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的名字叫做山村貞子: 第三篇日記
日記:
2016年10月15日 星期六
有一個星期沒有打日記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很忙,加上這一個多星期沒有特別事情發生,沒有紀錄的需要。
我連續考完三個期中試,交了FYP的初期版本之後,手上的事情終於給忙完了,有空餘時間可以寫日記,加上有些事情發生,所以我久違的寫下日記,記下今天所發生的事。
過去一個多星期我偶爾會收到貞子發的訊息,每天大約有兩至三個,內容沒什麼特別,例如叫我去餵魚。
雖然我有時候還是會被貞子的樣子嚇倒,但我基本上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她總是默默的在我身旁,就好像是從我身體分裂出來的一樣。
從上星期開始我做任何事都有人陪伴著,我開始覺得這樣維持下去也好,所以我之後沒有再找方法或者找高人去收服她,我亦把錄影機及錄影帶藏進了衣櫃的深處,不想被人發現她的存在。
你可能覺得我很怪,竟然想把靈體留在身邊,但是你要明白,我是一個中學讀男校、大學念電腦,未來的工作環境也全是男人,個性木訥,樣子又普通、身家又不富裕的男人,我覺得在現實世界裡已經不會找到伴侶,有一個靈體陪著也好。
更何況,在電影和小說裡面的貞子都是絕世美人,根據常理來推測,山村貞子應該真實存在,她母親山村志津子在歷史上也是真實存在的透視超能力者,然後有人發現山村貞子的事蹟,包括她死後化為怨靈,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小說題材,之後將其改編成小說內容,立即引起熱潮,所以不是「小說」變成了「真實」,而是「真實」變成了「小說」。所以,如果小說把她描寫成美麗女子的話,她很有可能真的是一個美人,雖然有機會只是作者為了吸引讀者而這樣寫。
(利申無圖,我沒有膽量去揭起她的頭髮去確認,她始終是個怨念極深的靈體。)
有這樣的一個女靈體陪在身邊,我已經十分心滿意足了。
你可以罵我神經病,但如果我是神經病的話,那很多看韓劇的女人也是神經病,又外星人又鬼怪又地獄使者,比我更加離譜。
廢話說完了,現在進入正題,正式講述今天發生的事情,在說之前要先交代事情的起因。
一切都源於大前天Christina主動用Whatsapp找我,請我到中大學生會主辦的一個活動上幫忙做義工。
Christina:阿研,你今個星期六得唔得閒?(2016/10/12 16:47)
我:得啊,果時岩岩考哂midterm。(2016/10/12 16:48)
Christina:今個星期六中大有一個馬拉松比賽,檢查點唔係好夠人手,你可唔可以黎幫手?(2016/10/12 16:50)
我:我叫埋治銘得唔得?(2016/10/12 16:50)
Christina:佢係跑手黎架哈哈。(2016/10/12 16:51)
我:原來佢有份參加比賽,咁好啦,星期六幾點集合?(2016/10/12 16:52)
Christina:下晝三點,係ULib前面等。(2016/10/12 16:53)
我:OK,到時見。(2016/10/12 16:53)
雖然我心裡有點疑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找我去,不過因為我閒著沒事幹,所以便答應了她。
時間回到今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時,甫一打開眼睛就看見貞子背住我坐在床的角落位置,如瀑布般的長髮披瀉在床上,從窗口照射進來的陽光落在她雪白的後頸上,塗抹出蒼白純淨的美。
她留在房間的時候很喜歡坐在床的角落上看魚,這一個多星期來都是這樣,一看可以看大半天,不過這總比她站著好。
我撐起身體走下床,搖醒睡在鄰床的治銘。
「五分鐘…訓多五分鐘…」治銘嘟嚷著,他賴著床不肯起來,枕頭上還沾著他睡覺時流出的口水。
我看距離下午三時還有時間,於是沒有再叫他,而是轉到衣櫃前面拿起毛巾和牙刷打算到公共洗手間洗臉刷牙。
經過書桌的時候,我無意中看了水族箱一眼,發現其中一條紅蓮燈魚死了,牠的屍體浮在水面上,剩下的七條紅蓮燈魚如常地在膠箱裡游來游去,似乎沒有因為同伴的死而傷心。
