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我清楚地看見躺在幾米外的白貞子的頭髮源源不絕地生長著,並以她作圓心不斷的擴散開去,整條百萬大道都被她的頭髮鋪滿了,變成了黑色一片。
黑田感到異樣,立即跳離滿是頭髮的地面,但頭髮像有生命般纏上了他,他隨即被貞子的頭髮重重包裹在繭裡面。
黑田在頭髮編織而成的繭裡面瘋狂的掙扎著,但完全不起作用,繭像擁有一股巨力般不停收縮著,繭的表面不斷滲出鮮紅色血水,好像在搾汁一樣地上出現了一個血窪。
繭裡面的黑田的掙扎幅度愈來愈小,之後再也沒有動靜,然後他就從繭裡掉了出來,身體被絞成麻花狀,像一條擰乾了的毛巾一樣我立即把胃裡的食物嘔了出來。
我扶著腰喘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再用袖子擦拭著嘴角。
此時我聽到不遠處有動靜,我轉頭望去,只見黑貞子也被頭髮纏上,不消一會兒就被頭髮包裹住。
我不由自主地發抖,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邊衝去。
不!
停手!
趕到那邊之後我連忙用手撕開那個繭,但是每條髮絲都如鋼絲般堅硬,我指甲滲出血,連一個縫隙都沒撕出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越發越重,我差點又要嘔出來。
我朝著周圍望去,遍地都鋪滿頭髮,看不見白貞子的身影。
「いや!!!」(不要!!!)
繭開始收緊,裡面的黑貞子拼命的掙扎著,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Sadako!!!」(Sadako!!!)
我朝住周圍呼喊著,回聲陣陣,但得不到任何回答。
繭的表面開始滲出黑色的液體,我臉色慘白,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著。
這樣她會消失的—
「Sadako!!!やめて!!!」
(Sadako!!!停手!!!)
我歇斯底里的拍著那個硬如鋼鐵的繭,用盡所有力氣嘶啞著聲音。
「彼女はあなたです!!!」(她是你自己來的!!!)
我凄厲的呼喊著。
撕心裂肺的吼聲,響徹天際。
嘶—
嘶嘶嘶嘶嘶嘶嘶—
聲音終於傳到她的耳邊—
地上的頭髮極快速的收縮,我失去了平衡一下跌坐在地上,身體隨住急速收縮的頭髮翻滾,頭暈得天旋地轉。
一剎之後整條百萬大道變回原本的樣子,彌漫在空氣裡的血腥味道,也不知道何時消失了。
我踉蹌的站了起身,視野因暈眩而一片模糊。
我用力的搖搖頭,視野清晰了一點,看見包裹住黑貞子的頭髮也不見了。
她意識不清的躺在地上,滿身都是黑色液體,但似乎還殘餘著能量,使我鬆了一口氣。
目光一轉,看見白貞子躺在她旁邊,我旋即衝上前,蹲下身把她小心地攬進懷裡,她雙眼輕輕閉著,臉色比白紙更白,連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Sadako?」(Sadako?)
我不安的叫喊著她。
……
……
……
沉默。
周圍陷入了死寂一片,仿佛連呼吸聲都停頓了下來。
遠處的樹枝,不知怎麼,彷彿有微微晚風吹拂過,輕輕擺動了幾下,又緩緩的靜止下來,投下了婆娑的黑色影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她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張開眼睛,像是從夢裡醒來,雙瞳明亮漆黑像一對黑寶石,迷茫地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一個笑容。
我再也忍不住,緊緊的將她抱入懷,失聲痛哭。
過了一會兒,我止住了哭泣,擦去臉上淚痕之後,顫聲問道:
「大丈夫ですか?痛いところはありますか?」
(你沒事嗎?哪裡疼嗎?)
「大丈夫です、傷つけて、ごめんなさい。」
(我沒事,讓你受這麼重的傷,對不起。)
「いえいえ、こちらこそ!」
(不,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もし私がいなかったら、あんたは負傷していないでしょう。」
(不是我的話,你不會受那麼多苦。)
「それは痛くないのです。」
(我一點也不痛。)
「本当に?」
(真的嗎?)
「本当。」
(真的。)
只見貞子看著我,臉上似笑非笑的,但眼波溫柔,輕輕地、帶著一絲微笑的說:
「嘘をついている。」
(你在說謊。)
我不禁尷尬一笑,沒有再說話。
我明知她能夠讀出我的真正想法,但還是說了謊,只有傻子才會這樣吧?
