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要去打工,晚上回來給你帶外賣吧。」

他邊切菜邊說。

「嗯。」

那天後,除了週四和明天要打工以外,每天晚準時七點,他都會來我房間洗澡,煮飯,然後一齊坐在地板上邊看電腦邊食飯。每天在這小小的空間裏相處,我們的對話少的過份。看到好笑的片段會一齊大笑,大笑過後又恢復沈默。他從來不會主動找話題,這讓我覺得很自在。在學校見面的時候,反而會有點尷尬。

平常在學校他都會和組員打成一遍,所以基本上我們是零交流。他借用我浴室的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所以有時候眼神不小心碰到,我也會因為心虛立刻閃開。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就在昨天,我們小組約在圖書館討論我們的資料搜集的結果。討論結束後,我收著筆記準備回家。



「我們晚上約了食火鍋,你來嗎?」

李子杰把 A4字卷起來朝范宥言的頭輕力的打下去。范宥言馬上拿起本子雙倍還擊。「啪」的聲把我嚇了一跳,我背著他們偷偷罵了一句髒話。

看著李子杰抱著後腦勺呻吟,他揚起了勝利的微笑。

「不去了,晚上有事。」

「你怎麼每天晚上都有事呀,都約了你好幾次了。」



李子杰摸著頭說。我馬上轉頭瞪著他,他也在看著我,然後馬上轉移視線。

「嗯⋯⋯打工。」

回答簡短的非常不自然。我一臉無奈的看著他,他像做錯事的小孩立刻轉頭離開。

「後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院看劇場版?」

平常不怎麼講話,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邀約,我停下了筷子看著他,想要再一次確定我沒有聽錯。他看著我嘴裏還含著飯。



「後天首影你不知道嗎?」

「不去。」

「為什麼?」

看來我的答案讓他很錯愕,他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劇場版都很一般。」

「後天的晚飯我會自己搞掂,浴室會借你。」

我接著說完又恢復了沉默。

今天是週天,劇場版的首影。從公寓走出來是無比熱鬧的街道。往餐廳裏看,服務員正把盤子端到幸福的一家四口面前。媽媽忙著逗妹妹開心,爸爸忙著往姐姐的碗裏放菜,畫面非常溫馨。突然想起我媽,發現我快把她的樣子都要忘了。要不是每月會有錢轉到我的卡,我也不能確定她是否還活著。



走到電影院門口,我在瑩幕上確定了一下播映時間。我暑假就開始期待著上映的日子,務告片的對白都背的滾瓜爛熟。我只是不想跟他看,所以故意挑了中午的時段。發現我快要錯過播映是時間,我趕緊跑向售票處,不幸的是,范宥言出現在我的眼前,更不幸的是,他正以一副成功捉姦在床的表情看著我。

「買票了嗎?」

「還沒。」

他意味深長的笑容,讓我有轉身逃跑的衝動。

「要兩張 15:50 劇場版的學生票, 謝謝。」

他對著售票員舉出勝利的手勢。

「真的不要爆米花嗎?」



他棒著爆米花,拿起一顆放到我面前。

「不要。」

「熱狗?」

「不要!」

他一直在忍笑,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斂起來。

因為那該死爆米花,我們晚了一點進去,瑩幕上在播的是些某部太空電影的務告片,在光線非常不足的情況下,夜盲症讓我變成了一位失明人士。而范宥言早就棒著爆米花往座位走去。眼前有一個播著大空影像的長方形浮在一遍沒有盡頭的黑色中。我試著往瑩幕走去,我把手伸出來,渴望能碰到個什麼能讓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不安從在我的心臟漫延到血液裏的每個細胞。手碗突然被用力的捉住,我反射性的縮了一下。

「捉緊我。」

范宥言。我耳朵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空氣。他把我的手撓住他的手臂。手臂沒有很粗,但能摸出是有運動過的手。不安驅使著我用力地捉住他的手臂,他拍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安心。大概是走到我們坐位的橫數,他繞到我的右邊,雙手捉住我的肩膀,推著我橫著向左移動。我知道後面坐著觀眾,所以我移動得非常小心翼翼。我們的位不是在正中間的位置,所以很快就到了。他把我的手放到座位上,我把椅子拉下,用手確定一下位置然後坐下。坐下後,他一直牽著我手到電影結束。



離開電影院,我們向著回家的方向走。沒有動漫的聲音也沒有炒菜的聲音,現在的安靜多了一份尷尬。當我我掙扎著要怎麼跟他道謝,他打破了沉默。

「夜盲症?」

我很驚訝。

「你怎麼知道?」

「以前也有認識一個夜盲症的朋友。」

「......謝謝。」

我低著頭說。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



安靜地走到公寓門口,我按下密碼推門進去,奇怪的是他沒有跟著進來。我用身體頂著門不解的看著他。

「我還要去打工。」

「那為什麼還約我晚上看?」

「本來是打算下班後去的,順便請你晚飯。」

「打工的地方離家很近。」

他好像猜到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陪我走回家一趟。不用等到我問就馬上解答了我的困惑。聽到答案稍微有點失落。他跟我揮揮手就跑走了。晚上的時候我們一句話都沒說,他洗完澡就回去了。

那天晚上特別安靜,我聽著心臟怦怦、怦怦的聲音進入了夢鄉。

那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