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哥哥在電話裡說得十萬火急,說她務必要早上馬上過去他的住處,阿牙也不禁有點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事情會讓他如此擔心。

才剛開了門,阿牙已經提起了警惕的心,向打開門的哥哥問:「哥,你間屋有兩個靈體,你冇理由睇唔到啊嘛?」

「就係因為咁我先咁急call你黎啊,呢件事比較複雜同嚴重。」打開門的是阿牙的哥哥赤琉。他一頭炭灰色的銀髮,膚色極為白晢,一對神采飛揚的眸子隱隱透出紅光。他身材高大,與阿牙同樣有著一副秀氣而深邃的五官輪廓。

在第一眼看到阿牙的時候,我便覺得她疑惑的目光已經落在我身上,難道陰陽眼這東西真的有遺傳,兩兄妹也會有的嗎?

「阿樹,係咪佢地兩兄妹都識通靈?我地一穿過赤先生度門搵佢幫手,佢就已經知道我地既存在啦喎。」





「赤琉係畫家黎架,佢成個世家都係從事陰陽師,而全家都只係得赤太係冇陰陽眼。但因為赤琉體質比較異於常人,亦都唔想做陰陽師,所以就走左去搞藝術。」

聽著赤琉仔細的把我的遭遇覆述給阿牙聽,然而她一直聽著也是從容自在,看來,她應該覺得很容易解決吧?

阿樹跟我說:「你放心,佢呢個妹法力好高強,唔單止識捉鬼,因為可以同靈魂溝通,所以警察好多時候都係搵佢破案。仲有,怨藏有好多案都係靠佢執行。」

阿牙聽畢哥哥的話,便直接走到我的面前,看著我的眼睛伸出手來說:「你好啊,我叫赤牙,係赤琉個妹。」

她居然能夠握住我的手!





這陣微微的溫熱不禁使我感動萬分,「我叫胡樂宇,你叫我阿樂啦。」我微微哽咽道。

「放心喎,你既身體我絕對可以幫你拎返。只不過,拎返身體之後,你要完成埋陳志遠單案。當然,如果真係搞唔掂既話,我都會幫手既。」阿牙微笑說。

我感激的點點頭,如果能要回我的軀殼,要我執行多少個遺願也行。

「不過,要搶返你個軀殻,你個身體必須要係一個完全安靜既空間。所以我地要係你既身體瞓著左既時候進行靈魂交換既動作,問題係,我到底要點樣先可以入到你屋企,甚至你間房?」阿牙沉吟說。

這問題倒考起我了。





從窗口爬進去?不行,那可是八層高的。

扮成裝修工人嗎?不可能吧?

「唔係冇辦法既,不過有啲冒險。」阿樹說。

「阿樹哥,你又諗到啲咩呢?」阿牙笑道。

「就係你係街度扑暈佢,跟住拉佢黎呢度交換靈魂咪得囉?」阿樹說。

「下?扑我個頭你都諗得出!」我狠狠地用食指敲了他的頭一下。

「其實,如果你唔怕痛,呢個辦法都可行既……」阿牙沉吟說。

「阿妹,你唔好忘記,扑暈佢呢個動作要我地兩個是旦一個做架。」赤琉微笑說。





「到時你拎返個身體記得咪報警話我地襲擊你喎。」阿牙笑著對我說。

不知為何,對著這一幫人,我心中的大石彷佛輕了十倍。

「話說,點解你會做陰陽師既?」我問阿牙。

「冇啊,天生繼承左呢個技能,冇理由嘥左佢架嘛。」阿牙聳聳肩說。

「你聽佢講得咁輕鬆啦。阿牙係陰陽師黎講係天才黎架。」赤琉說。

阿牙插口笑道:「你又要同其他人覆述返個故仔,悶唔悶啲啊。」

阿樹笑說:「我識左佢咁耐,聽左至少五六次。」





「咁我地呢位新朋友未聽過啊嘛。」赤琉對著我眨了眨眼道。

「好記得我九歲既時候,阿妹仲係得三歲。有一晚,老豆同阿媽去左人地婚禮,交低左我地俾同樣係陰陽師既細舅父照顧。點知有一隻舅父以為收服好但其實一息尚存既怨鬼返左黎搵舅父報仇。」

「呢啲性格扭曲既怨鬼一定唔會揀有法力既舅父黎搞……」「舅父仔啲法力有咩好驚!」阿牙大笑道。

「……佢就選擇左係房度玩玩具既阿牙,諗住整死完佢之後再整死埋我。佢知道阿牙有通靈既能力之後,就諗住用腦電波控制佢自殺。我個時咁啱係廁所出
黎,就見到一個披頭散髮既男人準備撲向阿牙,我梗係嚇到大聲尖叫。」赤琉說。

我不禁聽得心驚膽顫,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氣,才會想到要一個兩歲的小孩子動手?

