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戰爭—序幕被揭開之時》: 第9章 擺脫不掉的影子
黛妮亞:
奧羅的前第二首都,被歷史稱之為「運河都市」。原屬海倫馮妮亞首都和皇室宮殿所在城市,在最後一次國家大戰中被奧羅解放,納入奧羅國土。二百多年前完全乾涸後,被正式廢棄,列入文化保護禁區,受軍隊封鎖。事實上這手段只是奧羅政府為了隔離被異能者佔據的廢墟。
迪雅.曼斷箭 Dia McBrokearrow 21歲
亞格斯和艾加小時於孤兒院的同伴,非常關心亞格斯的安危。當她發現亞格斯身在城寨時,即時通知了艾加,並主動向他透露自己能於夢中追踪神裔的能力,艾加亦同意一起前往黛妮亞尋找亞格斯。到底迪雅身負重任般要保護亞格斯的原因到底為何。
艾加.賴以多薫 Eyca Eliedore Phin 22歲
亞格斯的挚友。亞格斯失蹤後盡力到處打聽其下落。曾被一名叫羅古威的大叔阻止。被迪雅找上後,由她的帶領下正前往黛妮亞。
亞格斯.潘多岡 Arhgrus Prandorgon 22歲
風使。在能源組件交易中受了重傷,被韋洛洛里帶到來之女巫的占卜館內療傷。來之女巫以「月亮女神之盾」與亞格斯交換他五歲前的記憶,亦解開了畢洛士災難的始末,但記憶對他來說好像太沉重了。
韋洛洛里.士 Wilokoli Si 22歲
鋼使。受來之女巫的拜托救了亞格斯,亦把他帶到占卜館。雖然背景仍是撲朔迷離,但言語間透露與來之女巫好像早就認識,稱呼女巫為的「大人」。
娜姫拉.蒙諾翠 Nakila Monostro 20歲
造夢者。礦城情報組其中一員,在亞格斯剛被送到礦城的時候,娜姬拉負責照顧還在昏迷的他。和亞格斯年紀相近的她成為了亞格斯於礦城中的好友。是個可人兒,有一段家庭破裂的回憶,但樂觀面對過。現時被鐵棺材綁架中。
明 Mign 11歲
引路者。礦城的居民,小孩子一名。以身體所發出的光芒引路。現時被鐵棺材綁架中。
露西.尼卡緋特 Luzi Nekafield 29歲
信使。礦城情報組其中一員,能以近乎瞬間移動的速度移動。經常抱怨,討厭麻煩的事。
法爾蕯 Fausa 31歲
大力士。礦城情報組其中一員,情報組中實力和經驗都豐富的大哥哥,對娜姫拉有特別的感覺。能力讓他發揮出比平時高出一百倍的力量。能源組件交易中得到敵人要求交換人質的信息,沉實冷靜的他能否勝任救人的任務呢?
