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還之後
 
誠。。誠。。誠。。
 
一把清脆的聲音從耳邊響起,這一定是天堂的呼喚聲,我這三十年來的歲月總是平平淡淡地渡過,想不到今天竟然連續在鬼門關走了兩回,第一回是警槍的子彈在臉上擦過,另一回是差點被那些怪人扭下我的頭,但最終還是難逃一死,不甘心的是差點就逃離困境,卻死在一名生還者的警槍下。我慢慢地張開了雙目,打算看一看天堂的模樣,首先映入眼簾中的物件,
是一名長得很像伊凡的天使,但相似度差不多有 99.9%,未免有點過度巧合了吧。
 
啪!啪!啪!啪!
 
「話。。吊。。好鬼死痛。。個口又爆缸!咦?死左都會痛?」




 
「誠!你無死!你真係無死到!」

 
咦?我無死到?岩岩唔係中左槍咩?我試著移動一下身體,一陣劇痛立即從屁股直達腦神經中,痛得我眼淚直流,差點就暈倒在地上,雖然本來我已經是躺在地上。但這股痛楚讓肯定自己是中槍了,只是奇怪地完全沒有流血跡象,我咬緊牙根地忍著痛,伸手去碰屁股中槍之處,一摸之下才發現自己又逃過一劫,原來子彈射在褲袋中的手機上,當然子彈的衝擊力依然強大,隱若地感到好像骨折了。
 
「原來部電話幫你擋左粒子彈,唔怪得之」
 
「咦。。?話時話。。啲怪人呢?去曬邊?無殺到我地?」
 

一時間無數問題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我看了看四周,剛才峰擁而至的怪物早已經不在,還記得剛才中槍的那一刻,應該是在黃昏時候,那時還能透過玻璃牆看到陽光,現在四周卻是漆黑一片,當然也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依然能看到身前的景象。




 
「你岩岩暈左好耐,唔知點解啲市民完全無理到我地,好似當我地透明咁」
 
之後,伊凡重新表述了剛才見到的一幕,防缐內的警員被迫得節節敗退,最後貌似全部犠牲了,而被包圍在人群中的警員們,原本有一台直升機來拯救他們,但伊凡看到爬上了直升機的其中一名警員,竟然對著繩梯上的同僚開槍,至少 5,6 名警員被射殺,之後直升機就迅速離去,拋棄了依然在拼命抵抗的十多名警員,沒過多久,伊凡再聽不到槍聲和他們的聲音。想不到連訓練有素的紀律部隊,當面對了死亡時,一樣會拋下同僚而逃之夭夭,甚至為了活
命而殺害自己的手足。當我再看一看眼前的伊凡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岩岩無走到咩?點解你仲係到?」
 
「嗯,咁樣走左去,好似唔係咁好」
 




「你唔驚死架?」
 
「真係要死,係 office 個時就已經死左啦,點會仲遇到你」

 
伊凡此番說話讓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為什麼她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可以置身事外,直如她所說,那些怪人好像不把她當成目標襲擊,而我是否因為剛才暈倒了,所以才逃過一刧,真是不得而知了,除非再遇到那些怪人才能知道答案。我勉強地從地上站起來,屁股上的痛楚已經有所舒緩,但走起路來依然十分吃力,伊凡在旁扶著我的手。從大樓平台往外看,簡直能形容為人間地獄,從地面上的血跡斑斑,或許應該是一個個血氹,就算看不到任何屍體,我也想像到剛才慘烈的一幕。
 
「啲市民去曬邊到?」
 
「我岩岩見到佢地成群人,去左最入面個座大廈,拎住啲屍體」

 
對於他們為何提著屍體去別的大樓,或為什麼大家突然變成這樣,為何要隨便殺人等等疑問,我都不感興趣,我不是什麼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我只關心自己的性命,盡量在不影響到自己的情況下,也關心一下伊凡,反正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這裡。我本來想走到地面上,因為我看有不少的警槍留落在地板上,一把填滿子彈的警槍,絕對比 1/4 機會的命中率強,但屁股上的痛楚依然沒有完全散去,伊凡有見如此,主動地承擔拾子彈的重任,而我就留在原地休息。足足花了一個小時,伊凡才找到兩顆子彈,大部分的警槍早已經彈盡,不過也是能想像到剛才的形勢,誰還會有意去計較如何節省彈藥,6/3 的命中率總比 4/1 強多了。正當我在檢查手中的警槍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貌似機械轉動的聲音,我抬頭四張望,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台直升機,我下意識地將警槍藏到褲腰間。
 
 ---------------------------------------------------------------------------------------------------------------------------
 