「佢好奸咁笑左笑,伸隻手出黎想上阿牙身,點知佢一掂到阿牙個身體,指尖不停冒煙。阿牙呢個時候企左起身,大聲道:『你係壞人!走啊!走啊!』她小小既手掌不斷拍個隻怨鬼,而佢根本郁都郁唔到,拍左幾下之後,它係在半空中碎裂成片咁消失了。企係門口既我同舅父見到咁樣既情況,嚇到呆哂。」

「估唔到我細個咁渣,拍幾野先打得散。」阿牙滿不在乎的說。





「懶醒啦你。當老豆知道呢件事之後,佢開心到成個人彈起,係咁話:『原來我阿爸既能力遺傳俾你!』原來我地呢個陰陽師家族係陰陽師死左之後,法力係會隔代傳承,但只係會傳承俾其中一個孫。而阿爺既法力,就選擇左阿牙。老豆話,阿牙仲勁過自己,似乎仲會超越阿爺添。」

我和阿樹不禁聽得五體投地,平日我們見到鬼也夠可怕了,現在眼前的人居然可以把厲鬼打得灰飛煙滅。

當晚我和阿樹回到了我的家,一看見那個不屬於我的軀殻,我便氣得五竅出煙,恨不得自己有阿牙的法力,能夠把那可恨的靈魂從我體內扯出來,撕成碎片。

「我」在吃飯後坐在沙發上,很有儀態的併腳而坐在看電視。

「坐得咁好既,你改左棟起隻腳既習慣啦?」媽媽笑著跟「我」說,坐了在「我」旁邊。

「唔係……係啊。」「我」說。

「今日下午發生一單致命交通意外,一名年約50歲既女途人橫過馬路,俾一架重型貨車捲入車底,當場不治……」電視主播深沈的聲音唸出了一則新聞報道。

還真是每天也有交通意外,怨藏又添了一個怨魂了。





我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我」,卻發現「我」淚眼盈眶,雙唇不停在顫抖。

「有咩好喊?」我心裡納悶著。

「做咩事?」媽媽看到「我」流下了兩道淚水,奇怪的問。

「冇……我只係覺得被司機撞死既人好慘,如果唔係個一分鐘行出黎,就唔會……」「我」勉強地收起淚水道。

「知道好啦。你啊,過馬路唔好睇手機啊。」爸爸在廚房遙遙的喊著。

「係就係……不過呢單案個司機都幾無辜下,分分鐘停牌咁點搵食?」媽媽看回電視嘆道。

「司機點會無辜?佢飲醉酒喎!」「我」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喊道。

「咩啊……佢邊有飲醉?」我看了阿樹一眼道。

「佢冇……係個女人唔睇路衝出黎啫……不過我係奇怪點解你咁上心?」媽媽搖頭說。

「冇……我返房先……」「我」慌忙的站了起來,衝回房間。

「女?」爸爸聽到聲音便從廚房探出頭來。

這奪舍的靈魂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我穿牆至自己的房間,卻見到「我」蜷縮在被窩內,輕輕的啜泣著。

在此刻,即使我有多恨它搶走了我的軀殻,心中也不自覺地微微惻然。

她哭著哭著就睡過去了,而我過了不久居然也睏了起來,合上眼陷入睡眠。

「喂……起身啦!」阿樹拍了拍我的肩頭。

「佢起左身準備刷牙洗面,我啱啱用左你個古錢幣通知左阿牙,佢地係搭緊車過黎。」阿樹看我還是半睡半醒,便催促我起來。

「我」出門後,並不是往粉嶺火車站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一些較少人的地方。

「我」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公園,找了一張長椅坐下。

「我」怔怔的凝視了眼前的空氣良久,拿出電話來撥通了,放在耳邊。

我湊近去電話旁,只聽見一把沙啞的女聲在問:「喂?邊位?」

「我」緩緩的道:「唔該,我想搵尹怡安。」

尹怡安?那是誰?

