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女作)《通往死城的圖書館》首部曲: 第十五話:內心世界系列一——弱勢社群

  「我只係想平平安安咁過日子咋。」

  「如果俾我揀，我會揀過幸福快樂嘅生活。」
 
 黑暗中，突然浮現這些說話，卻不是屬於我的聲音。這，到底是甚麼？

***

 究竟，我們這數小時來所做的事，是為了甚麼？我們被迫在漆黑的環境中逃走、求生，又是為了甚麼？





 「喂，毒撚，快撚啲起身啦！」不管阿強怎樣叫阿源，他都沒有任何反應，仍然昏迷不醒。

 我們才剛躲過怪物的追殺，現在他們又昏倒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陌生的空間內，我們眾人只有不盡的喘息。可以做的，只有等待。

 「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更多的怪物在外吼叫，異常恐怖，只能祈求牠們不要找到我們。

 「睇嚟呢度比較安全，今晚大家就喺度休息下啦，聽朝再行啦！」武士說。

 就這樣，我們終於可以在迫人的氣氛下休息了……





 「阿敏，俾我幫下你啦！」

 「對唔住啊，不過真係唔洗你幫啊，我搞得掂架啦！」

 這樣的人生，已經度過了16年。沒辦法，我從來都只是弱勢社群，從來都是。曾經，我相信這種艱辛的日子，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過的。然而，從我讀書開始，才留意到其他同學也有幸福的生活，不用擔心金錢上的缺失。我很羨慕，我很羨慕他們能時刻都如此快樂，而我卻因為貧窮被人取笑。

 直到初中，開始明白到知識改變命運。好，我把心一橫決定努力讀書，好讓我將來可以賺更多錢來脫貧。由中一至中三，我都堅持去專注讀書，成績也算是名列前茅。

 當然，成功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換上了的每天花5、6小時溫習，很自然地與家人和同學的交流少了，在校也沒有甚麼朋友。假若要說朋友的話，5根手指也數得盡了。





 記得中三那年，母親被離職，剩下父親一人在外打拼，收入又減少了，更開始影響到日常生活。本想幫忙到外打工，幫補家計，但又因為未到合法的工作年齡而無法幫忙。

 此刻我只感到無助，只有跟好朋友說起這件事。他們的反應也只是敷衍了事，畢竟這些事與他們無關，亦不能怪責他們。

 維持了半年，家中終於也出現財政赤字，當下我們只好尋找社工求助。然而社工並不是萬能的，光處理這事，已花了幾乎整年時間，根本就不能改善問題，所以我亦打算放棄了。

 直到中四，班中來了一個插班生，甫他初加入這學校，已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此時的我忽發其想，決定多認識一個朋友。幸好他人很好，亦樂意跟我做好友。

 自此，我開始留意到讀書以外的事物。我開始跟同學談天、參與不同的課外活動，人際關係也變得廣闊。

 但認識這個插班生愈久，就愈發覺他傻乎乎的，而且他好像還有點口吃。而在我們升中五時，好像也沒有跟他聚會。

 不僅是他，其實我們幾個好友好像也變得冷淡了。除了返校的時間，似乎也沒有甚麼聯誼活動。

 另一方面，家庭的財政狀況亦開始有輕微改善，我也找到一份暑期工，幫補家計。變相自由時間更加少了。





 沒辦法了，誰叫我窮。

 可是，在學業方面，成績開始下降，上課也好像沒有以往那麼樣專注。大概是因為我已經厭倦了麻木讀書的日子，反而想接觸真正的社會是怎樣的。

 當然這件事亦傳到父母那邊，但我卻天真的認為他們會體諒我。沒有，他們只有不斷的指責我荒廢學業，完全沒有關心過我有多辛苦。說實在，我的確有一刻對他們感到失望，然而想深一層，他們也只是擔心我而已，加上家庭貧困的壓力，難免會有脾氣。於是，我決定再認真讀書。 辛苦了幾個月，終於到這天——做專題報告，我們亦決定到中央圖書館搜集資料。其實到這裡找資料都是希望可以讓大家留下紀念，畢竟將來大家也不知道會否再見面。

 哈，命運真是諷刺，我們竟就在這裡被困。現在的我們，可能真的要朝夕相處了。

 現在擔心的只是，外頭會否已經變回平靜，而我卻不能當兼職而惡化現時窮困的環境。唉！奈何人生就是這樣，或許注定我也是一輩子的倒楣吧！

 算吧，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還能怎樣呢？一切都只可以欣然接受。但在這災難中，至少還有我的一群好友陪伴著，那就夠了。

 其實現在如此，反而讓我心境平靜下來。16年來，一直都為不同的事煩惱。不論是讀書、掙外快，還是其他，都讓我喘不過氣。現在這樣，不就好了嗎？起碼不用被社會操控著。





 我實在不想回到那個殘酷的世界，它們總是施以壓力，就怕你不忙碌的樣子。我受夠了，我受夠這些問題、這些謊言，拜託讓我放鬆一次吧。

 假若人生可以選擇，我會選擇過幸福簡單的生活，不再受世事束縛。

 如果能選擇的話。

 如果我有選擇的權利。

 ……  

  ***

 「哈哈哈，你依家知道我哋同你講嘅怪物有幾大分別啦嘛。」忽然，有把聲音在耳邊說道。

 「你係…你係青山犯？」我嘗試問他。





 「你又蠢唔晒喎。點啊，係咪覺得好勁先？可以知道其他人心入面諗乜嘢。」他回應。

 「頭先所有嘅影像，都係你嘅傑作？」

 「冇錯，頭先你就喺你朋友個腦空間入面，睇晒佢內心嘅心境。放心，遲啲你會睇到更加多。」他回應。

 「咪住，咁點解你要俾我知道啊？」現在只有這事不明白。

 「因為你已經無意中繼承咗我控制心境嘅能力，我亦希望你可以幫我哋，同埋幫你自己。」他的回應引伸出更多問題。

 「幫你哋？點幫你哋啊？」他的語氣像是委託我做事似的。

 「依家未係時候講住，適當時候我會同你講。總之，你千祈唔好信嗰啲自稱組織嘅人，佢哋唔係嚟救你哋……」





「咪住先，咁即係點……」話口未完，他已經消失了，意識漸漸恢復——

 我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到窗前，嘗試看著窗外環境。窗外似乎有陣陽光照入來，但受到黑色物體阻礙，只有微弱的光照進來。

 轉身一看，原來我們已在另一個地方了，幸好不再是那血淋淋的電腦室。

 看著熟睡的眾人，只有感到溫暖，這是我在這個血腥的地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真希望這種感覺不會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