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我在咖啡店倒數着對你的等待: <四十五>

<四十五>

季節交替的步伐，總是來得悄然無聲。
入秋好像才不久前的事，一個轉眼寒流來襲，冬天便粉墨登場。
大三的第一個學期便在秋冬交接的天氣中劃下休止符。
當我站在學期的句號前，才驚覺原來又過了一個學期。

相較於秋冬間有個模糊的交接，大三第一個學期的每一天則連半點起伏也欠奉。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日子一個月又一個月地過。
繁重的課業輕易地佔據了大部分的時間，讓我們的大學生活充實又忙亂。




偶爾在趕往上課的平台路上或是剛下課的演講廳門外，不期然地稍一失神。
發覺自己正踏著急忙的腳步，卻不懂得自己在追趕些甚麼。

大三的課程緊湊，內容艱深難明，要跟上進度平常非得專心上課。
偏偏這種緊張的日子，總是碰上一些奇怪的教授拖慢你的腳步。
當中最令人印象難忘的，是一位客席的韓籍教授。
比起大一時那位法籍老教授夾雜濃烈法國口音的英語，韓籍教授的英語更難懂。
我一直都只聽到韓籍教授上課時說著夾雜些微英國口音的韓語。

由於課堂出席率在這門課的計分佔比不合理地高，同學們只好認命上課。




也正因為此，連平常一直蹺課的阿木也迫於無奈地在這門課現身。
結果，我們每星期總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被一名韓籍教授囚禁在課室內。
而這兩個小時的時間，也成了我、綻思、力康、阿木和倩螢五人唯一聚首一堂的時間。

大三的第一個學期，我們淹沒在課業的漩渦中掙脫不了，精神就像緊拉的弦。
和力康抽空打了幾場難得的網球，在球場上來回抽擊中才消弭了弦斷的危機。
所謂的餘暇成了奢侈品，忙碌的我們在校園以外運行在各自的生活軌跡。
甚至綻思，我也只有在上課的時間，才有極短暫碰面的機會。

第一次在力康和阿木的宿舍通霄，我發現了自己和綻思之間線的存在。




弔詭的是，打從那晚開始，那一道線卻再沒出現過。
因為我和綻思一直沒有機會獨處，那一道線也就沒有了登場的必要。
直到大三的第一個學期完結，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降臨為止。

兩年前的平安夜，綻思第一次在我生命中出現，撼動了我的靈魂。
一年前的平安夜，我和綻思許下了以後每年平安夜見面的約定。
今年的平安夜，又會有甚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呢？
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時，掛鈴發出的叮鈴聲驚醒了沉思中的我。
我往緊靠玻璃窗那一排桌子的最後一張走去，然後開始等待。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綻思提著一個蛋糕盒子出現在我面前。

「不好意思，我又遲到了。」綻思剛坐下便吐了吐舌
「不要緊，我早習慣了。」我微笑，但語氣有點挖苦的意味
「我就知道你習慣等我，所以才故意遲到的！」綻思立即不甘示弱




「如果我耐不住性子，決定不等你呢？」我忍不住問
「你不會的。」綻思信心滿滿地說「我知道你會等我的。」

我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其實是因為這個蛋糕，我才遲到的！」綻思指著蛋糕，做了個受委屈的表情
「對了，你怎麼會提著個蛋糕過來？」我的目光掃向桌上的盒子
「你猜猜看。」綻思托著鰓，卻不肯立即告訴答案
「我不知道。」我搖頭
「猜都沒猜就放棄？不行，快猜。」綻思說

「是因為…因為你肚子餓想吃蛋糕？」我嘗試作答
「甚麼爛答案，不對。」綻思噗嗤笑了起來，立刻搖頭否定
「不知道。」我也搖頭，決定放棄
「不可以那麼快放棄，再猜猜吧。」綻思堅持說





我看著綻思，思緒卻沒有在蛋糕存在的意義上打轉。
只是暗地裡慶幸沒見一段時間，彼此的感覺依然輕鬆熟絡。
綻思仍舊開朗活潑，笑起來始終明亮動人，就跟以往任何一次見面一樣。
想著想著，自己竟然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你笑甚麼？」綻思忍不住問我
「沒事，開心所以就笑啊。」我隨意回答
「有甚麼事那麼高興？」綻思追問
「看到你所以開心啊。」我衝口而出
「喂！你甚麼時候開始嘴巴那麼甜的？」綻思臉上一紅

綻思的提問，令我再度記起我和綻思之間存在著的線。
由於太久沒有和綻思見面的關係，竟一時不覺說溜了嘴，顯露出內心的情感。
幸好我在線的面前停了下來，而沒有跨過去。




可是這真的會是「幸好」嗎？我在線的前面猶豫，有一刻差點想就這麼跨越過去。

然而綻思臉紅的模樣，讓我不禁看得忘了說話。
雙方的沉默無語，令到氣氛變得尷尬。
這時咖啡店的店員適時地走過來，才把彌漫在空氣中的尷尬氣氛驅散。
我們各自點了一杯熱咖啡，待店員走了後，又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不知道。」我稍稍調整自己呼吸，望著綻思說
「不知道甚麼？」綻思一愣，聽不明白我說甚麼
「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嘴巴那麼甜。」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傻瓜瓜！」綻思搖著頭，嘴角卻是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