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請求

 
布正麗對蔣天誅的背景及事跡略有所聞,所以她知悉阿興居然與這位教父級的黑道人物有所聯繫亦著實嚇了一跳,而當來到蔣天誅的家,瞧見阿興這樣毫無忌諱去與蔣天誅說話,也著實替他抺一把汗。
 
蔣天誅愕然道:「你要我幫你阿哥?究竟係咩一回事?」
 
站在一旁的布正麗擔憂阿興在言語上得失蔣天誅,又害怕他把事情交代得不清楚,於是她便把一切娓娓道來。
 
蔣天誅看著與阿興一同前來的少女外形亮麗出眾,而且還覺得對方與亡妻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他怪責自己當遇到一些長相特別漂亮的女人時,總會覺得對方或多或少擁有亡妻的特質。




 
布正麗說畢後,蔣天誅問道:「妳叫咩名?妳同老虎仔係咩關係?」
 
「我叫布正麗,係阿興個大哥,即係成皇志嘅朋友,成皇志係依件事上,其實無做錯到,我地今日嚟都唔係想追究啲咩?我地知道天誅公係蔣天殺先生嘅大哥,既然蔣天殺先生都唔打算再用成皇志,希望你可以勸喻佢同成皇志無條件解約。」
 
蔣天誅想了想,然後搖頭道:「我已經不問世事,你朋友得罪咗唔應該得罪嘅人,佢執返條命算係咁架喇!天殺咁做有佢嘅道理,始終佢上面有生意,佢唔做返啲野畀個交代官幹,隨時會畀人為難。」
 
阿興插言道:「我阿哥只係阻止個鹹濕佬搞個女仔,嗰鹹濕佬犯咗法,阿哥仲畀佢打成咁。」
 
蔣天誅道:「老虎仔,你仲係細,好多野都唔知,依個世界係咁架啦!誰大誰惡誰正確。」




 
布正麗道:「天誅公,聽人講江湖中人裡面,你份人就最公道、最義薄雲天架喇!成皇志係依件事上面好冤枉,唔通你覺得因為對方財雄勢大,佢應該袖手旁觀睇住自己朋友畀人強姦咩?」
 
蔣天誅道:「靚妹,妳唔駛畀高帽我戴,個個嚟讚我幾句,就要我幫手,我咪好唔得閒。成件事係你朋友不自量力,去強出頭,怪得邊個啊?」
 
阿興怒道:「伯伯,你有無搞錯?當初你救咗我同榮仔,我仲以為你係好人,點知你咁是非不分,我成家興無你依啲朋友,我唔會再同你捉棋。」
 
「阿興,你唔可以對天誅公咁無禮。」布正麗轉向蔣天誅道:「天誅公,我知道我地嘅請求,對你嚟講好為難,但係如果你唔幫成皇志,無人可以幫到佢,佢依家咁難得先做出咁嘅成績,如果畀人雪藏咗幾年,無人會再記得佢架喇!」
 
蔣天誅搖頭道:「你地走啦!我只係一個聞到棺材香嘅老人家,只係想過多幾年嘅好日子,出面嘅事我唔想理,亦都唔輪到我去理。」




 
蔣天誅拒絕向成皇志施以援手,並且下了逐客令,阿興一臉憤慨,道:「你話我年紀細唔識野,明明你有能力去幫我阿哥,你試都唔試下就拒絕,你試咗唔得,我唔怪你,但係點解你有能力,你拒絕幫我地?如果我同你調轉,伯伯,你要我幫手,我一定會幫你。」
 
布正麗拍了拍阿興的肩膀,安慰道:「阿興,唔好咁啦!我相信天誅公都有佢嘅難處,成皇志得罪咗嘅人勢力太大喇!」
 
蔣天誅想譏諷布正麗的手段太嫩,向自己施以激將法是沒有效果的,可是對方神色淡然,道:「天誅公,打擾晒喇!我地走先。」
 
布正麗拖著忿忿不平的阿興離去,蔣天誅盯著二人漸遠的背影,恍如與妻子阿琴及兒子冢虎的身影交疊,勾起了他內心的傷痛。
 
相比起弟弟,作為長兄的蔣天誅足足比蔣天殺遲了十年才結婚,貴為第一社團真技安的話事人,身邊的女人有不少,可是大多都只是逄場作戲,他覺得女人接近自己,大多是為了利益,並非出於真心。
 
