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6 名女死者的開始


第四個,又係一個賤人!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四個,為什麼依然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好失望,大家都是白痴嗎?我已經做得十分明顯,卻完完全全沒有人,那怕是一個人發現到這個問題,是否應該再加快速度?讓社會上這群白痴人類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錯,應該一星期兩個,一個月就有八個,是你們這群白痴和自以為事的無能者,你地記清楚,全都是你們錯!都是你們錯!
  
「第幾個?」
 
「嗯,今個月第八個受害者」

 
兩名身穿便服的男子身在地鐵中,身形高大,能感覺到二人善于運動,其中一人正忙著在筆記本中抄寫,另一名戴著眼鏡的男子,正低頭注視著地面,因為二人腳前躺了一名女性,更準確地形容,應該是一具女屍體。一名身穿軍裝的警員走到二人身旁,表現得十分恭敬,看得出二人職務比他高級。
 




「劉玉秋,二十五歲,係永德貿易公司做前台,女死者。。」
 
「得!佢係唔係 Make Fun 既會員?」戴眼鏡的男子沒有待警員把話說完,已經先行截停了對方。
 
「嗯。。死者銀包中,有一張 Make Fun 既會員卡,死者既手機𥚃面,都有 Make Fun 既 Apps」

 
戴眼鏡的男子把警員手中的證物搶了過來,他匆忙地點擊證物袋中的手機,表情慢慢地變得沉重,他把手機遞向身旁的同伴,兩人互相對視,大家不奇然地做了一個肯定的表情,之後一同離開了現場。此時,九龍灣地鐵站的月台四處站滿了人群,但全都是身穿制服的警員。
 
「你覺得會唔會又係個個人?」
 




「但佢根本就唔係現場,每次命案發生,佢都係遠到無倫既地方,你話佢點行兇?唯一共同點,就係每個死者生前都拒絕過佢」
 
「振,如果殺人動機係因為被拒絕,咁每一日香港會發生幾多單凶殺案,仲有,我地而家講緊係十六條人命」
 
「但調查左咁來,十六名女死者既共同點,全部都聚焦矖係個個人身上,而且仲要同一種死法」
 
「心臟突發性衰竭,吊!有時我真係覺得自己演緊死亡筆記!」

 
戴眼鏡的警員沒接下話,沉默地握緊方向盤,心中其實也懷疑,這次會不會是一宗超自然的案件,玄振與身旁的同伴井仁拍檔將近十年,當中少不了經歷過一些案件,是沒法以現世中的理論所解釋,只是從來沒有一宗案件會涉及至這麼多死者。從三個月前發生第一宗死亡事件時,無論傳媒還是警方,大家都一致認為香港生活和工作壓力過大,導致都市人缺乏運動和足夠休息,才會發生如此悲劇。但當死亡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後,傳媒和那些營養專家開始變得沉默,而警局𥚃的氣氛也開始變得微妙。直到這個月死亡事件突然地飆升,大家才明白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
 




「聽朝早,明輝見」
 
「嗯,幫我叫定個 A 餐,凍奶茶走甜」

 
井仁點頭後轉身離開,而玄振踩下油門,駛著他那台二手日產汽車離開,途中經過熟悉的花店時,他下車買了一束鮮花,準備送給他那位未婚妻,而且已經懷孕了四個月。玄振和他的未婚妻有點像愛情小說中的章節,從小青梅竹馬,女方父母在她嬰兒時因車禍去世,她由外婆獨自養育,而玄振與她剛好是鄰居,從此二人就讀相同的幼稚園,小學,中學,甚至大學,直到同床。當中也經歷不少波折,很多身邊人都驚嘆女方的美貌,年輕時也多次被星探發掘,而平平無奇的男方,只是一直安靜地待在女方身邊,見證數次離離合合,最終成為站在身旁的勝利者。
 
「美玲,我番黎啦」
 
女生從客廳匆忙地走到大門處,笑容燦爛得如太陽花,一把秀髮流水般散落在肩膀上,膚色
如清晰的白玉,雖然身穿一件連身孕婦裙,依然能隱約地看到她那豐滿和修長的身材。
 
「慢慢行呀!小心個胎呀」
 
「嘩,啲花好靚喎!送比邊個架?」

 




正在脫鞋子的玄振,抬頭看著對方,想了想後,嘴角翹起,微笑著說
 
「送比我個女囉」
 
「車!你又知係女,唔比男仔架」
 
「生女好,個女同媽咪一樣咁靚」
 
「識講野!岩聽!」

 
二人牽著手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玄振發現茶桌上放了一部手機,美玲一直不允許將手機放在荼桌上,因為大家會不自覺地玩起手機,而忽略了二人共處溝通的時間,再加上最近連續的案件,令到他對手機格外敏感。
 
「做咩擺部電話係台面」
 
「噢,Joanna 佢今日黎探我,坐左一陣就趕住走,唔小心留抵左部電話」





 
Joanna 是美玲從前公關公司的同事,公司中也只有 Joanna 能與美玲的漂亮不相伯仲,按道理女性的妒忌應該是沒法共處,二人卻出奇地投契,直到美玲辭職後,依然經常往來,但玄振卻對 Joanna 印象一般,全因為她那亂套的私生活。
 
「做咩變曬樣者,佢黎關心下我咋嘛,日日係屋企好苦悶呀!」
 
「得啦,你叫佢搞還搞,自己小心啲,最近唔好成日參加埋咁多亂七八糟既 party,特別個個 Make Fun 舉辦既活動」
 
「Make Fun?個個殺人 App!原來真係同你單 case 有關係架?」
 
「總知你同佢講一聲啦,為佢好,我去沖涼先」

 
之後玄振走到浴室中,他一直不願意把工作上的事情與美玲分享,畢竟他所接觸的全是人性中黑暗的一面,他不想讓美玲知道太多殘酷的事實,但他卻沒想到,自己正要迎來更殘酷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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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輝冰室,粗略估算也差不多有六十年歷史,店鋪的地面是一格格已經發黃的白瓷磚,天花板掛著幾把不知道能否開動的電風扇,裡面的侍應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卻依然能感受到他們一身精力旺盛,尤其在說粗口的時候。
 