我不禁概嘆了一下,正當我想伸手想要把牠的屍體拿出來的時候,書桌上的手機傳來一下震動,我打開手機,發現是貞子的訊息。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やめて。
(停手。)
房間突然彌漫著一股很重的濕氣,我全身的汗毛頓時豎立起來,背後彷彿有無數只蜘蛛上下爬動著,我沒有再伸手去把屍體取出來,急急地拿著手巾和牙刷離開房間,出了房間之後迅速地往洗手間的方向逃去,呼吸變得十分急促。
跑了十幾秒之後我的心情平靜下來,但心還有餘悸,覺得剛才的舉動使到她不高興。
回去後她會殺了我嗎?一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全身發冷。
我半小時後才敢回去,我戰戰兢兢地回到房間,只見她如常的坐在我的床的角落,動也不動的看著魚,我直覺的認為她心情不錯。
我關上了門,走近水族箱的時候發現紅蓮燈魚屍體不見了。
我感覺到有異樣,於是將整個身體往水族箱靠近,我發現有八條紅蓮燈魚游來游去。
剛才不是只餘下七條魚嗎?為什麼現在有八條?難道我之前數錯了?那死了那條魚又去哪了?
只當我在苦思之際,治銘突然大吼一聲的坐起身,看樣子是睡醒了。
他坐在床上,愜意地說:
「好耐冇試過訓到自然醒。」
「係,CHUR左成星期終於可以透下氣。」
我認同的回答,把剛才紅蓮燈魚的事情忘記得七七八八。
「去唔去食野啊?」他轉過頭問道。
「去,點解唔去啊?」我反問著。
之後他很快便穿上了衣服,再梳洗了一番之後便和我一起離開了房間。
離開了宿舍之後,由於時間充裕,我們決定去位於崇基學院的蘭苑吃午餐。
蘭苑距離宿舍有一段路程,我們走了大概十五分鐘才到,期間貞子跟在我的身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們在蘭苑吃飯的時候,附近經過很多人都是治銘的朋友,他們很主動地向治銘打招呼,雖然治銘有向他們介紹我是他的室友,但他們客套的跟我打完招呼後都只顧著跟治銘聊天,他們聊著我不知道的話題,我完全不能加入討論,他們就像看不見我一樣,將我變成了局外人。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像貞子,根據小說所說,貞子把意念注入錄影帶是為了要復活,不是為了報復,我將自己代入成她,想想自己即使從井底裡回到地上,這個世界卻沒有幾個人能看到自己,日子過得跟以前沒有分別,只是「背景」比以前漂亮,就像在井底放上四面的顯示屏,不斷播放著五光十色的世界,然而那個「世界」只是個虛幻的氣泡,一碰便破。
她一定感到很寂寞了,我心想。
過了一會,治銘的朋友終於走光,他吐一吐舌頭跟我說:
「唔好意思,傾到唔記得左你。」
「佢地都係校隊隊員?」我岔開話題的問道。
「係啊,岩岩果班同我一樣都係籃球隊隊員黎。」
「頭先聽到你地提起馬拉松,佢地都會去跑?」
「係啊,但贏果個一定係我,嘻嘻。」
我語氣帶點嘲諷地說:
「你唔好輸啊,我會由朝笑到晚,笑到你煩,笑到你訓唔到教。」
他又氣又笑的回答:
「哼!睇下點!」
我們再閒談多一會之後便離開了蘭苑,一出門口治銘立刻被他的籃球隊熟人擄走,我沒有跟去,跟他道別之後我自己一個人在中大散步。
中午的陽光十分燦爛,我抬頭看了一眼萬里無雲的藍天,心想真是個跑馬拉松的好日子,我百無聊賴的沿著運動場漫步,看見運動場上稀稀疏疏有三五七個人影或在慢跑或在散步,似乎很享受秋天的陽光。
我走到未圓湖的湖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我低頭看看手錶,是下午一時三十二分,我打算坐到二時半才出發去集合地點。
湖水靜止不動,在陽光底下像一塊翡翠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我指指旁邊的空位,對站著的貞子說:
「你唔坐低?」
她沉默了半響,竟然真的坐下了。
這樣兩個人並肩坐著還是第一次,我為了掩飾尷尬,隨便找了些東西說:
「呢個湖係中大地標黎,好多人突登搭車入黎睇架。」
過了一會兒,我褲袋裡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我馬上拿出來看。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湖の名前は何ですか?
