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示意James跟我到處檢查一下,其餘3人則待在正門前,韻初靠在文杰身旁,小嘴微微郁動,似乎在說著些安撫的話。

      才不管。

      坦白說,有回音的隧道恐怖,瀰漫風吹聲的霧海恐怖,但絕比不上當下的絕對死靜……這個廢棄建築就像不屬於人的世界,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最恐怖的是,周遭都是雜物、擺設,感覺危機置於任何一處……

      我們從最左側開始檢查,正門左邊櫃子的左側是最常見的醫務所櫃檯,桌上只放置了消毒酒精和家庭式電話。James拿起了電話,把話筒放置在耳際,卻淡然的道:「電話冇聲。」

      「嗯?」我望著他。





      「冇咩可能係電話壞,反而更加似係,呢棟醫院係廢棄醫院,一早冇電,」James手指著天花板的光束,「連燈都冇開。」

      黑色橫桌後方是數張……倒下的電腦椅,地上是數張散亂的文件……可沾染了一些污血……隔著很遠也聞到陣陣的腥臭……

      「呢度……發生咗乜事?」我提心吊膽的檢查著簡陋的櫃檯,卻不見任何屍體抑或肢體……

      櫃檯的右邊是一條走廊,黑暗中照不到盡頭,不知道那裏會通向什麼地方……

      「天翔,我地唔好理條走廊。」James慢條斯理的指著那狹長的空間,「我地睇埋其他地方先。」





      我倆步離了櫃檯,沿路看到一些消防設備、還有最常見的飲水機,飲水機的水箱只有少量清水。我不禁憶起中學籃球場旁邊的那部飲水機,校工經常不換水,迫使我們到飯堂購置500ml的樽裝……

      飲水機旁邊,亦即正門對開的位置,是剛好10排,每排9張膠椅,就像香港國際機場候機處的那些椅子一樣。這些椅子靠著牆壁,灰白的牆上安裝了一排新式窗子,窗外是昏暗的光線──快天黑了。可仔細一看下,這些椅子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光是「沒有奇怪」這一點,在異界已是觸目驚心的畫面。

      我們在長椅前,用燈光照射著大堂的最右側,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關上的白色房門,升降機大堂和防煙門。我們走近房門,門上寫著「辦公室」一字,門的表面沾滿血漬……

      「周圍都係血,呢間醫院,似乎被詛咒。」James脫下眼鏡,用襯衫再次擦著鏡面,我真懷疑他根本毫無血性。





      我扭動著辦公室的門,但不論嘗試多少次,門卻一動不動,就像另一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阻塞著。我把視線轉移往旁邊的升降機,電梯的樓層顯示電子屏幕沒有展示樓層,說明了升降機根本並沒有在運作。電梯的按鈕上方,掛著一個樓層顯示牌:「G/F」。

      升降機大堂的右邊,就是一道防煙門,從門上的玻璃來看,這道門想當是通往各層的樓梯吧?

      想起來,到底這棟醫院有多少層?在怪霧的遮掩下,在戶外根本無法看清楚醫院的高度……

      「天翔,」James突然開口,指著長凳旁的一面牆,「Over there。」

      當我正欲開口,調侃他總愛說Goodest English時,卻看到了牆上的那面銀色牌子。

      不,是醫院平面圖……展示了所有的間隔。

      對,正常政府建築、商業大廈都會設有這樣的平面圖,展示不同房間、設施的位置,怎麼我會忘了呢。

      但是,這所醫院也未免太貼近現實──我意思是,一直遇到的事情總是脫離認知範圍的。





      我隨著James步近了那金屬平面圖,心裏不禁一怔。平面圖顯示這裏為「G/F」,結構、間隔也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重點在於它頂部的名字。

      安和醫院

      這是什麼鬼地方……不可能聽過……

      「如果呢度係異界,」James戴回眼鏡,老實說他脫眼鏡看上去精神一點,「咁呢度既一切名字一定有佢意義。」

      「嗯?」我愣住,靈機一觸,「你講緊……旭海電車站?」

      對,我們沿著隧道走到的那個旭海總站,到底是哪裏來的?「旭海」,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呢D名,可能同創造異界既Creator有關,可能係佢既記憶,抑或係……」James托一下眼鏡,「佢既名。」

      當我還處於極度的困惑之際,身後驀然傳來了驚叫聲。我才轉身,卻目睹了韻初、文杰、小穎均張口結舌的注視著地面。





      「咩事?」我低頭端詳著地下,那是政府建築裏最常見的白色方形地磚,看上去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不。

      說不出為什麼,肩膀軟了下來,臉色注入了恐懼的白。

      地上……沾了血漬……可那已經不是什麼驚奇的事情了……

      還有頭髮,數之不盡的黑色頭髮,長長的,短短的,凌亂的灑滿在地磚上。

      正常人,又怎可能掉下如此多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