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我走到香格里拉酒店門口,仍未發現田中半點蹤跡。
 
此時,我的手機唱出胡夏的那些年: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
 那些年錯過的愛情
 好想擁抱妳 擁抱錯過的勇氣~」




 
我掏出手提電話,來電顯示出田中的名字,我連忙按下通話掣,連珠炮向電話彼端道:「田中,妳依家係邊?知唔知妳突然之間唔見咗,我地會好擔心架?妳係邊?依家我地嚟接妳。」
 
電話另一邊,傳來了哭泣、驚呼聲,然後背景又粹集一些由其他人說出的英語。
 
我焦急地喊道:「田中!田中!發生咗咩事啊?妳係邊啊?我依家嚟接妳!田中…」
 
除了那陣以亢奮嗓音唱出的Jingle Bells,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回覆,片晌後電話的另一邊只是傳來了斷線嗚嗚聲。
 
我再度撥打田中的電話,回應我的只有那把欠缺人情味的機械女聲敷衍道:「你現在所打嘅電話未能接通,請遲啲再打過電話嚟啦!」




 
我心想:「死啦!聽田中把聲佢好似好驚咁,淨係識喊,究竟佢遇到啲咩?」
 
「咦!等陣先,令佢咁驚成咁嘅不外乎嗰幾樣嘢:電鋸聲、傑森面具、醫院氣味…」
 
「傑森面具?!田中會唔會遇到真正嘅變態殺人犯啩?所以佢嘅電話先無人聽呢?」
 
「我記得大舊之前嘅說話:『小莉,妳估吓會唔會最近嗰個變態嘅傑克信徒都混入係依堆人裡面,然後搵機會大開殺戒?』」
 
「邢英帥,冷靜啲?唔好亂諗嘢。」




 
「田中嘅電話有人講英文,之前Kelvin講過美麗華舉行嗰個商業嘅Promotion 活動──傑森陪你過聖誕,嗰度應該最多人戴住傑森面具,而且我地嘅搜索範圍並唔包括嗰度,田中好大機會係嗰度附近。」
 
我沒有把我的臆測轉告大舊他們,首先我過於焦急,連致電給他們所花的時間也不想浪費;另外,這不過是我的猜測,沒有什麼事實根據,如果我猜錯,會打亂他們的搜索進度,所以我只是獨個兒去證實我的臆測。
 
於是身在香格里拉酒店的我,沿著麼地道向九龍公園方向跑,當我想到現在的田中應該怕得很,我的腳步便再度加快。儘管已經凌晨一時,整個尖沙咀仍然聚集了很多意猶未盡的人,我在人群中穿插,橫過了漆咸道南,由赫德道轉入加拿分道,經過了寶勒巷、金馬倫道、加連威老道、金巴利道,我花了十五分鐘終於由香格里拉走到了美麗華。
 
在這裡,一個又一個戴上傑森面具的人在我四周穿梭,我彷彿又回到那個夢裡,但在夢裡與我一起奔逃的田中卻不見了;我蹺著美麗華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田中的蹤影。
 
我猜錯了,田中不在這裡,那麼田中妳究竟在那裡?
 
身處美麗華大門的我,看著身旁一個又一個傑森在我附近遛達,現在的情景與那個夢挺相似,滿街也是載著傑森面具的人,那個惡夢究竟是不是要給我一些啟示?
 
我想著想著,那個惡夢在我腦海裡變得越來越清晰,我的腦袋一時間也變得沉重起來,額上冒出冷汗,兩邊太陽穴由微微的刺痛漸漸加劇,最後痛得我需要把眼睛閉上。
 




那個惡夢的片段再一次於腦海裡重播:
 
我牽著田中的手,在漆黑無車的馬路上奔逃,兩邊鱗次櫛比的商店不斷被我們拋在身後,一個路牌與我們錯身而過,白色底黑色字寫著彌敦道(Nathan Road)。
 
然後我們拐了一個又一個彎,但我們並未能擺脫跟在身後的黑影,終於我們被四面八方湧來的面具人圍堵,田中被抓住,我被踦在地上,田中在我眼前被侵犯,我奮力掙扎,但都是徒勞無功,然後我的視線接觸到一物,那是一個佇立在行人路上的路牌,白底黑字寫著山林道(Hillwood Road)。
 
我猛然睜開眼睛,沿著彌敦道向佐敦方向走去,經過天文台道,轉入山林道,我看到十多個戴上傑森面具的老外,有些喝著酒;有些醉醺醺地高歌;有一個更把玻璃瓶扔在地上,讓玻璃碎片灑了一整地,在十多個老外中間,我終於看到了片尋不獲的田中,她雙手捂住耳朵,嬌軀發顫跌坐在地上,當真是眾裡尋她千百度,田中竟被老外包圍中。
 
我奮然邁開腳步,兩旁的建築物被我拋在身後,我推開了那些爛醉的老外,走到田中面前,俯身拍著她,她把身體緊縮成一團,我柔聲道:「田中,係我啊!邢英帥啊!」
 
田中聞言仰首,我見她淚爬滿臉、眼圈微紅、模樣楚楚可憐,她瞧見我,便一把撲入我懷內,宛如遇溺的人死命抓住救生圈一樣,現在的她與那次在家玩Biohazard 5時一樣,她都是情緒失控,死命地摟著我,她的淚再次把我的衣襟沾溼,而我則輕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傻妹嚟架!有我係度,無事架嘞!唔好喊啦!再喊就唔靚架嘞!」
 
然而她繼續抽抽噎噎,以半鹹淡的廣東話道:「嗚嗚~邢…英…帥,我…好…驚。」
 
我不斷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道:「都話無事咯!有我係度嘛,唔會有事架,妳乖啦!唔好喊,我地離開依度先講啦!依度好多人望住我地架,醜死鬼嘞!」




 
我以紙巾替田中拭淚,然後便牽著她離去,我身後那些醉醺醺的老外不斷歡呼怪叫,不知有什麼事情值得他們那麼高興?不過回想剛才自己真的很大膽,我這一米六五的阿宅居然對這班昂藏七尺的「醉貓」動手動腳,如果他們忽然抓狂一人賞我一個玻璃瓶,我便可以在ICU迎接二零一二年的來臨。
 
尋回田中,我臉上陰霾漸去,她的心情也平伏下來,我致電大舊等人,向他們說已尋回田中,當我對他們說出我在山林道找回田中時,他們問了兩個問題:一、田中為何會在山林道的?二、為何我會到山林道找她?
 
第一個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第二個問題,答案太詭異,我不想在已經非常不可思議的聖誕夜增加詭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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