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那名女生把果籃放下,自我介紹道:「邢英帥,我係吳林紫娣紀念小學的鄭綺文啊!」
 
我打量著眼前這位腮骨向外突出成國字臉、單眼皮小眼睛的女生,猛然醒起眼前人是誰,不禁呼道:「哦!豆豉方包。」
 
鄭綺文面色沉了一沉,才道:「幾好喔,你終於記得我係邊個。」
 
兩位男生聞得我喚出鄭綺文小學時的花名,不禁發笑。
 




我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道:「你係早洩,你係腊腸狗。」
 
早洩原名陳祖強,因為名字有個祖字,所以被當時的小學雞喚作早洩;腊腸狗原名吳志謙,因為經常吃著母親為他特製的腊腸包(兩塊方包夾著一條腊腸)因而得名。
 
陳祖強搖著頭道:「邢~英~帥,你真係無變,仍然係咁口臭,唔驚畀人打咩?」
 
陳祖強一字一頓喊著我的名字,這是每當我喚他們的別名時,他們向我施以的反擊,意思是我邢英帥?簡直是笑話。
 
小學時期,我可是一位開朗男孩,到了中學才成為一名毒男。
 




「三位同學仔,好耐無見,仲咩咁好嚟探我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吳志謙,戚然道:「同學之間無事都可以見面架,到有事嘅時候就想見都見唔到喇。」
 
其餘二人聞言神色一黯,我知道他們想起了連淑珊,我也被他們的情緒渲染得有點哀慟與感慨。
 
鄭綺文以帶點哭音的聲線,道:「其實我地今次嚟喺想你出席連淑珊嘅葬禮,我希望每一位6C班、甚至係每一位吳林紫娣嘅同學仔都可以親臨送連淑珊最後一程。」
 
我瞧著這位在小學時,與連淑珊交情甚篤的鄭綺文,她眼泛淚光,一臉期盼,我深切明白到她失去了好朋友、好姊妹的傷痛,她期望為逝去的連淑珊做一點事情,我也很願意去懷念和送別這個首位暗戀的女生,但我還是有一些顧慮,我沒有吞吞吐吐,我坦然道:「我好想出席依個葬禮,但我怕我嘅出現會引嚟好多記者,對葬禮造成混亂,反而會好心做壞事,打擾咗連淑珊嘅安寧。」
 




陳祖強拍著我的肩膀,道:「邢英帥,唔係我馬後炮,喺你畀人拉咗嘅時候,我相信殺死連淑珊嘅唔係你,你唔會係嗰個喪心病狂嘅殺人魔,結果證明我無睇錯。」
 
吳志謙也對我投信任票,道:「單新聞一出,我地圍內幾個都覺得拉錯人,傳出你自殺嘅消息,我地都希望你快啲醒返,我地唔想再失去多一位同學仔。」
 
我掃視了三人一眼,最後停在鄭綺文的臉上,點頭道:「好,嗰日我一定嚟,如果你地有咩需要幫手即管開聲,我地一齊送別我地6C班嘅同學仔。」
 
連淑珊出殯的日子,定在一星期後於萬國殯儀館舉行。
 
兩天後,我終於可以出院,這段日子,很多人來探望我,好像月通的高層架佬,在蘋果記者的鎂光燈下,他滿臉笑容和藹親切地挽著我的手慰問,又親自切橙給我吃,叮囑我要好好休養,完全康復才上班。
 
比起高層擺出一副體恤下屬的虛偽嘴臉(大舊曾對我說這「良心企業」打算在我拘留期間解聘我,在我水深火熱的時候與我劃清界線);更令我窩心的是一個個舊同學前來探望我,當然每天少不了田中餵我喝那些膽固醇嚴重超標的湯水。
 
我聽從高層的說話,出了院並沒有立刻上班,與十多位6C的小學同學籌備連淑珊的葬禮。
 
之前一直很少使用Facebook的我,因為這次住院時,再次遇見多年不見的同學,我這原始人也多了使用面書聯繫其他同學。




 
我看到了連淑珊在聖誕時的留言:「同學仔,照片那位女生就是你那晚錯把我當成她的田中嗎?真的長得很美,連自認美女的我,也不得不認同她比我漂亮得多,所以同學仔,你要珍惜眼前人啊!」
 
想到留言變成了遺言,真的不勝欷歔。
 
這段期間,阿鳳不斷致電給我,送上關心與慰問,又說陪我四處走走,這樣會對我的病情有所幫助,但我以各種藉口拒絕。直至我甦醒為止,我的記憶仍停留於生日當天要為阿鳳製造驚喜,令我倆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可是現在阿鳳於我的心頭上只是佔據了一個很小的位置,但我卻理不清佔據我心中大部份的位置是何人?
 