直至遇上了當小學教師的阿琴,阿琴是一名虔誠的教徒,心地善良,她擁有自己所匱乏的特質,可以填補自己生命中缺失的部分。過著打打殺殺、腥風血雨的日子,讓蔣天誅感到身心俱疲,他知道自己並不像蔣天殺那樣,要一位精明能幹的賢內助,在事業上幫助自己,他只要一位可以充當自己心靈綠洲的女人,那個每天等他回家吃飯的女人。
 
蔣天誅認識對方初時,為了試探對方,說自己的職業只是一名搬運工人,阿琴並沒有介意,接受了他的表白;可是當他坦承自己的身份後,對方便要與他分手。
 




蔣天誅很難得才覓到理想對象,他沒有用強硬的手段去威迫對方、亦沒有放棄一切以誠意去打動她,他向阿琴說:「妳避開我,係因為覺得我係一個十惡不赦嘅人,但係我覺得妳嘅方法係錯,妳應該同我一齊去感化我,令我變做好人,或者咁樣做,反而可以幫到更加多嘅人。」
 
就是蔣天誅這句說話,阿琴選擇繼續與他來往,並發現對方雖然有很多做法,自己是不能苟同,可是亦了解他並非喪盡天良、十惡不赦的壞人,他身上亦擁有好人的特質。
 
受到阿琴的影響,蔣天誅的戾氣消減了很多,做事比之前留有餘地。
 
與阿琴結婚後,不久便誕下了兒子冢虎,冢虎有著蔣天誅年輕時衝動好勇的個性,同時亦有著母親樂於助人、具備正義感的特質。
 
冢虎從小立志要當律師,希望能在權貴把持下的制度裡,為窮苦大眾伸張正義,結果他辛勤苦讀終於考取了劍橋大學法律系的入學資格。蔣天誅雖然不滿兒子經常當好人而吃虧,可是暗地裡卻很欣慰,老子就算是壞人,亦期盼兒子能當個好人。
 
妻兒經常勸說蔣天誅收山從良,蔣天誅不怕自己遭遇不測,只怕自己的業障報應在妻兒身上,於是他答應只要和官幹達成協議,從此就洗手不幹,他還計劃在將軍澳的地皮興建六座大宅,他夫婦、天殺夫婦、兒子、兒子的兒子、學勤、學勤的兒子,他憧憬三代同堂的情景,齊齊整整、熱熱鬧鬧。
 
然而當蔣天誅與官幹的談判得到完滿的結果,他最憂心的事情發生了,冢虎與阿琴在英國遇上致命的交通意外。做了不少壞事的他留在世上,而作育英才的妻子與立志為民請命的兒子卻齊齊殞命,為何蒼天這樣不公,果報要落在妻兒身上,他們都是好人,為何死的是他們,而不是自己?
 
蔣天誅覺得阿興與自己的兒子很相似,衝動、著重情義,與他下棋時,讓自己回想起與兒子相處的時光,他倆對自己都沒大沒小的。而布正麗與亡妻有著相近的特質,她沒有強求自己的幫忙,反而體諒自己的難處,與善良的亡妻一樣。




 
蔣天誅從回憶抽離,瞧著二人推開了大門。
 
冢虎、阿琴是你們指引他們來找我嗎?
 
「等陣!」蔣天誅喊道。
 
***
 
自從被暴揍一頓,再被公司雪藏後,我便整天瑟縮在家中,初時我是為了養傷,又害怕上街遇見記者,看到我的傷勢會刊出一些對我不利的報導。兩星期後,我身上的傷已經痊癒得七七八八,可是我依然沒有出門,未來的前境,讓我感到很徬徨,在樂壇剛剛才混出一點成績,這麼快便被打沉,最糟的是被公司無限期雪藏,待合約完結,湯仲謀早已經出來找我晦氣了;可是如果要與dream music解除合約的話,我需要賠償七位數的解約金。
 
自我監禁在家裡的日子,除了看書和電影外,布正麗還經常前來與我聊天解悶,她鼓勵道:「成皇志,你唔好成日屈喺屋企,出去走下啦!就算落街跑下步都好喔!」
 
從前我遇到不快的事,總會走到街上跑步減壓,可是現在我害怕在街上遇到記者,所以連跑步也放棄了。
 




最近我發現阿興與布正麗經常結伴外出,不知他們到那裡去?
 