(這個湖叫什麼名字?)
我想了一會,卻想不出未圓湖的日文該怎樣說,只好用廣東話回答:
「未圓湖。」
她的頭微微的點了一下,好像明白我在說什麼似的。
「仲有啊,我身邊既樹一到二、三月就會變紅,令到未圓湖呢個地方更加靚。」
我頓了一頓,用接近聽不見的聲音說:
「到時我帶你黎睇。」
我說完之後,一絲微風吹過,使湖面上掠過一陣陣漣漪。
她沒有說話,只靜靜的看著未圓湖,仿佛心裡有什麼心事。
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可以跟她一起享受寧靜的時光吧,我心想。
我和她在那裡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便出發到馬拉松比賽的集合地點。
我到達了百萬大道,還未到圖書館門外的時候,我離遠看見有三十多個人站在門外,嬌小的Christina也站在人群當中,她正跟其他人說話,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女性特質非常引人注目,使我一眼便從人群堆中把她認出來。
隨著我走近他們,Christina注意到我,但她裝作沒有看到貞子的向著我揮手,示意我過去。她今天上身穿了輕便的運動背心,下身穿了運動小短褲,露出了雖然不長但是勻稱白皙的雙腿。
她笑著的把我拉到她旁邊,並跟她面前的人說:
「同大家介紹,佢係讀CS既阿研,佢今日黎幫手做helper。」
「HI,叫我阿Nick吖。」男A說。
「您好啊,我係阿儀。」女A說。
「我係Peter。」男B說。
「我係Jenny啊,多謝你今日黎幫手,我地人手好唔夠。」女B熱情地說。
我認得出面前的這個Jenny,她是中大學生會的主席,她們幾個人包括Christina在內都是學生會的莊員。
「大家好,希望我幫到大家,除左電腦之外我都冇咩特長,個人又唔夠YO,哈哈。」
「你痴得我地多就會自自然然好YO架啦。」阿Nick笑著說。
「係囉,不過唔好痴阿Nick痴得咁多,智商會變低。」阿儀打趣地說。
「咁你D智商咪好低。」Peter帶點曖昧的說。
「Peter,你唔好係新識既人面前毀我清白喎。」阿儀裝作生氣的說。
「個個都知你地D野架啦,早D俾阿研知有咩所謂,哈哈。」
然後又是一片打鬧聲,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使我有點羨慕。
接著就到了約定的集合時間三時正,人慢慢的多了起來,擠滿了圖書館前的空地,我估計總共應該有八十多人。
接著學生會主席Jenny左閃右避的走到人群的正中間,開始對我們講述今天活動的注意事項。
這個馬拉松比賽起點設在大學站A出口對出的空地,跑上崇基學院的教堂之後右轉跑到何善衡工程學大樓側面,接著沿大學道一直往左面跑,到達了Coffee Corner附近之後便右轉入百萬大道,然後就是中央路、士林路、環迴西北路,沿途經過伍宜孫書院、逸夫書院、敬文書院,沿著環迴北路跑到教職員宿舍附近之後便右轉入士林路,跑到和聲書院和聯合書院之間,然後便回到百萬大道,再沿著大學道跑到善衡書院,順著路跑回起點位置,路線就結束了。
這個馬拉松比賽規模很大,幾乎是圍住中大跑了一圈,途中差不多經過所有書院。
檢查站總共有二十八個,我跟Christina被分配到位於環迴西路中間的一個檢查站,那裡是中大的最偏僻的地方,四周被密密麻麻的大樹包圍住,樹葉枝葉茂盛,密不透風,平日只有汽車會駛進。
聽完Jenny的簡報之後,每組人都被分發一個對講機用作檢查站之間的溝通,所有人都拿了對講機之後人群便散了,各自回到自己負責的檢查站和崗位。
我跟Christina並肩的走著,貞子默默的跟在後方。
「你呢排過成點?有無咩特別?」Christina問道,我知道她指的是貞子。
