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睜開眼皮後映入眼簾的是這一個月以來每天早上都一定看到的天花板。我微微抬起頭望向外邊,便發現原來天色還是漆黑一片。

什麼嘛,天還是黑的啊。

心裡擅自作出了這個結論以後,便決定繼續回到夢鄉裡了。

「能夠這麼安穩地睡在大街上的大概就只有你了。」





如早晨叮玲般的清脆聲音從門口的方向傳來,悅耳得讓人精神不禁為之一振。我抬起剛惺忪的睡眼望過去,發現身穿灰黑色連身衣袍的小雪正捧著木盆,用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走進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哈?」

等等,我問了什麼很白痴的問題嗎?拜託不要用一副看到垃圾般的表情藐視我好嗎?

「唉,果然不能期待更多呢⋯⋯」





「啊!笨蛋炎醒來了?」

一把異常聒噪的女聲從外邊傳出,然後伴隨著匆忙的腳步聲,一名頭辮雙馬尾的少女便極其勤奮地走了進來。

我說啊,現在都流行這種看得頭暈眼花的髮型嗎?

「笨蛋笨蛋炎,這隻貓咪果然很惹人討厭呢。」

是嗎?那小妹你為何不斷用手指搔人家的肚子呢?





「笨蛋兩字不用重覆啦。」

「當然要重覆了——」

突然降低的周邊溫度讓我不禁汗毛直豎。一直都沒有留意的魔導師在不知不覺間站到床邊,嚴肅地俯視著半躺在床上的我。

「你這傢伙是不是又打算讓魔力暴走了?」

「我⋯⋯」

聲音無法從喉嚨發出。明明能夠想到的藉口和狡辯就像雨後春筍般不斷在腦海中浮現,然而我卻無法把這些蜂擁而至的想法說出口。

這狀況和那時候阿音被抓走的情況很相似。

她生氣了。





我明白這種時候就算搬出怎樣合理的藉口都是無補於事,而且也明白自己不會容許。這是因為就算遲鈍如我也清楚的知道⋯⋯

她是發自內心地關心我。

「對不起⋯⋯」

因此,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低頭道歉。除此以外,我什麼也做不了。

「只要看到你毛孔過度擴張的痕漬就知道你又打算讓魔力暴走了——」

即使是平時多話的阿音,這時候也無法伸出緩手。

「就算是擁有朱雀加護,這種亂來的行動還是會奪走你的性命!」





「大姐⋯⋯!」

情緒滿滿變得激動的小雪用看起來瘦弱的小手提起了我的衣領。

儘管罪疚感充斥著心裡,不過當看見她那隻提起我的小手以及咬緊的嘴唇,另一種情感卻漸漸萌生。

「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其實我知道,這是一種極其負面和醜惡的情感,是包含妒忌、內疚、自卑等負面能量的集合體。

「有什麼辦法!那時候我唯一能夠想到的,以及能夠做到的,就只有這個啊!」

無法控制的情感。

「今次你只是因為情況所逼才勉為其難地拜託我!」





兩邊眼角慢慢濕潤。

始料不及的小雪和阿音吃驚地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任由感情奔馳的我。

很奇怪。

「為什麼你就是要把所有東西都背負到身上!」

腦袋開始失控。

「為什麼你就不能夠多依賴我們!」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朦朧。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信賴我!」

真難看。

根本就只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才讓人難以信賴,可是現在卻把責任全推給別人。

簡直難看得連自己都難以忍受了。

衣領隨著顫抖被鬆開,只見小雪別過臉,緊握著拳頭。

「你先休息一下吧⋯⋯」

說完後便神色凝重地轉過身離開了房間;我也因為承受不了自己的醜陋而只能低著頭坐到床上。

「大姐!」

至於從剛才開始就只有「大姐」兩字台詞的阿音則是來回的望著漸漸遠去的小雪和不發一語的我,就像抉擇不了該追隨哪個主人的可愛兔子。

不過現在的我並沒有心情欣賞這種福利,所以我只是揮一揮手,示意她不用擔心我。然而不知是否沒能理解,香皂的香氣已經隱隱若若從旁邊傳進我的鼻子裡。

理應讓人心跳加速的情況對於此時的我卻起不了作用。現在的我反而只想把她趕離房間,以免被人看見這丟臉的模樣,順便讓頭腦冷卻下來。我用著疑惑的眼神望向阿音,但發現她只是側著頭看著窗外,凝視著遠方的風景。

「其實,小妹很明白你現在的感受。」

「你在說⋯⋯」

無法理解的話語令我反射地生出了疑問。

「因為無法理解,因為不被信任,因為希望了解。於是,我們不知所措。」

這時候的我心口一緊,屏著氣望向阿音,希望能夠窺見她現在的表情。可是她只是輕輕搖頭,把視線從窗外的月光轉移到我的臉上,安穩地微笑著。

「我不知道大姐什麼時候會對你打開心扉。不過我深信——」

肩膊上突然增加了重量。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驚訝得無法反應的我只能呆愣地望著阿音搖曳的目光。

「大姐!」

正當我打算開口詢問的時候,眼前的阿音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抱起不太情願的貓咪,小跑著出去找回小雪。

我看著她遠去,腦袋一直都在反覆回憶著剛才的對話,那幅莫名淒美的畫面。

「我⋯⋯嗎⋯⋯」

喃喃自語的我慢慢望向外邊意欲吞噬一切的夜空,以及孤單寂寞地掛在當中,獨自照亮黑夜的月亮。可是,天空還是被漆黑所籠罩。

究竟,那時的她,又是否看到相同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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