***
 
自從那天蔣天誅答應願意幫助成皇志後,布正麗與阿興經常到蔣天誅的家中作客,阿興陪伴蔣天誅下棋,布正麗則烹飪各種不同美食給蔣天誅。
 
蔣天誅瞧著放滿桌上的一席菜餚,有鹹菜螺片、魚飯、清金鯉蝦、八寶素菜、滷水鵝、炒甜麵潮洲美食等,他問道:「妳係潮洲人?」
 
「我爸爸鄉下喺潮洲。」
 
蔣天誅每種菜餚都嚐了一口,味道與過去亡妻所燒的菜有七八分相似,讓他不禁憶起亡妻,他道:「靚妹,妳年紀咁細,居然識煮依啲菜,仲煮得幾好食喎!」
 
布正麗道:「潮洲菜我唔係成日煮,都係個疏堂姑媽教我,我仲驚煮得唔好食。」
 
阿興道:「伯伯,阿哥嗰件事有咩消息啊?」




 
蔣天誅道:「天殺同你阿哥解約,要得到官幹嘅首肯,如果唔係天殺會好難做。」
 
布正麗道:「但係天誅公,你有信心官幹會就咁放過成皇志咩?」
 
蔣天誅道:「佢地咁想要我塊地皮,咁我就賣畀佢囉!」
 
阿興道:「伯伯,咁點得啊?嗰個地方有你同你太太、冢虎嘅回憶。」
 
蔣天誅淡然一笑,道:「我諗通咗喇!塊地只係死物,我同佢地嘅回憶,我永遠都喺心入面。」
 
***
 
蔣天誅決定去找官幹,阿興知悉亦要跟著對方一同前往,蔣天誅敵不過阿興的苦苦糾纏只好應允,他叮囑阿興到時別亂說話。
 
蔣天誅再次在官爺的遊輪上與他們見面,官幹訝異蔣天誅居然帶著一位少年前來與他們見面,蔣天誅道:「幹爺,這小孩是成皇志的弟弟。」
 
「成皇志是啥?」
 
「幹爺,就是那位不小心打傷你的那位小子。」
 
官幹撇了撇嘴道:「你是把他送來給我消氣嗎?」
 
「幹爺,其實你也揍過那小子一頓,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便放過他吧!」
 
「我沒有把他生劏餵狗已經很仁慈了,你還想我就這樣罷休?大蔣,那小子是你的兒子嗎?為什麼要這樣去維護他?」
 
官商插言道:「大蔣,咱們認識了這麼久,看在你份上,放過那小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亦好歹賣個人情給我們。」
 
官商的暗示很明顯,他們要以蔣天誅出售地皮,作為原諒成皇志的代價,蔣天誅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的,就把那幅將軍澳的地皮轉讓給你們。」
 
在旁的阿興聞言,忙道:「伯伯,唔得架!塊地係…」
 
蔣天誅喝道:「收聲!依到幾時輪到你講野啊?」
 
一直沒有作聲的官爺,道:「大蔣,這樣吧!要這小子上台和我養的狼狗仔打一場,他勝了,我便放過他的大哥吧!」
 
阿興瞧著擂台上作出血鬥肉搏的兩位少年,蔣天誅還沒有作聲,他便道:「好啊!我打。」
 
***
 
今天晚飯過後,阿興告知我官幹答應他,只要他在擂台上打贏官幹派出的拳手,蔣天殺便會和我無條件解約。可是當我得知阿興的對手是比他年長兩三年的中國散打拳手時,我立時反對,道:「我聽講依啲訓練打黑拳嘅地下拳手好狼死,仲要大你幾年,你點打啊?如果你因為咁樣有啲咩事,我唔會安樂架。」
 
「阿哥,你唔好睇小我,我依家好打得,連阿國都話過多一兩年,佢都唔係我對手。」
 
「你學拳學得兩年,啲大圈仔好狼死,佢地打慣黑拳真係會同你搏命架!」
 
阿興不滿道:「講嚟講去,你都係對我無信心啫!」
 
「你係我細佬,如果你因為我而出事,我點安樂啫!總之萬大事我自己都會頂住,唔駛你啲細嘅咁多事。」
 
阿興怒道:「成日話兩兄弟,次次都係要我聽你講,你信我一次真係咁難?」
 
「阿興,你份人太衝動喇!學咗兩年拳就壯大咗個膽、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嗰啲人無性架!佢地唔打死你,都打到你殘廢,我唔想你有事,我地等爸爸出返嚟,一家人齊齊整整啦!好唔好?」
 
阿興聞言瞪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家而去,當他離開時,還奮力把門重重關上,表達自己的不滿。
 