「無啊,我地既相處無咩大問題,佢有時仲會SEND訊息俾我添。」
「姐係佢Whatsapp你?」Christina以充滿好奇的聲線問道。
「唔係,佢係用SMS。」我回答。
「好可愛啊佢!依家都冇人會用SMS,可唔可以俾我睇下?」她側著頭問我,明亮的大眼裡有著女人的嫵媚,讓人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好啊。」
我當時想也不想就答應了,後來發現這是個十分失禮的舉動,貞子未必想別人看到對話內容。
我從褲袋拿出了手機,正打算把訊息展示給Christina看的時候,發現手機裡一個訊息都沒有。
我立即意識到是貞子把訊息刪光了,她不想讓Christina看,於是我立即編了個藉口來搪塞敷衍Christina:
「都係唔好啦,我驚俾你見到我同其他人既對話。」
「神神秘秘咁,唔睇咪唔睇。」她臉帶著微怒,皺著雙眉噘著小嘴,使人更加無法招架。
我的魂魄差點就被她勾走,於是趕快轉移開話題,問道:
「檢查站其實有咩做?」
「我地需要紀錄低幾多個跑手經過,同埋必要時提供協助,正常黎講其實無咩野做。」她微笑的說著,似乎沒有在意剛才的事。
「咁個比賽幾時開始?」我問道。
「四點正,大概有四百個參賽者。」她回答。
「都唔少人喎。」我不禁吃驚。
聊著聊著,我們便走完了士林路並轉入環迴西路,在環迴西路的入口處設有一個檢查站,裡面已經有兩個女性坐著,她們看到Christina經過,很主動的跟她打招呼,她也回敬了一個禮貌的微笑並且揮手,然後一路上安安靜靜,四周樹影婆娑,不時聽到樹葉簌簌的聲響,這份寧靜將我內心的煩惱一掃而空。
大概走了五分鐘便來到我們的檢查站,雖然說是檢查站,但其實只有一把太陽傘,傘的下方放了一張桌子及兩張摺椅,桌子的上面放了一份參加者名單以及一個用來紀錄人數的人數機。
這裡除了我們之外沒有瞧見半個人影,完全是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我看看手上的錶,時間已經是三時四十分,還有二十分鐘比賽就要開始了。
我眼角瞧了瞧貞子,看見她抱膝坐在樹蔭底下,露出半截如紙般白的小腿。
Christina拉開椅子坐下並示意我也坐下,我坐下之後,一想到附近只剩下我和她兩個人(不把貞子計算在內的話),心情便感到有點拘謹。
我開口打破靜寂,問道:
「阿Tom之後點?仲有冇煩你?」
「佢一直走堂無再出現,連Present都無返。」
「可能去左養傷呢,見唔到佢都係一件好事黎。」
「嗯,係呢,上次你救左我我都未報答你,你有咩係想要或者想做?」
我胸中頓時起了一陣騷動,一個正值花季的美少女跟一個男人說這些話,很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我吞了一口口水,一時之間不知道怎樣回答,我側著頭假裝在思考想要什麼,然後隨便的說:
「不如我同你同治銘三個一齊去海洋公園玩,當然門票係你買。」
「就係咁?」她看似很失望的問道。
「係啊,我好耐冇去過海洋公園啦。」
「呢個要求實在太容易,仲以為你想要其他野添。」她把視線移開,看著前方隨風搖擺的樹。
其他東西是指什麼?我心裡疑惑著。
「其實唔易架,我每次去海洋公園都要玩五次跳樓機,你都要一齊玩。」
「小兒科啦,東京富士急果D我都玩過哂。」
之後我們聊得很高興,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下午四時二十分左右,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中斷了我們的對話,我們順住腳步聲的方向望去,發現有兩個人正跑向我們。
那兩個人並排的跑著,胸口均掛上了號碼牌,其中一個人是治銘,另一個人是我不認識的人。