船長納菲特 Captain Nedveda 72歲
海倫馮妮亞裔的原黛妮亞住民。迪雅兒時的長輩,一臉白鬚雜亂無章的老人家。擁有出入黛妮亞的潛艇。如果不稱呼他為船長他會生氣。
三個月前。
卡帕柯大學被數頭魔獸襲擊。
迪雅被醫護人員安排到大學正門前的路邊坐下等待檢查。受傷的人十分多,街上一遍混亂,到處都聽到學生痛哭的泣聲。醫護人員忙不開交,迪雅只好乖乖地繼續等待。
「這比當年的畢洛士災難更瘋狂呀!」她聽見一名抱着血包到處奔走的年輕醫生這樣大叫。
她剛巧見到蒂玟扶着詩詩妮到不遠處休息。蒂玟頭部受了點傷,詩詩妮則受驚過度,恩維也在旁。蒂玟被護士帶到臨時救護中心包紮後,偶然碰到剛剛趕到的艾加,蒂玟向他否認見過亞格斯。這一切都很可疑。
等了半天,包紮、消毒、再包紮、檢查都完成了。到了晚上迪雅才終於回到家裏,累瘋了的她躺在地毯上的坐墊。
迪雅住在城市的另一端,比較平凡的舊式住宅區。她的五百尺小套房位於四層小房的最底層,有一半樓高都在地面以下。窗口亦只能看見街道上,人們熙來攘往不停踱步的腿。但她不介意,反正這單位的租金是由孤兒學生基金代付的。
她蜷曲在地毯上,柔和的淡黃天花燈把房間勉强亮起。她拆開腿上霧質繃貼,早上只是在逃跑中擦傷了膝蓋,沒什麼大不了。
她坐起來,閉上眼睛,無視窗外行人的擾人腳步聲,只集中精神於前額。她細心聆聽着,現在她的心靈平靜好比湖水。她正在尋找「某人」神力的波長。
每一個神裔發出的波長都是獨特的,迪雅能夠感受到。奧羅是個封鎖異能資訊的國家,於歷沙頓被發現的異能者會被捕獵禁錮。但迪雅就知道城市內每天都有神裔偷偷摸摸使用神力。但凡在她面前使用過神力的人,她都可以從一定距離追蹤,只好像聽到聲音便記起是誰人這麼簡單。
這個「某人」的波長對於迪雅來說十分陌生。早上於大學廣場內,除亞格斯以外,還有人使用了神力。但當時廣場人數眾多,迪雅未清楚對方身份。這個迷團迪雅決心今晚要解開。
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不過迪雅躺在地毯上已經昏昏欲睡。
了無生趣的等到凌晨三點,終於跟迪雅所估計一樣,神秘波長出現。迪雅發動神力,房間被一片一片的被扯脫。地心吸力彷彿消失了,迪雅感覺猶如飄浮在空中,失重的知覺令迪雅反胃。她的四肢被房間外的張力拉緊,快要把手腳扯斷了。房間逐片瓦解,周遭的光線如在時光隧道內飛馳,令人眼花撩亂。
在迪雅四肢快扯斷前,在她快眩暈嘔吐前,她降下在一條夜幕低垂人煙稀疏的街道上。
剛才的嘔心感覺還未消散,迪雅站不穩腳步。她跌向旁邊剛巧經過的路人。她沒有碰到他,而卻是直接穿過了他!
「嘩!」迪雅大叫,「嚇倒我了……幸好你看不到我!否則你也會嚇一跳!」
路人根本沒感覺到,亦聽不見。
「……我幹嘛又在自言自語……」迪雅說。
迪雅的能力如同靈魂出竅,一切都發生在她的夢裏,那個路人當然不會知道。
遠方的微弱引擎聲吸引了迪雅的注意力。「高泊式直昇機……?」她說。
她馬上瞧向身後的建築物,才驚覺自己站在一座公眾停車場前。直昇機繼續接近。這款高泊式的好處就是體積很小,不比一輛汽車大,但只能載上兩個乘客而且不能配備火器。迪雅亦清楚這點。她拔足跑向停車場的升降機大堂入口,途中又穿過一兩個路人。
迪雅喘着氣,到達頂層時,高泊式剛好停泊在一個空置的車位上。天台上除了迪雅,還有另一個人在,神秘波長的主人。一束又長又輕盈的粉紅色長髮在柔和的夜風中飄逸,秀髮下的少女表情卻無比沉重。
對於那「某人」的身份迪雅感到難以至信,「……蒂玟!竟然是妳!」她輕嘆。
從直昇機下來是一個穿高級軍服的長官。蒂玟恭敬地立正敬禮。迪雅馬上躲到附近的一輛汽車後偷聽他們的對話。
長官一下機就不浪費時間:「匯報。」
