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六十一>
<六十一>
不勝酒力的倩螢腳步不穏,走了兩步差點跌倒。
我連忙上前,一邊扶着倩螢一邊在街道上找計程車。
深夜的尖沙咀繁華依舊, 到處可見喝得爛醉的人三五成群在街遊蕩。
這時有輛計程車在街角轉出,我見到後二話不說便上前截停上車。
我只想盡快擺脫這種讓人難受的紙醉金迷的感覺。
我把倩螢安置好在身旁的位置,然後跨過車門坐好。
倩螢迷糊地報了她家的地址,便把頭靠在我的肩上靜靜睡著了。
這晚最讓我震撼的,並不是倩螢在我的唇上留下的觸感。
而是平常倔強的倩螢竟然會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
也許愛情擁有這世界上最強的矛,能把所有人心中的盾都輕易刺破。
我望着身邊睡得正沉的倩螢,想起了在往迎新營的車上和倩螢相識的情景。
那時候又怎會想得到詞鋒銳利的女子,會有一天哭完後枕在我的肩上睡著。
又或者倩螢也預料不到阿木竟然會有一天會離她而去呢?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知道會有如斯結果的倩螢,會否和阿木開始這段感情?
我猜固執的倩螢一定會選和阿木在一起,然後覺得自己有能力把阿木留住。
只是命運不會給任何人從頭來過的機會。
計程車緩緩停下,我付了車資,然後輕輕叫醒倩螢。
倩螢擦了擦惺松的睡眼,推門離開了車廂。
從倩螢走路的步調,可以判別出她已經清醒了不少。
一路上倩螢都默不作聲,我也靜靜地跟在身邊。
直到倩螢在一棟大廈的門前停下,我猜該是倩螢的住處。
「不好意思,煩了你一整個晚上。」倩螢轉頭跟我說
「沒關係,我又幫不上什麼忙。」我回應
「那倒是。你似乎真的不太會安慰女孩。」倩螢又回復了以往愛頂嘴的橂樣
「哈,好心沒好報。」雖然被損了一句,但見倩螢没剛剛那麼傷心而稍稍安心
「其實一個人心情低落的時候,就算身邊沒有人安慰,只要有人陪在身邊也都很足夠了。謝謝你 !」倩螢罕有地向我道謝
「你早點休息,當作是報答我這個朋友吧。」我叮囑倩螢
「行了,我沒事,不用擔心。」倩螢勉強擠了個笑容
雖然倩螢口說自己沒事,但我清楚知道倩螢始終未能接受。
三年的感情,畢竟不是那麼容易說放下就能放下 。
更何況我熟稔倩螢固執的性格,不會讓自己輕易忘掉阿木。
所以在阿木離港後有一段日子,我空閒時就會約倩螢、綻思和力康碰頭見面。
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倩螢率先找到了工作。
踏入社會後,可貴的自由成了更奢侈的東西。
倩螢慚慚變得難約起來,相信是新的工作讓她沒從前那麼空閒。
繁忙對倩螢來說也許是好事,至少令她無瑕再沉溺過去。
當倩螢慢慢開始了新的生活之際,我、力康和綻思還在努力找工作。
在非典型肺炎的肆虐下,香港的經濟還在谷底掙扎。
工作難求,倩螢能這麼快找到工作算是罕有的例子。
大部份畢業生都只能在離開學校後乖乖地充當待業的新力軍。
雖然不時會有面試的機會,但總是被叫回家等消息。
而等待的消息,到最後往往都只是消聲匿跡。
有次面試後如常在回家途中,意外地真的收到電話。
只不過電話不是來自任何一間公司,而是來自力康。
我和力康互問了對方的近況,慨嘆工作難求。
然後開始責罵那些人事部的員工有眼無珠,難得有人才也不懂聘用。
「還記得前陣子我們約好考試完了後找天打網球嗎?」聊得興起時,力康突然問
「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呢。」我回答
「反正找工作不順利,要不過幾天來打個球?消消心中的悶氣?」力康建議
「好主意。反正我這星期都沒有見工的通知。你想甚麼時候打球?」我說
「就後天吧。在平常我們打球的地方等。」力康說
回到家中,找了良久才把塵封的網球拍找了出來。
原來我已經有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打過球了。
當我把網球拍握在手中的時候,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我在房間內揮動球拍,回想着當初和力康在球場上打球的歲月。
內心想打球的衝動愈來愈強烈。
以前碰到什麼壓力,我們倆都會用打球的方式宣洩。
只要站在球場上,就彷彿脫離了平常生活的軌跡。
在球場上宣洩的拉拍揮動,總能夠把壓在身上的石頭擊碎。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忙碌的我連宣洩的方法都忘了。
然而我萬料不到這次和力康打球非但沒有把石頭擊碎,反而是往我身上咂上一 塊又一塊重重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