對,我就是傻子。
突然,我想起治銘他們。
我將貞子攔腰抱起,她往我的懷裏貼了貼,顯得有點難為情,但我也顧不得這麼多,直接抱住她往昏倒在地上的治銘走去。
趕到那邊之後,我小心翼翼的將貞子放到附近的長椅上,然後就走到治銘的旁邊蹲下,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臉,呼喊著他:
「治銘?治銘?」
一陣之後,他眉間皺了一下,漸漸張開眼睛,口裡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麼。
「你想講咩啊?慢慢講。」我說。
「條友…呢?」他低聲的問道。
「佢收左皮啦,我地贏左啦。」我回答。
「咩話?」
話音剛落,他霍地坐了起身,用手摸了摸紅腫的下顎,之後立即痛得哇哇大叫,叫聲弄醒了躺在附近的家寶哥和潛艇。
潛艇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問道:
「呢度係邊度?」
「係囉,我地係度做緊咩?」家寶哥也神志不清的問道。
「呢度係中大,我地頭先同人開戰啊。」我向他們解釋道。
家寶哥聞言跳了起身,揮舞著拳頭,激動地問:
「係喎!人呢?去哂邊?」
「訓低哂啦,我地贏左。」我平靜地回答。
這時治銘和潛艇也站了起來,腫著臉的治銘滿腹懷疑的問道:
「唔係啊嘛,你竟然打得贏佢?」
「其實唔係我打贏,係Sadako打贏佢。」
「邊個係Sadako?」潛艇詫異的問道。
「返去再慢慢講。」
「好啊,今晚俾我地留係你度訓啦,研哥。」家寶哥哀求的說。
「你地想訓幾晚都得。」我笑著回答。
接著我輕輕推著他們離開那塊空地,之後折返回去貞子的身邊,慢慢的扶起她,將她扶離這個廣場。
兩旁樹木發出“娑娑”的聲響,天空黑得像墨水一樣,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快要離開科學館空地的時候,我聽到一聲巨響。
就在下一個瞬間,我感覺到有樣異物極快地穿過我的後頭骨,再穿透我的腦袋,最後在額頭貫穿而出。
一幕幕過去的回憶,與貞子生活的一點一滴,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里呼嘯而過。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
…
張開眼睛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我時常看着的宿舍房間天花板,還有幾張熟悉的臉孔。
那幾張熟悉的臉孔分別是治銘、家寶哥和潛艇。
治銘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他緊張的捉住我的手,說:
「阿研!你醒啦?!」
「研哥…」家寶哥哭哭啼啼地說。
「研哥…我仲以為你已經死左…」潛艇哭道。
「你依家好想研哥死?」家寶哥又怒又哭的問道。
「唔係啊…」潛艇哭著回答。
「太好啦…實在太好啦…」治銘強忍著眼淚說。
我一直聽他們的對話,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狀況,於是開口的問道:
「發生咩事…?」
潛艇一邊啜泣一邊結巴巴地說:
「頭先…中槍,之後—無啦啦…」
「等我講啦不如…」治銘叫停了潛艇。
他整理一下心情,面色登時凝重起來,但聲音依然平穩,說:
「頭先我地離開百萬大道果陣,有人開槍射你個頭,你當場冇左心跳,可以話係已經死左。」
他頓了一頓,然後又說:
「跟住貞子將你抱起,你之後俾一團光包住,額頭上面既子彈洞竟然慢慢好返,仲有返心跳…」
我聽到「貞子」這兩個字之後猛然驚醒,立即打斷了他的說話,問道:
「Sadako呢?佢去左邊?!」
「佢係出面common space…」
我旋即跳下床奪門而出,沒有理會後面傳來的聲音。
我在無人的走廊上奔跑著,耳邊充斥著急促凌亂的腳步聲,一會兒之後我跑到去common space,望見貞子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凝視著窗外的風景。
深夜時分,外面只有一團漆黑的海面,黑壓壓一片就如一個未知的無底深淵,幾乎要把人吞噬掉。
不知怎地,我心頭忽地掠過了一陣不安。
她察覺到我來了之後,緩緩地轉頭看我,臉上泛起了微笑。
我慢慢地走上前,坐在她的旁邊,低聲地問她:
(Sadako,なぜあなたはここに座っていますか?)
「Sadako,你為什麼坐在這裡?」
她迴避了我的目光,淡淡地說:
(部屋にあまりにも多くの人々—)
「房間裡太多人了—」
(私はここに座る。)
「那我在這裡陪你吧。」
(いいえ、帰りなさい。)
「不用,你回去吧。」
她說完之後,把臉別開,不看我。
看見她側臉上的淚痕,還有她那不尋常的舉動,我心裡的不安感愈來愈濃。
我加重語氣的問道:
(一体どういうこと?)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本当に大丈夫—)
「真的沒有事呢—」
話音剛落,她眼角流出了一道晶瑩的淚光。
她立即用手背拭去眼淚。
正當我心裡的不安感快要讓我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我看見她的手成了半透明的樣子。
我瞪大了眼睛,內心的不安達到頂點,激動的問她:
(何が起こっている?なぜあなたはこのように見えるのですか?)
「這是什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的!」
她沒有回答,任由兩行眼淚落下。
我大喝:
(Sadako!)「Sadako!」
突然,我像被雷擊了一般,張著嘴巴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腦海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そ—それは…私のもの…です、か…?)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剛才把我復活了…所以—所以,你…?」
貞子再也忍不住,把頭深深的埋進我懷裡,哽咽地說:
(私はあまり時間がないと思う…)
「我想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