「長官,今日大學發生的事故是由魔獸襲擊而起。我相信這是一次性的事件。」蒂玟說。
長官閉上眼睛搖搖頭,「唔……我也是這樣想。有沒有那個伊納提隊目標的情報?」
迪雅與他們的距離還有點遠。為了聽清楚對話,她小心翼翼的再靠近二人,躲在直昇機旁。
蒂玟繼續,「沒有,長官。當時大學內情況太混亂我看不清楚,不能判斷那個異能者是否同一人。」
「那好吧。」長官把身體別向直昇機,「桂尼那,由今天起妳不用再潛伏在大學了,我分配妳到伊納提隊協助他追捕那通緝犯吧。」
「知道長官。」蒂玟再次立正敬禮。
長官返回直昇機離開頂樓,高泊式安靜得與一台電風扇差不多。但蒂玟沒有離開,只站在原地。
蒂玟在直昇機離開後,低下頭皺著眉。直覺告訴迪雅她有難言之隱。迪雅如試探般抖膽離開掩護,步步為營的走到蒂玟面前,當然蒂玟沒有察覺。他們現在只相距幾尺,面對面而互對。
迪雅心裏暗道:「妳到底是誰?你在大學裏到底做了什麼?」
迪雅睡醒了,不能再追蹤蒂玟的行動了,亦只代表她停止了使用神力。
自那晚相遇之後,迪雅持續每晚都發動神力來追蹤蒂玟。她總是深夜才活動,曾經到過亞格斯的學生公寓、遭鋼筋破壞的那條街道、被毀的巴士總站和大學曾發生慘劇的學生廣場,嘗試着調查遺漏的細節。迪雅很快便明白到,蒂玟的目標必定是亞格斯,而且對他的行動瞭如指掌。
唯一迪雅不明白的,就是蒂玟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亞格斯神裔身份曝光,歷沙頓已經不再適合他逗留,迪雅急着要比蒂玟先找到亞格斯。只是不祥的預感仍在纏擾着迪雅,她認為事情不是表面的簡單。
迪雅早上要出席大學的建築學經濟講座,是一個沉悶得可以取人性命的講座。當教授正在解說「地區競爭力與奥羅法定綠化比例的關係」時,迪雅亦差不多進入夢鄉。即將要入睡之際,突然被一絲波動驚醒,她再次感受到亞格斯的波長!
於課堂內使用神力是何等冒險的行為,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被神力拉進昏睡中,講座廳窗户外的天空霎時變得天昏地暗。迪雅的座位在原地瘋狂旋轉,或許其實是她身邊的同學們圍着她轉,她也不太清楚。現在的感覺就好比酒醉,眩暈令迪雅坐不直身子,只可伏在桌上。身體飛快地穿過椅子直墮無盡的旋渦深淵。她感到手腳發軟、疼痛,迪雅每次都把這感覺與重感冒比較。在幾乎要暈倒之時,迪雅見前的影像再次清晰起來。但她已經不在大學的講座廳內。
她站在一間昏暗的狹窄房間內,她的視線已經沒有那麼模糊,能清楚看見天花上搖搖欲墜的白燈泡。她轉身看看背後,是一道生銹鐵門。她踏前兩步到房間的裏面,赫然看見亞格斯睡在簡陋的鐵床上,床邊有一個黑髮的女生坐在旁。女生把臉靠近亞格斯,近得幾乎可以碰到他的鼻尖。她撐大雙眼,好奇的觀看着亞格斯合上的貓眼,又不時把目光移到他的唇上。
迪雅站在床尾,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畢竟她的能力有限制,她只能困在這個閉上了門的房間。
女生慢慢坐起來,對亞格斯說:「終於醒了嗎?」
女生的笑容很甜美,就像少女初墮進愛河一樣甜。
亞格斯的眼簾像嬰兒般緩慢睜開。
「呀!」迪雅倒抽一大口氣。她從桌子上驚醒過來。
她身邊的同學都忍不住偷笑。
講座講師用咪高峰問道:「做惡夢了嗎?曼斷箭同學?」
課堂內爆發出的響亮笑聲填滿了講座廳的角落。
「切!」埋怨一聲後,迪雅低下頭亂翻着平板課本。
講座回復正常,但迪雅的心哪會在課堂裏。「亞格斯醒了……什麼都好,亞格斯沒事最重要。不過話說回來,那個鬼地方是哪裏啊?」
她決定把這消息午飯時告訴艾加,他應該在圖書館。不使用神力也可預知,亞格斯都不再在他身邊了,他還有哪裏可以去?
