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真事改編】《去年暑假，我在街上賣寬頻。》: 《去年暑假，我在街上賣寬頻。》（三十二）

　　７月７日，星期六晚十時，剛從「粉嶺正橋」收壇，經理堅爺又急召我們到「大圍食神」集隊。一個月集三次，我懷疑他有「軍官癮」，上回第二次集隊，中士Ｌｅｏｎ被逐出伍，今次會輪到我這個下士嗎？
 
　　東鐵路程中，我已作好心理準備，前後都工作了一個月，單又開過了六七張，就算被炒也不至於捧蛋離場，算是一個不錯的體驗了！
 
　　甫出大圍港鐵站，便遠遠望見對面馬路的大伙兒。文叔跟堅爺好像在對話似的，而堅爺對文叔指手畫腳，浩哥、志龍、嘉寶與振波四人則在外圍觀，我急不及待跑到現場。
 
　　「呢兩日你又走咗去邊啊？阿文哥，『射波』好好玩啊？」堅爺向文叔發難。「上星期我阿媽入咗醫院，呢兩日情況轉壞．要返大陸睇下佢，冇通知聲係我唔啱……」文叔面無表情的回應，反而助長了堅爺的氣勢：「你唔通知我同組長，冇唔啱㗎！但係你弊在冇單交啊！員工大會入面，你都見你哋條Ｔｅａｍ全公司排尾二㗎啦！唔計Ｌｅｏｎ條廢柴，你就係開單最少嗰個，一個月得三張單，都唔夠Ｃｏｖｅｒ你份糧啦！以前你唔係好威㗎咩？而家四張嘢反而搞成咁……」
 
　　「係邊個我搞到我而家呢個地步，你應該清楚過我啦，阿堅。」文叔像被觸動了神經線，堅爺暫停了謾罵。這令我回想一個月前上公司簽約時，兩人交流冷淡，但又有種老相識的感覺，還清楚憶起文叔曾經說了句──「阿堅，估唔到我哋仲有機會一齊做嘢。」他們之間似乎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
 




　　「我而家辭職唔做啦，經理，費事要你求上司留住我，唔想欠落你『人情』。」文叔此言把其他組員嚇了嚇──「唔係啊嘛，文叔，咪走住啦！」、「係囉！萬事有商量嘛！」、「新一個月一齊跑好條數啦！」然而，文叔卻去意已決：「就算我繼續做，都做得唔長，我阿媽臥病不起，深圳嗰頭又冇細佬妹睇住佢，叫我邊有心機做吖？唯有上去盡一盡做大仔嘅責任……」
 
　　「好，呢個係你自己決定嘅！阿浩，你後日帶佢上公司搞埋啲離職手續，我走先……仲有，阿文，當初單嘢，真係一個誤會……」說罷，堅爺驀然離去。一個月內走了兩個隊友，大家心情都不好受，組長浩哥的思緒想必更加複雜，像他這樣的「夾心階層」，一方面要看經理面色，一方面又要安撫下屬，真的不易做，唯有說道：「我哋入『食神』食個宵夜先啦，我請客，就當同文叔道別。」
 
　　我們隨便叫了幾個小菜，圓桌上氣氛沉重，大家都沒什麼胃口，嘉寶好奇地問：「文叔，其實你同堅爺係唔係識咗好耐，佢之前得罪咗你？」她男友振波立馬喝止她的發問，說道：「關你咩事啫，食嘢啦八啩！」文叔似乎並不尷尬：「我同佢都識咗算耐啦，之前同佢同期入行Ｓｅｌｌ寬頻，嗰陣大家都仲係三十出頭，估唔到一眨眼就十年八年。」
 
　　「吓？咁你哋嗰陣係同一Ｔｅａｍ？」我驚訝問。「冇錯，我哋都喺呢間公司做，嗰陣寬頻上網啱啱興起，智能手機又未普及，冇Ｗｈａｔｓａｐｐ短訊呢回事，長途電話服務需求大，基本上你求其喺一個屋邨路口開壇，都會自動有街坊落嚟同你登記，求其介紹一下服務就開到單，一日十張八張冇難度，少極都三、四張……」
 
