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澳迴旋處上的時空裂縫》: 第四章最終回：吿密
第四章最終回：
吿密
計劃害死人了！
我們的核廢料，
被錯該地傳送到一個有人類的時空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
F教授知不知道呢？
他一定知道！
否則，他怎會出通吿，
下令自6月4日起不再錄影？
6月4日的空氣成份檔案，應該都是在他知情的情況下刪除的吧。
F教授一定知道這個事故！
他一定看過這段影像！
這是一件極度嚴重的「事故」。
嚴重到應該立即停止計劃！
但是，F教授他並沒有停止計劃。
相反，他選擇隱暪真相，刪除所有有關的資料。
然後若無其事，計劃如常進行。
那麼，
我應該怎樣做？
我可以怎樣做？
作為一個有原則的科學家，
知道自己有份參與的科學計劃會害人，
就有義務立即終止計劃，
直至能夠確保計劃安全，才再次開始。
但這個計劃，
是由共和黨一手策劃和推動的。
共和黨，
財雄勢大，
又有一隊秘密警察，
誰敢得罪他們？
我應該怎樣做？
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不知道？
我過不了自己的良心。
走去跟F教授理論？
但是根據我上面的推論，
他是知道出現了事故，而選擇繼續計劃的。
這個決定，有可能是來自更高層的共和黨領導層。
我要反對這個決定？
以現今香港的政治形勢，
反對共和黨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我反對這個決定，
會否為我惹來殺身之禍？
＊＊＊＊＊＊＊＊＊＊
「阿霞，如果我同你講，我想炸咗成橦『黑洞』，你會唔覺得我痴咗線？」
「我開始擔心我嘅研究會落入壞人手中，做一啲唔好嘅事……
一啲會影響好多人嘅壞事，仲要係好多無辜嘅人。」
那一晚在睡床上的對話，阿霞之前都覆述過了。
我當時的思緒真的很混亂，
不知自己說了什麼。
要我假裝什麼也不知道，我做不到。
但要F教授及共和黨同意暫時終止計劃，
難度十分高，而且我會有危險。
徹夜無眠，
思前想後，
最後決定：
吿密。
到唯一一個共和黨之上的權力機構，即是：
中華邦聯最高法院。
＊＊＊＊＊＊＊＊＊＊
要吿密，就要趁沒有人發現的時候。
那是我當時的想法。
所以我的計劃是這樣：
一清早駕車到最高法院吿密，
為自己申請人身保護，
然後再要求法院派人，保護劉霞免受共和黨的報復。
我拿著裝著所有証據的晶片卡，
給劉霞留下了一張《與妻訣別書》。
清晨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十分平靜。
這一次吿密，足以令我一生前途盡毀。
不但得罪共和黨，
還有之前的學術造假，
欺騙中華邦聯能源部以取得計劃合約。
但，錯了就是錯了，我欣然接受後果。
「作為一個科學家，最重要係有原則。
科學嘅精神，係要為人類帶來幸福。
當你做嘅研究，
不但不能為人帶來幸福，相反仲帶來不幸嘅時候，
作為一個科學家，
我希望我嘅徒弟係
有勇氣，有腰骨，
敢於對唔合理嘅上頭要求說不。」
這是我師父，侯博士當年在我初入職時，親口跟我說的。
他本人，正正就是為了反對這個計劃而被調職了。
而我這個徒弟，竟然沒有想過他為何要反對。
我不配成為侯博士的徒弟！
想著想著，眼淚不自覺掉下。
突然，馬路兩旁衡出兩架貨van，打橫擋在我的前方。
我本能地剎車。
但就在踩剎車掣的那一剎那，我就已經知道，
完了。
＊＊＊＊＊＊＊＊＊＊
我失去了知覺。
到我清醒過來，
己經身處研究中心，
「黑洞」上面的橋上。
我坐在椅子上，
雙手雙腳都被綁著。
一個穿著軍裝的人，
跟F教授一同走過來。
「博士，你醒啦？」穿軍裝的人問。