兩個月以來,迪雅一直監察着亞格斯學習運用神力的情況。以德卡與薜夫對神力的一知半解令迪雅十分憤怒。
「這群蠢材!為什麼要教導亞格斯使用神力?到底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犯下大錯呀!」雖然她向以德卡大叫,但以德卡當然聽不到。
她又跑到薜夫面前說:「喂……你的槍好像生銹了啊?」她把眼睛靠近薜夫手中準備給予亞格斯練習的衝鋒槍。
迪雅習慣了發動神力後到處亂走亂看,反正沒有人看到她碰到她。
迪雅嘴巴上雖然咒罵着,但心裏不禁替亞格斯的潛力感到興奮。她凝望着亞格斯,「你知道有多少你身邊的人在擔心你嗎?」
亞格斯卻忽然向迪雅望過去。嚇得她閃避躲開,一不小心滑在地上。此刻的她表情十分滑稽,她雙眼睜得不能再大,口不能自制地張開。
「你……你看得見我?」迪雅問他。
迪雅不知如何應對,她從未遇過能看見她的神裔。
亞格斯不為意,繼續依從以德卡的教導練習神力。
「原來你看不到……但絲毫的神力你也能感應到的對嗎?」迪雅問。
今晨一大清早,即使在睡夢中,迪雅亦被亞格斯大幅度的波長嚇醒,旋風和暴雨在城寨東南方的窄巷內爭持不下。亞格斯獨力面對幾十名敵人,迪雅發動能力把她帶到亞格斯身邊。她馬上環顧四周,立刻了解自己身處何方。
「城寨!?甚麼會來到這裏……?亞格斯你最不應來的地方啊。」開不開口都沒差,迪雅只能自言自語。
她看看腳邊瑟縮在一旁的女生,懷內亦有一個亮得像顆燈泡的小孩。
「她是……亞格斯甦醒時伴在旁的那個女生?」她心裏問道。
迪雅的能力只能讓她觀察,對於亞格斯隻身以一敵眾獨力堵住洞口,心急如焚的迪雅實在無能為力。
鐵棺材突然出然於窄巷內,嚇得迪雅退後兩步。鐵棺材打開棺蓋,前面的娜姬拉卻沒有移開半步,因為懷中的小孩仍然暈倒,而且根本無路可退。
「喂!小心呀!」迪雅着緊地向娜姬拉大喊。但又有何作用呢?娜姬拉緊閉雙眼,抱緊小明。
鐵棺材把娜姬拉與小燈泡關進裏面,迪雅驚慌地望向亞格斯,亞格斯亦懊悔莫及地眼白白看着鐵棺材消失於空氣中。一瞬間的分心,令亞格斯處於下風,他捉不緊節奏令古勒羅有機可乘。
「亞格斯!亞格斯!」迪雅跑到亞格斯面前向他大喊,「堅持住呀!你要堅持住呀!」
幸好在亞格斯失去知覺前,韋洛洛里趕到替他解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起床的鬧鐘聲把迪雅吵醒,但亦同時代表她失去了亞格斯的波長。當下燃眉之急就是趕到黛妮亞保護亞格斯。要進入城寨始終有危險,而且萬一亞格斯再次失控,單憑迪雅一人之力絕不能夠把他控制,她需要能與他匹敵的人陪伴她,這個人非艾加莫屬了。迪雅亦明白艾加必定非常擔心亞格斯,帶他一起前去絕對有利無害。但畢竟到黛妮亞需時,而且沒有直接到達的交通,她但願現在趕去還來得及。
今早午前。
亞格斯於城寨南方底層的占卜館內,從水晶球的影像記憶返回現實。
他頭暈得從坐墊倒在地上,嘔吐物停不了地從口中吐出。來之女巫於紗的另一面亦很擔心亞格斯的狀況,但她始終沒有上前,而是返回坐墊上。
「我就猜到那可怕的記憶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實在是太早了……」來之女巫有點後悔把真相告訴亞格斯。