他們兩人大汗淋漓,而且保持很快的速度跑著,互不相讓。
他們快要經過我跟Christina的時候,我對治銘比了一個拇指手勢,他也朝我比出大拇指然後兩人便跑走了。
Christina握著數人數機按了兩下,再過一會,其他跑手陸陸續續的經過,但全部已經疲態盡現,速度放慢了很多。
看來冠軍都是治銘和那個男生之爭,不知他們現在跑到哪了?
時間不斷的過去,連綿不斷的跑手接二連三的經過,絕大部分跑手都是年輕人,男女人數相若,Christina專注地望向他們跑來的方向,拇指不停的按下數人數機,沒有再跟我說話以免點錯人數。
貞子很安靜的坐在地上看著參賽者經過,我心想參賽選手裡面如果有人看得見她的話一定會嚇到半死,想到這我不禁笑了出來。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Christina手上拿著的數人數機反映出有372個人經過了這個檢查站。
我記得參加者名單上寫著跑手總共有406人,即是還有34個人未到,但這份資料很大機會不準確,因為一定有選手臨時有事不來,於是我對著對講機說:
「起點Check Point,環迴西路2號Check Point Calling,Over。」
「起點Check Point收到,環迴西路2號Check Point Go Ahead,Over。」
對講機傳來一把女聲。
「請問總共有幾多個跑手出發,Over。」我問道。
「374個,Over。」她說。
「Roger,Out。」我中止了對話。
這代表有兩個跑手還未跑到這裡,我看看手錶,時間已經是四時四十分,得罪的說,即使從起點慢慢地走路過來也該到了,為什麼這麼慢?
就在這時,對講機傳來聲音:
「環迴西路1號Check Point所有選手經過,Over。」
「起點Check Point收到,Out。」
終於來到了,我心想。
再過了大概五分鐘,馬路的遠處出現一個矮胖的身影,一個BMI超標的胖子跑過,Christina又按下了數人數機。
胖子跑過之後,時間又過了十分鐘,但還是看不見最後的參賽者。
Christina這時也開始急了起來,問道:
「點解仲未見到最後一個跑手架,我係咪點錯左人數?」
「應該唔會掛。」
接著我拿起對講機聯絡環迴西路1號Check Point的工作人員:
「環迴西路1號Check Point,環迴西路2號Check Point Calling,Over。」
「環迴西路1號Check Point收到,環迴西路2號Check Point Go Ahead,Over。」
「你記唔記得跑最後果個人係點既樣?Over。」
「好瘦既一個男仔,Over。」
「Roger,Out。」
Christina沒有數錯,最後一個跑手不是剛才的那個胖子,他仍未跑到這裡。
「不如我地行返轉頭望下?」Christina提議著。
「好。」我馬上回答。
環迴西路1號跟2號Check Point之間隔了一大段距離,如果跑最後的那個人剛好倒在兩個Check Point之間的話,兩邊的Check Point都不會發現到他。
我們快步的走回頭,發現遠處的馬路上有人倒卧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們加快腳步的跑過去,果然從他身上發現號碼牌。
我當機立斷的說:
「我要揹佢到醫療站。」
「但最近我地既醫療站係百萬大道喎。」
「我諗應該無問題。」
我把對講機遞了給Christina,然後背起了那個昏迷的男生,搖搖晃晃地往起點方向跑去,Christina緊緊的跟著我同時用對講機跟醫療站聯絡。
跑了才不到二百米,我的手跟腳就開始酸了起來,我堅持的跑下去,經過了逸夫書院之後,我開始能看見伍宜孫書院的宿舍。
我眼中閃爍著狠光,不斷咬牙的堅持著。
過了一會,我到達了環迴西路1號Check Point,那兩個女生看到我跟Christina之後立即緊張的站了起來,快步的跟在我們身後。