***
 
布正麗得知我與阿興吵架,她前來開導我,道:「你地兩兄弟因咩事嘈交?」
 
我把原委告知,布正麗道:「其實之前我同阿興都去咗搵蔣天誅幫手。」
 
「哦!唔怪知妳同阿興早排一齊出去啦!」
 
布正麗續道:「其實你知唔知阿興見到你畀人咁對待,佢好傷心,佢見你成日匿喺屋企意志消沉咁,佢好想做啲野去幫你。」
 
我懊惱道:「我知佢對我好,但係我唔想佢有事,依家佢唔係出去打比賽,嗰啲人無性架!唔會鍚住佢。」
 
「我明白作為哥哥嘅你,唔想見到佢受到傷害,但係你又有無站喺佢嘅角度去睇?你唔想佢有事,佢亦都一樣,依家有辦法去解決你嘅問題,所以佢願意去嘗試。」
 
「妳都係未明白,啲人大佢幾年,又狼又狠,阿興點同佢地打,唔通明知佢上台畀人打殘,我依個做阿哥嘅,都去撐佢啊?」
 
「咁即係你睇小佢,對佢無信心啫,咁唔怪得佢會嬲啦!其實你知唔知自從你爸爸坐監後,佢一直好努力咁練拳,你成日覺得自己係大佬,就所有野攬晒上身,但係佢唔係咁諗,佢嘅想法係互相照應,本身做兄弟就係咁樣。」
 
「佢嘅用意,我係知道明白,但係……」
 
布正麗斷言道:「睇嚟未明白嗰個係你,你根本就對阿興嘅能力有所懷疑,唔怪得佢會咁嬲,不如你同我落去拳館走一轉,用你對眼去睇清楚啦!」
 
***
 
阿興心生不忿被成皇志看扁,自從爸爸被捕入獄後,面對8座數字幫及拳佬等人的威脅,他明白到只有自強才可以不會遭受欺負,所以他很努力去學拳。
 
他從不認為自己只是擔當受保護的角色,當兄弟的應該是互相去扶持守護。就好像這次般,他瞧見成皇志被人欺負,難得有方法可以解決這難題,可是成皇志非但不支持,還看輕自己的能力。
 
他知道他面對的對手有著什麼來頭,他知道對方的年齡比自己大、力氣也比自己強、打法亦比自己兇狠;但他仍然接受這挑戰,他並不是因一時熱血上腦便主動去送頭,而是真的相信自己有取勝的可能。儘管他勝出的機會並不高,但世上並沒有比賽有百分之一百勝出的可能。
 
阿興明白到在力氣與體格方面,對方比自己佔優,所以他便從戰略和技巧方面著手。他找了阿益與尚興國商討,二人聽過阿興轉述對手的資料後,均認為阿興只有利用關節技才可以勝出這場比賽,於是二人對阿興訓練的著眼點都放在這方面。
 
儘管得不到成皇志的支持,阿興依舊去拳館找尚興國練拳,擂台上尚興國比往日嚴厲得多,當初他還以為自己的實力已經與對方相差無幾,可是結果還真的如對方所說,看來還要多努力去鍛鍊一兩年才可以追上對方。
 
在擂台上與尚興國認真的打了十多分鐘,讓阿興累得軟攤在擂台上。
 
阿興休息了十分鐘,居然發現成皇志與布正麗坐在擂台下旁觀他進行練習。
 
之前我一直否定阿興的做法,認為他的決定很魯莽,可是經布正麗一番說教後,加上我親身前來拳館看到阿興很用功去練習,我原先的想法動搖了。我應該相信他,不應動輒便輕易否定他的做法,不要因為是兄長的身份,便覺得他永遠也只是一位需要受到別人保護的小弟弟。
 
看過阿興在擂台與尚興國的對戰,我相信阿興有自保的能力,我應該尊重他的決定。
 
阿興走下擂台,道:「阿哥,布甸姐點解你地會嚟嘅?」
 
布正麗瞟了我一眼,問道:「成皇志,你係咪應該有啲說話要講啊?」
 
我把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阿興,道:「阿興,對唔住。之前我咩都唔清楚就去否定你嘅努力,依家我知道你係經過深思熟慮,先作出依個決定,我應該去撐你。」
 