F教授拿著我用來吿密的晶片卡，問：
「黎博士，夜媽媽拎住屬於共和黨嘅嘢，想去邊呀？」
他把晶片卡一手丟進了「黑洞」。
我沒有說話。
「黎博士，你之前簽咗保密協議架喎，你咁樣，好唔合乎合約精神喎。」
穿軍裝的人說。
「係關乎公眾利益嘅事情上，公眾利益可以凌駕保密協議。」
我堅定的說。
「講得好！但保密協議寫明，洩漏機密內容，共和黨可以私下判你死刑。」
雖然我早已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自己的死刑，
我的心還是揪了一下。
「本人作為共和黨刑部委員長，宣佈閣下黎曉波博士，洩漏共和黨內部機密，違反保密協議，現依雙方同意的協議內容，判處死刑，即日執行。」
「咪住！！！
你要判我死刑，我無嘢講。
但作為一個科學家，我見到唔啱嘅嘢就一定要講。
依個計劃一定要立即終止，
否則我哋國家，甚至整個時空可能會有大災難架！」
「哈哈哈！博士，
我之前都話你睇得太多科幻電影，睇壞腦啦。
我哋試驗咗咁多次，都未有任何副作用。
你係咪擔心改變咗過去，會影響而家嘅世界？
你都睇到段影片啦，單車館呀！
我哋依個位置歷史上無出現過單車館架！」
「但你知道點解會去咗另一個時空咩？
你知道係乜嘢因素決定連接去邊個時空咩？
唔知道，就研究清楚先再繼續！
你同我都係讀科學嘅人，
都知道呢個宇宙乜都要講平衡。
能量要守恆，質量又要守恆。
你哋將咁大質量嘅廢料丟到另一個時空，
我哋依個宇宙點平衡呀？
呢方面你有無諗過？有無考究過？
唔平衡，會造成咩後果？
我唔知，但我肯定你都一樣唔知！
唔知嘅嘢，就唔好做！
科學界一直奉行 Precautionary Principle，『預防原則』。
喺我哋對一個決定嘅後果未有充分掌握，
而後果有可能造成不能挽回嘅災難性結果嘅時候，
就唔可以輕舉妄動，以免鑄成大錯！
而家，個計劃己經對某一個時空嘅人造成傷害；
如果計劃繼續，我哋依個時空都會一樣，被你哋個計劃害死！」
「講到尾，你都係唔忍心見到另一個時空的人受傷害啫。
另一個時空的人的生死，關我哋咩事呀？」
「佢哋都係人黎架！你係咪冷血架？」
「你係咪冷血就真呀！
咁我哋時空嘅人你唔理呀？
中華邦聯十幾億同胞嘅生死呢？
自己嘅同胞，你反而唔理呀？
自古人類都係『親疏有別』，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治理好自己嘅國家，先好講治理天下，
之後先去關心另一個時空嘅人啦！
我哋嘅同胞就黎被核廢料問題威脅啦，係咪唔理呀？」
「唔係唔理同胞！
而係而家害到人，咁咪唔應該再用囉！
用另一個方法處理囉！
你要用古語，咁有無聽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呀？
啲核廢料係我哋自己製造出黎，
就應該自己解決，
而唔係掉俾其他人就算。
另一個時空嘅人係無辜架，
佢哋咩都無做過架，就咁俾我哋嘅核廢料害死？
我哋連時空傳送都做到，處理核廢料反而做唔到？
點解呀？
因為你哋寧願研究點樣將核廢料『丟遠啲』，
都唔肯俾錢去研究點樣減少製造核廢料呀！」
F教授再沒有反駁我。
他望一望委員長，
用手做了一個用刀割喉的手勢。
「希望你可以幸運地，去唔到火山口嘅時空啦。
永別啦，黎博士！」
委員長點頭。
幾個共和黨秘密警察走過來，
把我從椅子上拉起身，
推到橋的邊沿。
我望進「黑洞」的深處。
一片黑暗，
就如同人的心一樣，
自私，愚昧，無知。
無盡的黑暗。
如果上天給我多一次機會，
去彌補我之前所做過的錯事。
如果，我可以救回那幾個，
在另一時空的單車館內，被我間接害死的單車選手。
還有…… 阿霞。
阿霞…… 對不起……
啊。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