她們看見我痛苦的樣子,問道:
「使唔使幫手?聯絡左大會未?」
「唔使,你地唔夠力揹佢,我仲頂得著。」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的手開始顫抖起來,我繼續的跑,轉眼間已經來到中央道,醫療站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右邊。
我努力地擠出腿部深藏的每一分力量,幾乎奇蹟似的醫療站終於出現在我眼前,我再也沒有氣力跑下去身體立即向前倒,那個男生也從我的背後滾到地上。
醫療站的人立即衝了出來為他進行急救,我大字形躺在地上,全身如同散了一樣,肌肉痛得像炸開。
Christina著急地拿了一枝樽裝水給我喝,我十分勉強的把身子坐直,接過樽裝水大口大口的喝著。
過了一會,我開始緩過氣來,力氣開始恢復但全身卻十分酸痛,我站了起身,但腿部虛浮仿佛隨時都要倒下,Christina立即把我扶住,附近的人看到後立刻對我投以奇異的目光。
當我炙燙的手臂接觸到她嫩滑的肌膚的時候,我像是觸電般想要把手縮回去,可是她卻緊捉住我不放,說:
「你咁快企起身做咩啊,我扶你到一邊休息。」
我沒有力氣反抗,就這樣被她扶到一邊的長椅上休息。
我們在那裡一直坐到比賽結束,從對講機裡得知勝出者是治銘,我臉上浮現出微笑為他感到高興。
至於那個昏倒的男生亦已經回復意識,接著工作人員陸陸續續的把東西收拾並且回到百萬大道,這時天色已暗,道上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時間已經是下午六時了。
所有工作人員都回來了之後,Jenny站在圖書館前對我們發表講話,她感激我們今天的付出,又特別表揚我的行為,說如果不是我的話那男生的情況可能會十分危險,她說完之後附近的人紛紛轉向我熱烈地鼓掌,我低下頭感到有點不知所措,手心都冒出汗來。
Jenny的講話結束之後人群便開始四散,正當我轉身離去的時候,Christina叫停了我。
我轉過身,只見遠處微弱的燈光如水般輕輕灑在她的肩頭臉畔,映出了她勾人心魄的美麗。
她臉上似笑非笑,眼波裡竟有說不出的柔媚風情,她低低地、帶著一絲微笑道:
「阿研,我諗我鍾意左你。」
她這句話的聲量很小,但卻使附近的人立即像石化了一樣停了手上的活動和腳步,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和Christina。
我一張嘴張得老大的看著她,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接下來我必須十分小心的回答她,稍一差池便會在這裡引起騷動,就算沒有引起騷動,因為Christina的關系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傳遍整個中大。
「你唔係有男朋友架咩?」我好不容易才從喉嚨深處發出一絲聲音。
她臉上閃過錯愕之色,回答:
「吓,我無男朋友架喎。」
「咁你Whatsapp icon果個係邊個?」我疑惑的問道。
「Whatsapp icon?」她輕皺眉頭,思考了片刻。
「哦,果個係我細佬黎架!」她微笑著說。
難怪那個男子長得那麼好看,原來他們遺傳了同一組基因。
啊,不對,我現在不應該想這些,我要想一想接下來應該怎樣回答。
我不能說「好啊!我地拍拖啦」,因為儘管她長著一副無懈可擊的容貌,但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也不能直接說「我唔鍾意你喎」,這樣我應該當場被附近的人撕成碎片。
如果說「你太靚、太完美,我襯你唔起」的話,這跟「派好人卡」沒有分別,結果還是不能說。
