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是下著雨。

  店內燭光搖曳不定,盈盈燭淚為誰而泣。雨花輕輕落在屋簷,發出無規律的聲響,卻婉約得好比情人的挽手。朦朧了的街燈在遠處佇立,表演一場孤獨的舞台劇,彷佛讀著我人生的獨白。眼前一切屬於秋天那份難以形容的哀怨,只是又說不出的令人陶醉。

  「不管怎樣,還是很感激你的歌曲。」我道。「讓我心情舒暢不少。」

  「那你有甚麼可以為我做呢?」她放下結他。

  「喔,原來有代價的嗎?」我失望的道。





  「不然哪。」她淘氣的笑。「我也是很功利的。」

  「那你想怎樣呢?」我沒好氣的道。

  「當然是你拿主意啦。」

  我沉吟了一會,道:「那麼,我唱歌給你聽?」

  「不要。」她抿著嘴。「老是唱歌,不悶嗎?」





  「我請你吃飯?」

  「我不餓。」

  「看電影?」

  「我討厭在黑暗中看著刺眼的熒幕。」

  「這很難為我。」我頹然道。「你知道我這些都市人,都把閒情逸致拋棄了。」





  「那就找回來嘛,反正你沒工作。」她道。

  我看著綿綿絮雨,倏爾起了念頭。

  「要跟我出去走走嗎?」我望著她道。

  「去哪?」

  「你不是說沒有目的才有趣嗎?」我走出店外撐傘。她也跟來。

  我倆在傘下貼近,裝成小街的寥寥落落的遊人,夜色把色調淡化,任何景物都添上了一份的浪漫的黑白。

  外露的傘骨卸著雨滴,落在鞋面,流到地上,滴進心頭。

  我從傘下飄到遠方。在那個還能目盼她身影的地方,我會灑下半瓶烈酒,喝著剩下半瓶,紀念在心裡逝去的她。如果恃著迷糊可以與她相擁,我能夠不惜一切倒在醉泊之中。





  我寧願化身一隻曉夢的蝴蝶,戀花也只有短暫十秒記憶,不會記掛便沒有煩惱;我想借霧濃濕薄的景象空臆盡言,然而纏綿固結,始終拋放不下。

  我們都是回憶的奴隸。

  隨著思緒恍神溜進了球場。空曠的中央,只有我們二人。

  她突然拉著我的手臂,示意我停下,道:「我想試試淋雨的滋味。」

  我皺眉道:「會病。」

  「我們本來就有病。」她悵然道。

  「對。」我笑了笑,便隨手放下雨傘。





  白燈照射在地上的積雨,散著閃閃銀華,踏著銀河的我們,臉上添了很多道不曾哭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