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自從數天前得知比賽,天翔簡直為之瘋狂,卻同時顧慮到學業及前途。他清楚,若果全力參賽,應該會犧牲很多讀書的時間。

      經過一番掙扎,他發誓這是證明自己的最後機會,倘若最終名落孫山,就決心放棄攝影的夢想……

      放開自己的所愛,往往更需要勇氣啊。

      「今年主題係『遺忘』,我打算用電車做素材。現時好多人寧願搭地鐵,乘搭電車既寥寥可數。『電車』係呢個時被遺忘既孤者,但儘管身邊既掌聲越黎越少,佢依然竭力遵循自己既路,拒絕屈服……就好似堅持追夢既人咁。」

      兩人迎來十秒的沉默。





      「咁……天翔要加油,幾辛苦都要堅持落去啊。」

      「嗯?」

      「做咩?」

      「冇……呢句說話太認真,由小琴講出口……我意想不到姐。」天翔摸頭苦笑。

      芊琴尷尬地微笑:「係呢……你頭先黎班房係咪有事搵我?」





      「噢係呀,你咪識得彈結他既,可唔可以教我彈《擁抱》?」

      「嗯?教你彈《擁抱》?點解既?」芊琴歪頭,睜大晶瑩的雙眼。

      「好聽未想學囉,唔得咩?」

      「唔得……要申請牌照架,你收唔到風咩?」芊琴甜笑著搖頭,柔順的短髮擺動著。

      「小學雞。」





      「講笑咋,唔好咁啦關先生。」芊琴輕戳著天翔的手臂。

      「哈哈,咁我當沈老師應承架喇……」天翔手塞進口袋,好像在找尋著什麼。

      「我幾時應承咗你?」芊琴無賴的笑著,直到天翔將那物事塞進自己手中。

      「上次你要我摘粒星俾你啊嘛,宜家當找咗數架喇。」天翔記得兩人在電車站初遇時,芊琴叫他「摘粒星」給自己。

      芊琴握著一條星座手帶,表面縫著11粒小水晶,構成魔蠍座的圖案。

      「條手帶……送俾我既?」芊琴不禁詫異,天翔從何得知她是魔蠍座的。

      「當係結他學費囉,你要教我彈首《擁抱》架,教唔識既要還翻俾我架。」天翔笑道。

      「小琴……點會教唔識!教唔識做咩都得!」芊琴緊抓手帶,調皮地說。





      「咁肯定?如果真係教唔識,係咪錫我一啖先?」

      「天翔……你正一變態!好討厭!」芊琴臉頰泛紅,猛力推了天翔一下。

      「其實呢,姐姐俾D幽默感好冇……」天翔苦笑著。

      「點會教唔識,除非你死咗!哼,就咁話啦……」

      一輛往堅尼地城的電車在車站停下。
      「咁我行先啦,」天翔將冷衫塞進芊琴手中,「傻瓜,唔好再打冷震喇,驚你變雪條啊。」

      「嗯……」芊琴還未來得及反應,天翔已踏進車廂,並拋下一句話:「約定咗,要教識我彈《擁抱》架。」

      電車漸漸遠離視線,雨亦止住了。





      「傻瓜……最唔鍾意黑色衫……仲要係大碼……」

      芊琴喃喃自語,卻穿起冷衫,輕閉上眼。一股暖意隨即濃罩全身,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就像絕望的人,突然得到慰藉一樣。

      芊琴盯著星座手帶,種種情緒交疊著。

      「點解你要咁做呢……我地唔可以走太近架……小琴,根本唔值得擁有呢一切……」女孩說著說著,精緻的手帶鋪滿淚滴。

      其實天翔沒猜錯,芊琴的確患有慢性心臟病,剛才於課室胸口作痛,只是情況輕微而毋需進行搶救。

      就是這惡疾,對她造成無法彌補的創傷,遺下恐懼的陰霾。





      使她不敢再接觸結他。

      使她不敢再踏上電車車廂。

      使她不敢走近男孩,為了攝影夢不惜代價的男孩。

      「小琴只係好驚,會成為你既負累咋。」

      芊琴拭著眼眸的淚,仍舊緊閉著眼,把手帶抱在懷裏。

      然後,欺騙自己兩秒,甜絲絲地笑著。

      心早已屬於你,只是我沒有說出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