電話的另一端似乎響起一陣崩潰的大哭,那女聲半响都沒作聲。

「請問,係唔係Constance既媽咪?」「我」的聲音有點顫抖,有點哽咽。

「係……我係……怡安……佢兩日前車禍過左身……對唔住……我而家唔太講到電話……我遲啲俾返電話你……」那女聲明顯的抽泣著說話,說完便掛上了電
話。

「媽……我好掛住你……」「我」臉色蒼白,雙眼通紅。

「既然掛住屋企人,點解又要走黎霸住人地既軀殻?明明唔屬於你架嘛?」阿牙的聲音在遠處緩緩響起。

我又驚又喜的轉過頭,只見阿牙嚼著香口膠,雙手插進牛仔褲的袋子裡走過來。

「我」全身一震,臉色唰地更白了,淚水從眼眶流下來。

「喂,我講緊你啊。」阿牙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眼睛瞬間圓睜,張開了口,全身僵直的像是完全沒法動彈。

我急忙道:「阿牙……!」

「放心,我唔會整傷你,我只係想懲罰下呢個奪舍既人。」阿牙點點頭說。

「咩奪舍……你講咩?你信唔信我報警!」「我」強作鎮定的說。

阿牙轉過頭來看著「我」,冷笑說:「我不嬲都唔係心軟既人,我可以即刻就扯你出黎打散你。而家有兩條路俾你揀:一、你乖乖地讓返個身體俾本來既主人,我保證你安然無恙。二、如果你想扮哂野硬碰硬既話,我隨時奉陪,咁你預左自己渣都冇得剩。」

「我」開始全身顫抖著,慢慢的說道:「我……我都唔想霸住個身體……只係……只係我真係唔想死,咁啱見到隔離床有個空既軀殻,我就衝左入去……事實上……就算我唔佔用個身體,醫院裡面都有好多啱啱死既靈魂想奪舍……對唔住……」

原來是與我有一布之隔,發生車禍死掉的女生!我瞬間想起她的家人是哭得多麼撕心裂肺,不禁嘆了口氣。

「意外就係意外,呢個係冇得挽救既事實。」阿牙嘆氣說。

「我只係好唔甘心自己咁後生就死左……」「我」的雙眼又開始通紅。

「得啦……我冇乜興趣聽,sorry。」阿牙聳一聳肩說。「如果你有啲咩遺願,我可以將你送入怨藏,你可以排隊等執行者幫你完成你既遺願。但係而家要做既野,係請你讓返個軀殻出黎俾本身既主人。」

「我」嘆了一口氣,道:「唔屬於我既野最終都係要還返俾人。」

阿牙把「我」帶到赤琉的家,在完成了一連串的「法術」後,我終於能戰戰兢兢的進入自己的軀殻。

我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慢慢變成清晰。

「咁快醒啦你?」阿牙俯身看著躺在床上的我。

我緩緩的坐了起來,提起了右手,手指收縮放鬆手指,看著它們活動自如,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終於實實在在的拿回身體。

我站了起來,不停的在床邊來回踱步,「唔該哂你啊!阿牙!」我笑著說。

「話說,阿樹去左邊?」到我終於停下來,才發覺一直在旁的阿樹不知所蹤。

「你而家返返去自己既身體,除左陳志遠,你呢對眼自然係唔會見到其他靈體。」阿牙說。

「咁即係阿樹仲係附近?」我問。

阿牙點點頭。

「但係我仲未親自同佢講聲多謝……如果唔係佢幫我搵你,我可能一生一世都冇左個軀殻……」

「如果你想見佢,唔係冇辦法既,我可以幫你開陰陽眼。問題係,除左阿樹之外,人間所有飄泊緊既鬼魂你都會見到。」阿牙說道。

我打了個突,問:「咁啲鬼會唔會因為我有陰陽眼所以纏住我?」

「放心,係佢地眼中,你對眼同普通人對眼係冇分別,亦都唔會得閒無事走黎搞下你既。」阿牙笑說。

她頓了頓,說:「而家最大問題係陳志遠,佢逃走左呢件事可大可小。如果話淨係想逃出怨藏我就唔擔心,但係佢雖然只係中學生,佢表現出既恨意好強烈,我擔心佢會成為一隻遺禍人間既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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