身體每移動一下,就彷彿有千根大頭針刺在腦袋中,還有劇烈的痛楚遍佈了全身,腹部貌似斷了一根,還是兩根肋骨,胸部好像也感覺到骨折,每呼吸一口空氣,都有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由直升機上,當第一步踏在地上的那一刻,玄振就背上了脅持上司,槍殺和拋棄同僚的污名,陳警官一口指咬著他,連親眼看到整個事實經過的直升機師,也因為懼惧於權力而選擇沈默,玄振完全沒有反駁之力,他被鎖進房間,接著被一輪又一輪的審問,或許更應該是毆打,每隔一個小時都有不同的警員進來將他暴打一頓,大家根本沒有什麼內容可以審問,每個警員只想發洩對玄振的忿怒,一個貪生怕死的警員,一個拋棄下屬的上司,一個為了保命甚至殺害了同僚的警員,每個人都對著他往死裏地打,一邊咆吼,一邊罵髒話,一邊流淚,一邊拳打腳踢,犧牲的警員中有不少曾經是一同出身入死的同僚,還有提拔自己的前輩,同一屆學院畢業的朋友。某一刻,大家可能已經不在意誰是罪魁禍首,連被怪物們殺害的警員也算在玄振的身上,或許大家只是害怕去面對那些怪物而已。




 
身上的遍體鱗傷,也不及心中千刀萬剮的痛苦,是自己要求大家再次身陷險境,是自己要求實行解救陳警官的行動,是自己主動請陳警官先行爬上繩梯,是自己看著陳警官的惡行而沒法阻止,而自己是唯一逃脫的那個人。雖然事實並不是陳警官所說的這樣,但玄振覺得自己與殺人無異,某程度上與陳警官所做的行為是一樣的,如果不是美幸,或許他早就自行了斷了,但他必須再見到美幸,要親口向她解釋整件事件,還有叮嚀她趕快離開香港,玄振相信那些市民變成怪物一般的行為,絕非巧合發生在科學園而已。此時,房間大門被打開,這次進來的警員與先前的不太一樣,是兩名身穿西裝的男子,面上散發出一陣高傲的表情,玄振知道只有內務科才會有這種態度。
 
「話!做咩搞成咁!」
 
其中一名頭髮較短的年輕警員震驚地說著,但並没有打算走前扶起玄振,反而拉起房間中的椅子坐下。而另一名年紀較大,滿面胡 x 的中年警員,從剛才就一直沒有說話,雙眼只是冷冷地盯著地上的玄振。
 
「內務科。。你地想點?」
 
年輕警員從椅子上躍起,大步大步地走到玄振面前,但當看到地上滿佈血跡時,他立刻後退了一步,避免弄髒自己的皮鞋,一面厭惡的表情。
 
「帶你返總部,其它事到時你就會知道」
 
此時,一直站在旁邊的中年警員突然抽起煙來,年輕警員只是咕嚕了幾句,但也沒有嘗試去阻止他,彷彿早已習以為常對方的行為。突然間,房間大門再次被打開,闖進了兩名便衣警員,只見二人一面忿怒,估計又是打算狠狠地揍玄振一頓。
 




「喂!你地做咩呀!內務科做野呀!唔好係到搞事呀!出返去!」
 
二人聽到內務科的名稱後,瞬間表現出一絲遲疑,當年輕警員正為自己的職級而得意時。
 
「內務科又點!我話知你係內務科定婦科!我唔打個仆街一身!點對燃得住科學園個班伙記!」

 
兩名便衣警員正準備衝前出手時,旁邊的中年警員在呼出一口香煙後,將手中的煙頭彈到其中一名警員的身上,對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手,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而另一名警員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和腹部分別被中年警員打中,立刻暈倒在房間的地板上。
 
「你做咩打人呀!」
 
餘下的那位便衣警員,正指著中年警員問話,但他意想不到的,對方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指控,反而是一手扭斷了他的指頭,再狠狠地把他摔倒在地上。之後,中年警員迅速地走上前,完全不介意弄髒身上的西裝,用力地把玄振從地上拉起,玄振痛得也不禁喊叫了兩聲,同時以命令的語氣,叫年輕警員立刻起程回總部。在準備離開這個房間的那一刻,那名中年警員藉
著年輕警員正與守門的警衛爭論時,他靠近玄振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我會好慘」
 




玄振轉頭看著中年警員的眼睛,那一種很熟悉的眼神,是自己從警多年以來,從無數殺人犯上曾經看到過的眼神,之後三人就離開了大樓,踏上前往警察總部的私家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