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月季把自己關在臥室裡,連晚餐都沒有吃。
 
  流水和夏葵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飯。
 
  「月季真可憐,她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面對這種殘酷的事?」夏葵輕嘆道。
 
  流水默不作聲,腦裡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天……
 
  記憶中,那是烏雲密佈的陰天,正如父母臉上哀傷的表情一樣。那天的對話,流水永遠都不會忘記。
 




  「流水,對不起,這次我們可能回不來了。」父親低沉地說。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去,我們一起逃走吧!」流水焦急地拉著父母的手,希望阻止他們踏上戰場。
 
  「逃不掉的……」母親哽咽道。「就算我們把魔法項鍊丟掉,潘雷亞還是可以按照誓言帶走我們的靈魂。」
 
  「都怪我們當初太天真,誤信了守護神的花言巧語。」父親輕輕地摟住母親的肩膀。「一開始我們都以為項鍊爭奪戰只是一場遊戲,贏了就可以得到願望,萬萬沒想到守護神竟然會殺人!這次我們向潘雷亞宣戰,不只是為伊藤家復仇,也是為了捍衛我們的尊嚴和自由!」
 
  「爸爸、媽媽,你們不要丟下我……」流水嚎啕大哭起來。
 




  「流水,如果我們沒能回來,請你好好照顧自己。」母親溫柔地叮囑道,眼裡滿是不捨。
 
  那天以後,流水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
  
 
  這個晚上,宿舍裡的三個人都失眠了。
 




  睡不著的夜晚,感覺特別漫長。
  
 
  ***
  
 
  隔天,月季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夏葵出門上學前,敲了敲她的房門,說是已經幫她請假。
 
  月季很想說一句謝謝,卻發現自己連開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媽媽是殺人兇手,她殺了自己的朋友。
 
  夢華在小巷的說話,以及流水悲傷的表情,反反覆覆地出現在月季的腦海中。不知不覺間,她再次淚流滿面,止不住的淚水浸濕了枕頭。
 
  「月季。」一名棕色短髮少女坐在窗台上。




 
  「妳……」月季吃驚地坐起來,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
 
  「不好意思打擾了。」風兒淡淡地說。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靜。」月季的聲音非常沙啞,雙眼紅腫。
 
  「我知道妳現在很難過,但我想告訴妳,夢華的說話並不是事實的全部。」
 
  「什麼意思?」月季瞪大眼睛,彷彿在迷霧中看到一絲亮光。
 
  「夢華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事,自然無法理解安田杏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選擇。當時他們戰敗了,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潘雷亞心狠手辣,一定會把背叛者折磨致死。安田杏假裝求饒,就是為了當一個善良的劊子手,免得同伴們在痛苦中死去。」
 
  「可是,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她怎麼下得了手?」月季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其實獨自一個存活下來,比死亡更痛苦。死去的人已經走了,但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這份悲痛,不斷地被回憶糾纏和折磨。妳媽媽當時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我真的很佩服她。」
 
  風兒的說話就像一陣溫柔的微風,輕輕撩撥月季的心湖,盪漾出一圈圈漣漪。
 
  「我、我……」月季羞愧地哭了起來。
 
  沒錯,這個決定的確需要無比的勇氣,連外人都能理解安田杏的抉擇,作為她的女兒,怎麼就無法體諒媽媽當時的心情呢?
 
  風兒走向床邊,抱著月季的肩膀。「我們怕妳知道真相後就不願意當魔法使者,所以一直瞞著妳,對不起。」
 
  月季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夾雜著悲憤、矛盾和痛心,她也分不清哪種感覺比較強烈。
 
  悲憤的是,她痛恨潘雷亞的殘酷,而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矛盾的是,她終於得知七年前那件事的全部真相,卻寧願自己從來都不知道……




 
  痛心的是,她一直非常信任流水和風兒,但他們卻隱瞞了她最重要的事情……
 
  大哭一場後,月季累了,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但今後的路,又該如何走下去?
 
  「風兒,夢華昨天說的復仇計劃,到底是什麼一回事?」月季惶惑不安地問。
 
  風兒把整個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月季。
 
  聽完後,月季不禁倒抽一口氣。
 
  「你們是認真的嗎?」
 
  「是的,神羽和夢華都已經表態支持,現在只剩下妳和冷桐。」
 




  「我……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
 
  「沒問題,我相信妳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說完,風兒輕盈地跳出了窗台,離開宿舍。
 
  ──我應該參與他們的計劃嗎?單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能夠對抗守護神嗎?押上性命作賭注,真的值得嗎?
 
  月季抓緊黃寶石項鍊,心裡躊躇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