我突然靈機一觸,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我不發一聲的走到她面前,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牽走,接著後方爆出一陣瘋狂的喝采聲。
「出Pool飯!出Pool飯!」「唔使A住Grad啦!」「Christina好勇敢啊!」
我像放下了心頭大石般鬆了一口氣,我成功地讓他們認為—「我要把Christina拉到人少的地方表白」。
我沒有往後看,一直把Christina拉到昏暗僻靜的小路上才鬆開了手,我轉身看著她,卻沒有開口說話。
她臉上泛起了紅暈,低聲的問道:
「你肯俾個答案我未呢?」
「對唔住,其實我唔鍾意你。」我斬釘截鐵的拒絕她,不想給她假希望。
登時,她臉色沉了下來,笑容也僵硬住,沒有血色的嘴脣輕輕顫動著,彷彿不能接受似的。
我腦裡突然出現了一個既視感,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然後我發覺這個場景跟Tom被拒絕的那個晚上很像。
她良久才緩聲的問:
「點解?」
「你唔係我鍾意既類型。」
「你鍾意邊個類型?我可以改架。」
我腦中突然浮現出貞子抱膝坐在樹蔭底下的畫面,這個畫面一閃即逝,快得不能捕捉。
我吞了一口口水,緩緩地說:
「感情唔可以勉強。」
她沒想到會被人用同一句說話去拒絕,一雙大眼睛裡淚光泛著,看樣子快要哭出來。
我知道不可以對她溫柔使她誤會,於是立即轉身離去,心裡不斷的說對不起。
我懷著複雜的心事一直走到宿舍,平常15分鐘便走完的路我用了足足30分鐘才走完。
一路上靜靜的沒有人,微暗的燈光照在我的身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奇異的沉默籠罩在我跟貞子之間,但我們誰都沒有打破這種沉默。
我的思緒一團混亂,不停在想剛才的事。
到底我有沒有做對?
錯過了今次之後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女生跟我表白,而且Christina還要是女神中的女神,這樣拒絕她我將來真的不會後悔嗎?
但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對Christina真的沒有戀愛的感覺,勉強接受她不但傷害了她還傷害了自己。
我臉上露出了堅決之色,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這樣做是很傻,但是並沒有做錯。
然後,我驀地想起剛才她問我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時我腦海所浮現出來的畫面,我立即漲紅了臉,羞得想鑽進洞裡。
我為什麼會對貞子懷有遐想?我連她的樣子也沒有看過,念電腦的男生心理果然都有問題。
我用眼角偷偷瞄向旁邊的貞子,發覺她低著頭,頭垂的比平常更低。
我突然感覺到褲口袋裡傳來震動,我把手機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貞子的訊息。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顔を見ないで。
(不要看我的臉。)
我嚇得立即收回了視線,想不到她竟然察覺到我在看她,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正當我們快要到達宿舍的大門前時,手機又傳來了震動。
訊息:
發訊人:+852 1111 1111
內容:私の顔を見たいですか?
(你想看我的樣子嗎?)