但亞格斯沒有聽進耳內,他用手抹走嘴邊的嘔吐物,歇斯底里地大喊:「是我!原來是我!我就是畢洛士災難!是我一手把畢洛士摧毀了!咳咳咳!我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妳告訴我!咳咳咳!」
「亞格斯啊亞格斯……」來之女巫嘗試安慰他,「可憐的孩子……造成災難的錯不在你。請你不要怪責自己和達瓦丁拉,你召喚出神獸保護自己無非只是要逃出生天,亦不是無法理解的事情……」
亞格斯仍然顯得難以接受過去的事實,他抱着頭,在地上翻騰,來之女巫看見也頗心痛。亞格斯呼吸困難,快進入休克。女巫揮一揮手,一道煙絲飄進亞格斯的呼吸裏,亞格斯立即變得迷迷糊糊的安靜下來。
「亞格斯,聽我說,你要學會接受地獄炎,因為將來有更大的考驗在等待你。如果你想贖罪,就請你好好保護現在珍重的事物。命運需要你,你必須繼續向前進。」來之女巫對他說。
但亞格斯神情呆滯,毫無反應的坐着。來之女巫失望地搖搖頭,嘆息着。「韋洛洛里……」她向門外輕輕呼道。
猿猴為韋洛洛里推開房門,韋洛洛里步進房間向女巫行禮:「女巫大人……」
「韋洛洛里,好久不見了。」來之女巫的聲線變得欣慰了點。
「對,大人。」 韋洛洛里回答。
「請你帶亞格斯回去吧,替我好好照顧他,他的打擊不小呢。」 來之女巫望向亞格斯,他仍像個木頭玩偶般呆呆坐着。
「是,大人。」韋洛洛里又回答。
「我們會很快再見面的。」來之女巫說。
「大人要離開了嗎?」韋洛洛里問。
來之女巫緩緩回答說:「是呢,我也應該去找找我的妹妹了,她會知道以後該怎樣做。失蹤這麼多年,要找到她實在不易呢,不過她也已經猜到我在找她了吧。不用擔心,我有萬年火保護我。」
「拿着,」來之女巫從長袍內遞出一尊手掌大小的木馬給韋洛洛里,「使用『千馳』回去吧。」
韋洛洛里點頭,扶着發呆的亞格斯離開。對於韋洛洛里即使帶着戰鬥不能的亞格斯亦能輕鬆離開城寨,來之女巫深信這點。她從紗後默默目送二人離開占卜館。
單位內只剩下來之女巫和被稱萬年火的猿猴。
「大人,這樣好嗎?」萬年火問。「那兔崽子會受不了的,萬一他又再召喚那他媽的地獄炎……那就該死了。」
來之女巫搖搖頭,「沒事的,他有四式女神守護着暫時不會有什麼差池的。他需要認清自己的能力,認清過去。」
「大人……」猿猴又問,「這樣的回憶對他好嗎?忘記了不是更好嗎?」
來之女巫淺笑說:「呵呵呵,萬年火,人類這物種很奇妙,悲傷往往能成為前進的力量,只要在難過的時候得到幫助。」
「那……他會得到幫助這東西嗎?」萬年火看了一看頭紗後的女巫對她問。
來之女巫深深地點點頭,「很有可能呢,他身邊有一伙好同伴。」
萬年火定住了,思考了片刻,「 哼!……兔崽子。」
來之女巫瞧瞧萬年火,在猜想牠到底是否真的明白,畢竟牠始終是隻猿猴。
來之女巫整理一下長袍,「我們也該出發了,萬年火。」
萬年火到占卜館內的大大小小木櫃前把木門上鎖。女巫對着房間的牆壁沉思,她也懷疑自己所做的是否正確。在命運裏逆流而行,她和妹妹嘗試改變這個世界正在走上的路,將會帶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來之女巫抬頭看着聚積在天花的煙縷,時而像流水般凝聚,時而又如漣漪般散開。「遭命運捉弄着的孩子們啊……你能把一點曙光帶給女神們嗎?」