阿興接過毛巾拭汗,道:「哥,為咗你同伯伯,我一定會贏,人地蝦我地,我地就反擊,話畀人聽我地係識得反抗嘅老虎,而唔係隨意受到欺凌嘅懦夫。」
 
***
 
儘管我支持阿興的決定,可是我對這場比賽仍然有很的憂慮,決鬥的日子一天一天接近,有幾次我都差點衝口而出勸喻阿興退出這場擂台死鬥,可是當我每次瞧見他在拳館裡很拼命鍛鍊,便把到嘴邊的話語嚥下。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努力做好準備去應付眼前的難關,其實作為哥哥的我只要在他身旁打氣,便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決鬥的日子終於來臨,我、布正麗隨著阿興來到天星碼頭,蔣天誅瞧到我,他道:「靜間我同老虎仔上船,你地返去等消息啦!」
 
我與布正麗同樣感到愕然,我問道:「點解啊?」
 
「點解?人地官嚟架?你咩新鮮蘿蔔皮啊?架船係人地,靜間唔歡迎你,唔通你游水返嚟啊?更何況你同官幹有仇,廢事面阻阻啦。」
 
阿興勸道:「阿哥,你放心啦!有伯伯喺到,無事嘅!」
 
蔣天誅亦道:「講真,如果有事嘅話,多你地兩個,結果都一樣啫!」
 
阿興詫異道:「伯伯,你講真架?」
 
蔣天誅拍了拍阿興的肩膀道:「講笑啫!講笑啫!不過老虎仔,如果你驚嘅話,可以唔上船,叫你阿哥安安份份打份牛工,唔好學人發明星夢喇!」
 
阿興笑道:「我唔怕,伯伯,我地共同進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蔣天誅笑罵道:「你個衰仔,拖埋我落水。」
 
我再三叮囑道:「阿興,你唔好勉強,如果真係遇到危險就棄權算,命仔緊要啊!留返條命先可以做世界冠軍啊!知唔知啊?」
 
「得架啦!阿哥,我有分數架喇,你唔好成日當我係細路仔啦!」
 
蔣天誅不耐煩道:「傾完未?你地咁好傾,駛唔駛擇日重賽,畀你地傾飽佢?」
 
阿興搭著蔣天誅的肩膀道:「得喇!得喇!伯伯,我地上船啦!」
 
布正麗向著漸遠的阿興喊道:「阿興畀心機,布甸姐知你叻仔,一定打得贏,我地等你食慶功飯。」
 
阿興比了一個拇指示意,便與蔣天誅走向泊在碼頭的接駁舢舨。
 
雖然阿興表面裝作堅強,可是只剩下他和蔣天誅兩個人時,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繃緊。
 
蔣天誅拍了拍阿興的肩膀,臉上掛上一個有會於心的笑容,道:「老虎仔,放鬆啲,唔駛咁緊張,你全力去打,場比賽一定會贏嘅。」
 
阿興點頭嗯了一聲,便與蔣天誅並肩上船。
 
阿興上船後,我與布正麗在海港城找了間餐廳坐下來等候。
 
布正麗見我坐著發呆,她便與我話當年,我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去和應,她倏地道:「靜宜同楊鳳瑤都話今個暑假會返嚟香港,到時你話同佢地去邊到玩好啊?」
 
得知她們回港的消息,我本應很雀躍,可是現在我的心神全放在阿興身上,敷衍地道:「等佢地返嚟再講啦!」
 
坐在餐廳近窗的位置,可以飽覽維港兩岸的景色,我盯著海平面,期待那艘載著阿興與蔣天誅的舢舨,可以快些重現在我的眼前。
 
天色漸沉,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我看到那隻舢舨漸漸駛入維港,於是連忙結帳,與布正麗跑向碼頭。
 
當我與布正麗到達碼頭時,蔣天誅攙扶著滿臉瘀青的阿興。
 
我立時問道:「阿興,你點啊?無事啊?」
 
阿興舉起了勝利手勢,道:「阿哥,我…打贏咗喇!」
 
布正麗讚道:「阿興,我一早都話你叻仔架啦!」
 
我急道:「我唔係講依啲野啊!我係問你嘅傷勢啊!我即刻同你去醫院!」
 
蔣天誅拒絕道:「拳頭交,傷外傷啫,我叫咗司機接埋我家庭醫生嚟,架車泊喺前面,上車再講啦!」
 
車廂裡,剛剛死拚一番的阿興,體內的腎上腺素濃度依然偏高,他神情亢奮,邊接受醫生的治療,邊覆述剛才擂台的激戰經過,他道:「同我打嗰個大陸仔,睇佢成面鬚根,起碼大我三四年,身型又大份,一開始佢就想用身型優勢壓制我。初時我緊係守佢,啲手手腳腳畀佢打到又瘀又痛,我就同佢游鬥打消耗戰,條友立技勁,我就埋身玩寢技,捱佢兩野,畀我捉住整招袈裟固落地,再變招做十字固過佢嘆,佢寢技麻麻,唔係好識解鎖,如果我唔係無佢咁大力,晨早搞掂佢啦!掬投、隅落、踵返、小內割打到佢唔敢埋身,最後我一個前翻入佢中路,一野斷頭台先打到佢投降咋!」
 