「做咩咁無精神,尋晚好夜訓?」
 
井仁咬著手上的餐蛋治,對著玄振說話時,部分蛋碎從口中噴到餐桌上,但玄振只低頭在擺弄碗中的火腿通粉,並没有注意到。
 
「美玲半夜起身嘔左幾次」
 
「呀嫂無事呀?」
 
「大肚婆正常反應,無咩野」
 
「尋晩我收到新料,傳聞上層決定左派人 24 小時監視個條友仔」





 
井仁性格較為豪爽開朗,所以在警局中各部門都有很好的關係網,經常收到很多上層的第一
手資訊,相反玄振性格較為沉穩,話不多,二人彷彿一陰一陽,互補對方。
 
「尋日命案發生個時,佢有無不在場證據?」
 
「有,早上 8:30 至下午 5:30 都係公司,佢身邊啲同事都證實左,尋日佢地公司有内部會議,大家全日都係會議室開會,連 lunch time 都係叫外賣」「又係咁,每次命案發生時間,佢吾係係公司,就係 cafe,全部都有一大堆人可以證明,佢既不在場證據」
 
「我都話好似査緊死亡筆記咁,我有時真係想搜佢屋企,睇下有無依本筆記」

 
玄振再次陷入沉默中,唯一一個嫌疑犯這麼明顯地存在,卻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每一宗命案發生後,他只感到身位警察的自己,除了看著街上的市民任人魚肉外,什麼都沒法阻止。其實不只是他,這種巨大的無力感早在警局中散發,而每一名警員都體會著強烈的挫敗感。
 
美玲一如既往地坐在梳化上,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因為只有少得可憐的免費電視台供選擇,或許應該向玄振要求安裝收費電視台,最好能看多一點外國時尚類節目,裝備好自己的知識,避免與潮流脫軌。美玲一直打算待孩子出生後,嘗試能否再次返回職場,再度站在聚光燈照
耀下。此時,手機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好像並不是讓人煩厭的廣告電話。
 
「美玲!我部電話係唔係留左你個到?」
 
「話,你今日先知呀?我仲覺得好奇怪,你竟然尋晚成晚唔洗用電話」
 
「我有兩部電話,而家係用緊公司個 number 打比你,喂!你得唔得閒?」
 
「好忙呀!我諗緊今晚煮泰國米定日本米?你有無建議?」
 
「你個衰婆。。唔好玩啦!幫下手拎部電話比我!我趕住用!」
 

最終,美玲拿著 Joanna 的手機出門,離開家裡前,她插上電飯煲的電源,煮了一鍋日本米
為今晚的晚餐,Joanna 的手機突然亮出了一個提示訊息,但她並沒有注意。
 
美玲拿著 Joanna 的手機出門,二人約了在中環地鐵站碰頭,美玲已經有接近一個月沒有出門逛街,大部分時間都留在家中,每天都會到樓下的菜巿場,購買一些食材準備當晚的晚餐,偶然也會想偷懶,從超市買些即食的小菜,但她盡量每天都下廚,希望能給玄振最充分的營養。至於早午餐,她通常只會吃一些輕食物,玄振也要求她多吃些肉類,但美玲想到作嘔的痛苦,除了在玄振面前外,其餘時間盡量吃素食。
 
「喂!大肚婆!」
 
Joanna 從美玲身旁出現,她身穿一套黑色連身裙,套上一件白色的小洋裝,沒有濃妝,也沒有閃耀的配飾,只有簡單的衣色配搭,反而讓她身上那股精練的氣勢,從她那高挑的身材微微散發出來,很多經過的路人也都回頭張望。
 
「電話!好彩留係我到咋!」
 
「係啦!你最叻叻。請你食 lunch,Go!」


Joanna 與美玲去了一家連鎖式的 cafe ,二人各自點了一份三文治和橙汁,其間美玲還遇到數名從前公司的同事,但當大家意識到已位於 Director 的 Joanna 同抬時,全部人都只是遠距離揮手,卻無人敢走前與美玲攀談。
 
「你睇!Director 坐係到,無人敢行過黎,如果貼 Director 張相係大門口,係唔係可以辟邪」
 
「唔好玩啦!你遲啲生完 BB 番黎,我地又可以一齊出擊!」

 
嗯。美玲微笑地回應,但她何嘗不知道,離開公關界一年意味著什麼,就是當她回去時,一切又要重新開始,還要面對更多競爭對手,比她更年輕,更漂亮,更耐勞,而重點是工資薪酬只有她的三分之二。她不禁摸著自己的肚子,或許是錯感,突然感覺到肚子中的孩子動了一下,美玲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孩子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從前年輕時自己犯過不少錯,而玄振卻一直全心全意地守護著自己,美玲發誓一定要為他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工作才是次要的。
 
「我返屋企,你返工啦」
 
「唔緊要,我橫掂要出去見客,我同你一齊坐地鐵」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客戶都被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只見至少有數十只咖啡杯跌在地上,碎片四散滿地,一名年輕員工慌張地看著地面,而一位身穿深色制服,滿面忿怒的中年男子走近,美玲心想,香港人不容易呀。之後二人拿起餐桌上的手機,伴行到地鐵站中。那名年輕員工正跪在地上收拾碎片,同時被中年男子狠狠地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