田中見我一臉鬱結便主動拉著我去跑步,身為男子漢的我輕視了這嬌滴滴的女生,心想我要放慢腳步遷就田中,她才可跟上我的步伐,事實我卻在她身後吃塵。於跑步途中,豔光四射的她吸引了三隻大狗,我打算挺身保護她,結果她揉著三隻大狗的脖子與肚子,把三隻大狗治得貼貼服服。
 
儘管我失去了記憶,但那一份無以名狀的感通好像把我和她串聯起來來,我很享受和她一起的時光。
 
我在整理書架時,發現了一本薄子,我翻開了簿子,第一頁便記載了有關田中的喜惡,如果我唯恐忘卻了該名女生其中一種喜惡而記在簿上,我想我定必很重視那名女生。
 
我根據那本筆記的指引去對待田中,以睡覺一事為例,她要我睡床,自己睡在地上,此時我便拿出筆記向她指明:「本筆記記載我之前一直瞓係地下,妳就瞓床,雖然我失憶,但係有筆記作證,妳唔好呃我。」
 




她似明非明地斜歪著頭打量了我,再笑了笑。
 
我與鄭綺文等人透過小學的紀念冊聯絡與我們同級的同學,而我們以順藤摸瓜的方式呼籲其他同學聯絡我們找不到的同學參加連淑珊的葬禮。
 
一晚,鄭綺文向我述說連淑珊的故事。
 
原來連淑珊自幼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在中三的時候,她的父親多番侵犯了她,她一直啞忍,但最後被社工揭發,把她的父親拘捕了。
 
她父親在保譯期間自殺,從此她內心便有著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對父親的死亡充滿內疚,自責自己把相依為名的父親迫死。
 
這時,她認識了一名叫Joe青年,Joe追求她時,對她很好,經常對她說希望與她組織一個家庭。自小缺乏家庭溫暖,一直憧憬一個家的可憐少女,被別有用心者以虛幻的泡沫引誘,他向她動之以情,以糖衣裹著謊言:「我為了將來可以給妳最好,所以我與朋友經營生意,但失敗了,現在欠下數十萬。」
 
無知的少女,為救愛郎,投身火坑,出賣了多年肉體,「一雙玉臂千人枕 半點朱唇萬客嘗」。
 
她很愛很愛對方,把愛的烙印刻J&M刻在自己身上,恍若靈魂也留下烙印,像在說我的肉與靈均有了歸宿。




 
肥皂泡再華麗終有爆破的一天,當她得知Joe是一名軟飯,自己只是一個把騙子當作神的忠誠信徒,她宛如從雲端摔落谷底,粉身碎骨,一切的希望與憧憬全都紛崩離析,她絕望了,猶如行屍走肉般過活,她繼續出賣自己的肉體,反正世上從沒有人憐惜自己,就讓自己沉淪至生命盡頭吧!
 
我聽完連淑珊的故事,不禁搖頭嘆息:「點解一個女仔會畀命運咁樣擺佈?佢唔應該有個咁嘅結局!」
 
鄭綺文眼泛淚光,道:「我一直勸佢唔好信嗰個阿Joe,但係佢唔聽,如果佢唔同阿Joe一齊,佢就唔會遇到殺人狂,個結局就唔會係咁。」
 
鄭綺文越說越激動,最後更痛哭。
 
我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妳失去咗一個好朋友,係好難過,妳可以喊;但妳唔需要將責任背負係自己身上,成件事妳都無錯,妳已經做得夠多,作為佢嘅朋友,妳已經好稱職,我相信連淑珊都係咁諗。」
 
她以紅腫的雙目瞧著我:「真係?」
 
我堅定地頷首:「依家最緊要係攪好連淑珊嘅葬禮。」
 




我和鄭綺文分手前,她道:「邢英帥,估唔到你變咗咁多。」
 
「吓!變好咗定差咗?」
 
「變得成熟咗,同大個仔咗,同埋我覺得你好可靠。」
 
我咀嚼鄭綺文的說話,心想:「經歷令人成長,紛至沓來的事情把我磨礪得玲瓏剔透。」



以下是小弟的FACEBOOK專頁,內有更多精彩內容,如各位對小弟的作品感興,不妨到此留下讚好,給予鼓勵,你們每一個支持,均是給我做得更好的動力,謝謝
https://www.facebook.com/vc907907?ref=h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