我道:「得喇!得喇!你受咗傷就好好休息啦!」
 
蔣天誅道:「成皇志,我頭先打咗畀天殺,佢會同你無條件解約,以後你自由架喇!」
 
在dream music的時間只是短短七個月,但已經經歷過不同的高低跌宕,原本我還對年尾的新人獎有所期望,可是現在我當然不敢有任何不設實際的妄想,一時間我也想不出未來有什麼路向。
 
***
 
遊輪上,那名打輸給阿興的青年顫抖抖地跪在官爺面前,他求饒道:「大人,請給我一次機會吧!」
 
官爺邊把玩著雪茄,邊道:「蔣天誅給你三十萬,要你敗給那小子,你以為可以瞞騙我?」
 
那名青年叩著頭道:「大人,我是收了蔣天誅的錢,可是我沒有打假,是那小子太厲害。大人,我把蔣天誅給我的錢,全都給你,你就饒了我吧!」
 
「哦!原來你盡了全力也打不過那小子,那麼我養著你,也不過是浪費米飯,人來,把他扔進大海餵魚。」
 
那名青年聞言,把頭叩得出血,歇斯底里道:「大人,饒命啊!就念在我為你賣命那麼多年份上,饒了我吧!我可以繼續為你賺錢的。」
 
四名強壯的打手正要把那名青年拖出去行刑之際,官爺聞言阻止,道:「等等,你說得對,把你扔進大海餵魚太浪費了,你年青還有用處。」
 
那名青年驚出了一身冷汗,立時叩頭謝恩,道:「多謝大人,從今我一定為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然而下一剎,官爺齒縫間擠出一句更讓人心寒的話:「年青的器官很值錢,一定有很多人出高價買的。」
 
官爺揚了揚手,四名壯丁把青年拖了下去,青年不斷發出悽厲絕望的哀號,可是對於這些絕無一絲惻隱之心的人來說,並沒有半分作用。
 
官商嘆道:「想不到蔣天誅的小子有些本事,我們進軍香港地產業的計劃遇上了障礙。」
 
官爺道:「三弟,你不須要介懷,蔣天誅這人食古不化、不識抬舉,咱們擁有這麼強大的實力,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結咱們、依附咱們。」
 
官幹訝道:「二弟,你的意思是?」
 
官爺道:「大哥,還記得在小蔣銀婚夜宴上,碰到的湯伯符與韓軍嗎?」
 
官幹道:「哦,我記起了,那個湯伯符就是花生幫的現任龍頭,而那個韓軍就是前果仁幫幫主韓俊之子,前陣子韓軍還與其他大律師到我們的船上玩,可是他們都是元朗人,在將軍澳與西貢沒有半點影響力。」
 
官商恍然道:「我明白了,二哥是想把我們的目標由將軍澳與西貢轉到元朗。」
 
官幹道:「可是元朗一向是由劉凡把持的,韓軍與湯伯符也只能看著劉凡的臉色做人。」
 
官爺搖晃著酒杯,道:「大哥,從前劉凡不過是在龍鼓灘種田,後來得到英國人扶杖,才可以成為新界王。現在已經是2001年了,我們亦可以扶持一條聽話的狗,韓軍是元朗的望族,他一向不滿在自己的地方,要仰著一個外人鼻息。他希望可以得到我們的幫助取劉凡而代之。」
 
官商讚道:「妙啊!二哥,元朗的鐵路網絡正在動工,當鐵路竣工後,元朗的地皮便升價百倍,咱們的地產事業從此起飛。」
 
官幹插言道:「我還知道湯伯符的姨丈阮本初,他們關係很密切,阮本初是元朗警區的指揮官,那區有不少警察都是他們的人。」
 
官爺數著手指道:「大哥,你是官、韓軍是鄉、湯伯符是黑、阮本初是警,咱們聯手,以後元朗就是咱們的天下。」
 
官氏三兄弟舉杯痛飲,彷彿看到不久將來元朗將變成他們三兄弟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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