空氣仿佛停止流動,我停住了腳步,驚訝得手機也掉了在地上,我趕快俯下身拾起手機,然後用劇烈顫抖的聲線問貞子:
「你…你…你肯俾我睇你個樣?」
她把頭別了開去看向別處,沒有回答。
我見狀立即結巴巴的說:
「想…我好想啊…」
我把心裡的願望用廣東話赤裸裸地說了出來,誰知這句話使到氣氛更加尷尬。
我窘得滿臉通紅,她也背住我沒有轉頭,我那時只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接著我拔腿就跑,一口氣衝進宿舍按下升降機按鈕。
我一個人走回房間,心情仍然未能平服,心裡不斷想象著把頭髮偏放一邊並露出臉的貞子。
我用手拍一拍臉頰,伸手把門扭開,一打開門就看見換了衣服的治銘在房間內上網,他的頭髮還是濕的,正在用潔白的毛巾擦著。
他一看見我向立即對我投以暧昧的眼神,說:
「呢位施主,你好似行緊桃花運喎。」
我立即意識到他說的是Christina,然後我笑著跟他說:
「你都唔錯吖拎冠軍,唉,搞到我無得笑你。」我把話題轉開。
「你唔好扯開話題喎,你同Christina之後點先?」他咬著我不放。
「你係邊度得知呢件事?」我好奇的問道。
「中大Secrets囉,通哂天啦已經。」他回答。
我不由自主的單手掩面,心裡煩惱著接下來應該怎樣收科。
「D人起埋你底添喎。」治銘又說。
「係?俾我望下。」我聲音平淡地說,然後走到治銘的電腦面前,看到上面這樣寫著:
CUHK Secrets
13分鐘
校花Christina當眾向一個男仔表白!!!有圖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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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athan Chan 堅料 我當時在場 咀都O埋
Man Ho Li 唔係吖嘛 咁大膽?
Eric Hui 嗚嗚女神封盤啦...
Cyrus Kwong 個男仔都唔靚仔 又唔型 點襯得起Christina BB 不如揀我啦X_X
Catherine Ko 聽講Christina係A0?
Lee Chung Shek 個男仔facebook -> Ethan 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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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之後反而鬆一口氣,雖然我讓很多人妒忌,但我沒有因此成為全校公敵,對我最後一年的校園生活影響有限。
「要起咪由得佢地起囉。」我不在意的說,反正我Facebook沒什麼好看,頭像也不是放我自己的樣子。
然後我問治銘去不去吃飯,他說已經約了人等會出去吃飯慶祝,他邀請我一起去,我以沒有心情為由拒絕了。
之後我自己一個人到樓下吃了個「頹飯」,這期間我一直看不見貞子,不知她去哪裡了。
難道她覺得把臉露出來這個要求很過分嗎?早知如此的話我就不強求她了,我暗裡怪責自己。
吃完飯之後我站在升降機的門前等著上樓,升降機門打開了之後我便走了進去,壓上了「關」的按鈕。
門關上的時候,我從門縫看見外面有一個女性經過,雖然只看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但她的影像已經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腦海裡。我清楚的看到個子高挑的她穿著一件白色雪紡連衣裙和一對平底的白色布鞋,裙邊長度在小腿中間位置附近。她有著跟雪一樣白的膚色和纖細修長的四肢,經過的時候一頭放在後面的及腰黑色長髮輕輕的擺動著,她的動作非常優雅,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只有天上才有的氣質。
正當我想看清楚她的容貌的時候門便關上了,之後我的腦海裡盡是那個女子的身影。
我回到房間之後久久未能忘懷,奇怪的是,我覺得自己是認識剛才那個女子的。
難道是Christina?不對,Christina的身高約莫只有160公分,剛才的那個女子最少有170公分,而且Christina雖然長得極之漂亮,但她所散發的氣質遠遠不及剛才電梯口的女子。
難道是……貞子?
我馬上拋開那個想法,沒有再胡思亂想。
我心不在焉的上著網,看著CUHK Secrets不停地被剛才那件事「洗版」,我的手機不斷的傳來震動,但我並沒有理會。
我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發現時間已經是晚上十時了,於是便開始寫這篇日記,把今天發生的「Christina風波」記錄下來。
寫到這裡已經是凌晨二點十五分了,貞子跟治銘都還未回來,我一臉萎靡不振的表情,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