韋洛洛里扶着亞格斯到城寨的出口,他把神智不清的亞格斯安放在路邊。他拿出小木馬,小木馬的鼻孔噴出白煙,不用多久白煙已經籠罩二人。微風吹至,把白煙吹散,二人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騎在木馬背上,躲藏身影於白煙內,乘着微風在回到高維爾的路上。亞格斯的神智已經差不多回復正常了,但他仍然一言不發默默坐在木馬頸後。
坐在遠遠的木馬臀上,韋洛洛里突然開口說:「你應該相信女巫大人的。」
「相信什麼?!」亞格斯不懷好意的問。
「她這樣做必定有她的理由。」韋洛洛里盯着白煙外的景色。
「千馳」是來之女巫不可多得的寶物。噴出白煙後,小木馬可變大成一匹巨大木馬,乘風而馳,而且從白煙外不會被看見。
「那謝謝你們的好意了啊!雖然我不知道告訴我那殘酷的事實到底可以是為什麼!而且現在我還是漫無目的地回到礦城過那毫無意義的苟且生活啊!」亞格斯激動地說。
「你不是也一直嚷着要到占卜館尋找死去的父母的過去嗎!?現在給你看到了,又在埋怨!」韋洛洛里大聲喝道。
「你這傢伙……」亞格斯憤怒得快要把他吃掉了。
「來之女巫大人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過去。她的決心可以改變世界,我亦會全心全意追隨她。」韋洛洛里説。
亞格斯繼續挑釁說,「好啊!那現在我該去哪裏?該做什麼?她沒告訴我呀!」
「我從來不會過問女巫大人的決定。我也沒有過問她為何把我從我的世界救回來。她總有她的原因,既然我這條命是她撿回來的我就相信她!」韋洛洛里回答,眼神間看得出他的堅定。
「什麼你的世界……什麼意思?」亞格斯問。
韋洛洛里平靜回答:「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你說什麼!?」亞格斯大嚇一跳。
「妳知道要去哪嗎?迪雅。」艾加問道。
「知道啊,黛妮亞嘛。」迪雅回答,她仍然把目光注視在平原裏的泥路上。
從歷沙頓的郊區巴士下車後,二人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然而艾加只能跟在迪雅背後,因為他根本不知方向。但他眼見迪雅沒看地圖,亦沒打開虛擬運算系統,在廣闊的平原上只是埋頭沿着泥路走,難度她是候鳥不用地圖也知方向?别傻了!艾加告訴自己。
「我們怎樣去黛妮亞?」艾加忍不住再次詢問迪雅。
迪雅還未回答,艾加又問:「需時要多久啊?」
「你跟小時候一樣呢,什麼都要問清楚。等一下不就知道了啊。」迪雅回答。
跟小時候一樣?艾加都不曾記得什麼都要問清楚的自己是怎樣了。結果他們來到一個荒廢了的巴士站前停下。
迪雅往前方抬抬頭向艾加示意:「前面數公里後就是奧羅軍隊的黛妮亞圈封鎖線了。」
「那我們要怎樣過去?軍隊會逮捕異能人的!我跟妳都……」艾加緊張起來。
就在他們對話的期間,泥土裏赫然伸出一條末端彎曲的鐵管來。鐵管上佈滿鐵銹,安裝在末端的鏡頭對準了艾加驚訝的臉,嚇得他退後兩步。
「我在這!」迪雅無奈地對鐵管說。
鐵管又轉向迪雅,「哈。」她對着鐵管上的鏡頭冷笑了一下。
地面一點兒動靜也沒有,眼前卻有一件巨物無聲無色地穿過泥土從地底升上,彷如土地根本不曾存在。艾加嚇一跳,卻又啞口無言。
「潛、潛、艇!?」艾加被眼前的奇觀嚇得只可吐出單字。
鐵管的另一端竟是一艘潛艇,龐大得足以佔據整條泥頭。潛艇的外殼早已變成銹色,不可靠得可怕。