　　文叔簡述歷史之際，我插咀問：「嘩！咁你哋嗰陣咪搵好多錢？」「嗰陣好多行家都搵幾萬蚊一個月，如果你搵少過兩萬蚊，已經會畀其他師兄笑，我同都係區內前幾名嘅Ｔｏｐ　Ｓａｌｅｓ，不過我哋Ｓｅｌｌ嘢風格唔同，我把口就冇佢咁叻，不過街坊見我幾斯文幾友善，會介紹朋友幫我開單。而阿堅就真係比較鬼馬少少，佢會同啲客開下玩笑，之後又奉承一下佢哋，所以都幾得師奶客歡心。嗰陣我同佢都試過搵七、八萬一個月……」原來，堅爺和文叔是當年的武林高手！說來也是，若然堅爺沒幾分實力，又怎樣升職呢？
 




　　志龍接著問：「咁你哋後來發展點？佢點解可以做到經理咁把炮呢？」「後來我同佢都分別做咗組長，業績係區內數一數二，不相伯仲，咁啱舊經理調咗去其他部，咪要搵人升上去囉。其實，咪又係我同佢之間揀一個，本身上頭見我假假地都有個大陸大學學位，而阿堅就只有中五畢業，都諗住畀我上位……」文叔娓娓道來。
 
　　我心想：「什麼？原來文叔是大學生？怪不得總感覺他身上有種「校務處職員」的書卷氣了。雖然他在大陸讀書，但當時能讀大學也算是了不起吧！」接著我不禁問他：「咦！咁你讀咩本科㗎？」「我喺廣東省某間師範大學讀歷史專業嘅，本身都想係內地做個老師，作育英才，但嗰陣有個世叔伯講話落嚟香港搞下生意，咪幫吓佢手，本身都好地地，點知『九七金融風暴』搞到咩都冇哂……」說到這裡，他眼神不禁流露出幾分唏噓，續道：「其實攞住大陸學位係香港都唔會有咩大公司請你，做老師都唔符合資格啦，所以聽人講電訊業好搵，咪入咗行囉！」
 
　　唉，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人生際遇這回事，真的不能掌握。「聽啲前輩講，堅爺好似駛橫手搞到你冇得升，其實有冇啲咁嘅事？」浩哥應該聽過傳言。「嗰陣我有個手下，開好多單好幫得手，不過佢因為同自己公司嘅師兄爭個靚位，搞到先出手打人，畀上頭知道之後，立即炒咗。而嚟爭位嘅人，就係堅爺其中一個手下……」文叔語氣帶點怨憤。
 
　　其實，行內有不明文規定，過了開工時間之後，駐守該點的同事還未開壇，便可以「Ｃａｐ位」，之後打個電話上公司報告，便整天在那兒開工了，而被「Ｃａｐ位」之同事，也只好另覓地點。別以為只有「同行如敵國」，其實自己公司的行家為求爭取業績，也不惜使出這些小動作，聽說有人會特意在半小時前便到達，待秒針剛踏進兩時正，便立刻打上公司報「Ｃａｐ位」，順道告發原本駐守的同事遲到，文叔與堅爺手下之爭，估計九成九也是此因吧！
 
　　「最終，上司升咗阿堅做分區經理，最大原因係咩？我諗大家都明，係我『管教手足不善』囉，哈哈……之後我立即轉咗去『線上遊』做，之後又做過『友善』同『數據通』，不過就好似洩咗道氣咁，覺得自己懷才不遇，越做越唔上心。後來自己搞下小生意又唔成功，兜兜轉轉又入返嚟呢間公司……」
 




【　這刻充滿困難　何必驚
　　跌進海　驚險之際　前面會有某座潛艇
　　沿路定有獎等我去領
　　結果不得要領　我都可給我喝采聲　
 
　　〈運〉　側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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