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時分柳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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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的春季。
我是一名調酒師，每次別人聽見我這種小巧型女生是調酒師時，也會感到訝異。我倒覺得沒甚麼好驚訝的，畢竟就算是松鼠狗也能像狼狗一樣去追貓吧。而且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我喜歡酒吧裡所有人也喝醉了的氣氛，酒後才吐真言，醉後才做真正的自己。如果這樣看的話，醉酒的人比沒醉的人更清醒。
我每晚凌晨十二時多下班，散步回到家也不過一時。在我家附近有一棵很大的柳樹，我每天晚上回家也會經過它。它細長的柳枝柔軟下垂，現值春季，葉子翠綠得非常漂亮。
有一晚我快經過那棵樹時，隱約地看見一個人影站了在榭下,我不禁有點恐懼,怕那不是人,更怕那是個意圖不軌的人.
於是我加快腳步走過去,只看到那是個男的,他低著頭,對我的經過完全沒有反應.反而是我走遠了幾步後,不禁又回頭偷看了他一眼.在微弱街燈的照耀下,這次我看得比較清楚了,他長得醜帥醜帥的,跟鬥牛犬是同一個道理,樣子不是特別好看,卻又覺得他很帥.
那個人就這樣站在榭下,甚麼也沒有做.
對了第二晚,第三晚…那個人在我經過時也會站在榭下.連績好幾天,我每晚下班也會看見他,有天他讀著一本書,有兩天他戴著耳機,有三天他喝著小酒,
過了一個星期,這天晚上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決定去跟那個人搭話,
「嗨,你怎麼每晚這個時間也站在這裡?」我走到他面前問.




「那你怎麼每晚也在這個時候經過?」他把頭抬起來說
「我下班回家啊.」原來他每晚也有留意我的經過.
「一個姑娘這麼危險…」他皺了皺眉.
「不危險,這小區非常安全.」我又說:「你還沒有答我問題呢!」
「你家的冰箱裡有企鵝嗎?」他不打算解答我的疑問.
我搖搖頭,他繼續說:「我家也沒有,不過我弄丟過一隻企鵝,所以我在這兒等她回來.」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說甚麼.
這晚我跟他聊了二十分鐘才回家.他叫桓,美術系畢業,現在自己開店賣衣服.
「明天你還會在嗎?」
「如果她還沒來,我就會在這等她.」認識桓以後,他說每句話也是笑著的,笑得非常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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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這天起,我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晚經過那棵柳樹時,也會停下來跟桓聊天,聊得高興時,過了大半個小時也渾然不知.
桓比我大五年,感覺卻比我成熟很多,他總是跟我聊夢想,聊人生,我們談過去,也談未來.
他對未來和夢想,也有著很美麗的想像.
他說我們不能妥協,要創造屬於自己的規則,因此他賣衣服快賣膩了,最近想要嘗試新的工作.我問那是那麼工作,桓卻不回答我.
我對未來沒有卻甚麼想像,畢竟我現在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還不知道將來會有甚麼改變.桓笑著搖搖頭,說:「沒關係,未來就是不能預測才叫未來啊,到了那天你就會發現,未來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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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晚,桓喝多了幾罐啤酒,跟我說起了更遠的未來,他說在更遠的日子後,想要開一家火鍋店,讓她喜歡的姑娘做老闆娘,在火鍋店打烊之後,帶上姑娘跟他的兄弟們吹吹牛,喝上幾杯.
過了一會兒,桓又說他要開一間雜貨店,然後甚麼也不做,每天看著書報畫集,等那個姑娘打電話催他回家吃飯.
我很想告訴桓,無論他開的是火鍋店還是雜貨店,要幫他切火鍋料還是把貨物上架,我也願意成為他店裡的老闆娘,一起參與他的未來,前提是他必須要讓我在店裡養一隻貓.




可是我忍住了沒有說出來,只是奪過了他的酒罐一飲而盡,跟半醉的他說:「下次來我上班的店的裡喝個夠吧,我調杯自己研製的特調給你喝.」
他又搖搖頭:「不行,如果我走了而她又回來了,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又是那隻企鵝,我安慰著自己:對啊,他站在這裡是有原因的,又不是刻意等你來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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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秋季的凌晨,楊柳在秋風中不堪攀折.在回家的路上的我屈指一算,我認識桓已經七個月了,這個少年真的非常有趣,他比許多人也更努力去追夢,遇到不公義會替弱者打抱不平,他說過:「對這個世界溫柔,這個世界也會待你溫柔.」
想著想著,我已經到了柳樹的前面.這一天,桓不在.
七個月以來,他第一次不在.
那是空前的失落,我們很有默契地沒有交換過任何聯聯絡資料,假如他再也不來,我就再也不能見到他了.
我獨自站在榭下,回憶著跟桓渡過的每個晚上,我突然想起,會不會這個少年根本沒有存在過,一切只是我幻想出來的.
「對不起,讓你等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馬上轉過身,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微笑.我沒有說話,只是跑上前緊緊地抱著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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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擁抱了一分鐘,我才放開了桓.
「我只是去買兩瓶酒啊,幹麼那麼緊張.」桓給我遞了瓶酒.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氣氛讓我情不自禁說出這句話.
「為甚麼」桓眨眨眼睛問.




「因為…你的眼睛裡有星星.」喜歡那有甚麼理由,那些所謂的理由,也不是真實的.
他笑了笑,跟我說了個故事.
他從前有一個喜歡的姑娘,是個文青型的.有一天,那姑娘說要一個人去旅行,她跟桓說:「如果你要等我的話,請你在三年後去你喜歡的地方等我,我會回來的.」
於是,三年後的桓看上了這棵柳樹,每晚也在這裡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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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哪裡了?」我問.
「天曉得,北極吧.」桓灌下一大口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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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以後,我們再沒有提起過那個姑娘,或是我那個慘烈的告白.
桓每晚也在樹下等,我每晚也去找他聊天.
直至冬季的一個夜晚,我到了柳樹下,又再次看不見桓,這次我沒有感到失落,只是默默地走到大樹前,發現樹幹上有一句訊息:“你曾說過,我的眼睛裡有星星,蠢貨,哪有人的眼睛裝得下星空啊,還不是因為,站在我眼前的是你.對了,我的企鵝回來了,再見. 桓字”
我很是生氣,氣他怎麼毀壞了這棵樹,這棵早上給老人乘涼,下午給情侶約會,凌晨給我們見面的柳樹.
在之後的日子,我再也沒有見過桓,他也許又去創造更好的未來了,而那個未來,有那個幸運的姑娘.
雖然我知道桓的那句再見,代表再也不見,但是我也是習慣了每晚回家前會在樹下站個十多分鐘,就像起床後習慣了會刷牙一樣.我會在樹下看看書,聽聽音樂,或是喝點酒.有時候,我也會想念桓,想念那個心如明鏡,善良溫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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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籃球運動員,為了提升個人技術,最近每晚凌晨也會一個人到球場練球,但是每一晚,我也會看見一個姑娘站在附近的一棵柳樹下.有一晚我忍不住去跟她搭話.
「嗨,你怎麼每晚這個時間也站在這裡?」我走到她面前問.
「未來果然非常有趣…」她緩緩抬起頭,笑了笑說問:「對了,你喜歡吃火鍋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