潛艇的擴音器啟動時發出刺耳的噪音,令迪雅和艾加難受得蓋着耳朵。
「迪雅!好久不見了啊!不是告訴過妳不要再回來嗎?」擴音器內傳來一道精神緊張的老年男人聲音。
迪雅一口深呼吸,對着潛望鐵管大叫,「身不由己的!」
「等一下,」擴音器裏的男人又說,「旁邊的乳臭未乾是誰?!」他問。
艾加表現反感。「乳臭未乾……在說我嗎?」
「他也是乘客!反正船票錢不會少給你喇!」迪雅大聲說。
「啊!那上船吧!」頂部的生銹水閘門「嘰——嘰——」聲的被打開,一條繩梯從裏面遊下。
迪雅和艾加笨手笨腳地爬進潛艇,落到閘門下的鐵板層。潛艇內的船艙非常狹窄,二人都顯得不太自然。艙內四周都是運作中的機器,在製造煩人的噪音。每個角落都不太明亮,艙頂只用幾顆又小又暗淡的黃燈泡照亮潛艇前後。艾加伸出手掌,在生銹喉管下接住漏出來的沙粒。
「不是水滴……」艾加小聲地自言自語。
「說什麼蠢話?」一個滿臉白鬚的老船長大步走下旋轉鐵梯,「在水中在才有水滴吧!?在陸地裏就當然有沙粒咯!你這麼笨啊!」
艾加不難確定這語氣就是剛才從潛艇擴音器裏說話的無禮老人。艾加偷偷上下打量着這個船長,頭上殘殘舊舊的白色船長帽歪得快要跌下來。海軍式的雙排胸鈕外套上弄滿金屬銹,骯髒得可令人誤會這外套原本屬於露宿者的。
「好久不見了船長納菲特伯伯。」迪雅說。
「迪雅!哈哈哈!又見面了!這次要去哪裏?」船長納菲特問。
迪雅說,「要到『崖關』。這是艾加,我與他要盡快從崖關回到黛妮亞,我們有事情要到城寨裏辦。」言語間沒有任何隱藏,看來迪雅還蠻信任船長的。
「迪雅,」船長突然壓下聲線說,「聽說城寨裏今早發生戰鬥了啊!而且又是工廠遣址的庸兵們挑起的事端!」
艾加問:「今早的戰鬥?難度跟妳感應到的亞格斯波長有關?」
「嗯……」迪雅低下頭思考着,「很有可能呢……」
「喂!」船長喝道,「妳果然要去那邊!我還是跟妳說這一句話,妳要去送死不要緊,但下船時緊記要給船票錢!你也是,乳臭未乾。」
「我、我!?」艾加想衝上前,但被迪雅捉住。
「算喇,不要在意老人家說的話吧。」迪雅貼近艾加低聲對他說。
「這就是妳所說的方法嗎?坐潛艇到黛妮亞嗎?」艾加問。
他們坐在生活艙內的一張膠囊床上,在擠迫的船艙內顯得很不舒服。生活艙裏擠滿要通往黛妮亞的難民,氣味令人難受。他們的對面是一對流浪母子,小孩子目不轉睛地瞪着艾加。
「也不對喇。我們只會到黛妮亞西邊邊界的峽谷,奧羅設下的封鎖線沒有伸延至那處。於一個非常隱閉的懸崖裏,有兩部由『崖關』集團經營的巨型升降台在運作。我們可通往從那裏黛妮亞高地上的大平原。不然的話,從南面的荒地進入會更辛苦啊。」迪雅說。
「這路程可真算迂迴啊。」艾加說。
「潛艇只會在深夜才會『上岸』,我們還有半天的時間休息。到了黛妮亞後你千萬要跟着我!那邊的住民十分兇狠,戰鬥隨時都會發生,所以緊記啊!」迪雅認真地叮囑他。
「說起來,」艾加問,「妳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我從孤兒院小學畢業後就住了在黛妮亞喇。」迪雅撥弄着自己的短辮說。
「妳、妳住了在黛妮亞?!」艾加大聲問。
「哎呀!」迪雅嚇得連忙掩着艾加的嘴,「為什麼你總是說話這麼大聲?每個人都有擺脫不掉的過去喇,别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