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佳。

「我要見阿琳。」我斬釘截鐵地問,面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怎麼了?才幾天之前,你還信誓旦旦說不會回來的喔。」阿佳的肥臉上大嘴左右戚起一個歪歪的笑容,令人反胃。

「你少廢話 !」我一拳揮落他那嘴臉,他笨拙的身軀隨即往後倒下,跌坐地上。

我真的按捺不住了,我要知道這場賭博的結果。





你明白,無條件地相信一個人,感覺有多脆弱嗎?
我在高空跳下來,你會接住我嗎?
還是,這就是你作的惡作劇,要我粉身碎骨?


我相信你的,阿琳⋯⋯
除了你,再沒有人待我如此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阿佳突然爆發出歇斯底里的大笑,然後再嘎然而止。他的臉仍然被我打得通紅,但表情在大笑之後,竟然迅速回復冷漠的鐵臉。緩緩地,他勾起一邊的唇角,睨着我說:「阿琳好好的,枉費你一番苦心了。」

然後,是肅殺得令人不安的沉默。





阿琳⋯⋯好好的?

「你⋯⋯做了些甚麼?」為甚麼……為甚麼每次我自以為堅實的勇氣,在阿佳面前竟然只是不堪一擊?

「你這道問題,不如問問自己。」阿佳不徐不疾地站起來,逼人的語氣,好像已經看穿我的想法一樣。

「你這是甚麼意思?!她在哪兒?我要見她!」不會的,若果沒甚麼事發生,她怎麼⋯⋯要失約?

一定是有事發生了!不會沒事的!





阿佳憐憫地對我笑着搖頭之際,遠處的客廳門打開了。

是阿琳!她有條不紊地走出來,正穿着一套悠閒的睡衣,雙腳交叉着靠在門框上。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

我曾經多麼害怕,再也看不見她。

「你沒事吧?阿佳有沒有傷害你?怎麼不來找我?是發生了些甚麼事嗎?」我情急之下只管捉住阿琳的雙臂猛搖,雙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泰然自若的臉,她刻意別過臉去不望我。

我心裏一寒。

「有阿佳在這,我,又會有甚麼事呢?」她臉向我,卻遠望在我身後的阿佳,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霎時間,我覺得阿琳的雙眼很冰冷,冰冷得我看不透。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阿琳為甚麼……





「好了。既然主角已經來到,『生命研究』的好戲,也是時候上演。」我轉過身,只見阿佳拿着一把小刀,步步進迫。

我下意識捉住阿琳的手,拉動也不動的她逃走:「不用怕,他不是我的對手,我會保護你,我們一起走,一起走──?」

阿琳慵懶地甩開我的手。

「你們不是……」我看着阿佳和阿琳,一種不祥的兆頭開始控制我的思想。

「接受現實,別幻想了,好嗎?」阿佳把玩着掌中的小刀,一步步侵入我的安全地帶。

「你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為甚麼……和我硬碰?」一切都已經脫離常理,我只好試探道。

阿佳用刀背悠閒地敲打自己的手心,用笑容稍稍自娛之後,才慢慢開口說:「炎大哥,我以為事到如今,你會猜得到的。」

我心一揪。





「阿琳多日來給你的防腐劑,你知道嗎?我可拌了好多種藥物,就是為了使你手足乏力呢。」

我頓時明白了阿琳笑容背後所意味的勝利。

「當然了,你不會馬上就藥力發作,不過如果你選擇離開,就得做好暈在路上、被人送往醫院的心理準備喔。」

這代表着,擺在我面前的是兩條死路。一,我留在這裏做「生命研究」的實驗品;二,我被送去醫院,活死屍的身分公諸於世──我將終生與全世界敵對,成為異類,更有被研究的危機。

事到如今,生死已經沒有了意義,所謂的兩條路,我不選了,我不選了……

我在乎的,是阿琳。

我輸了。我將這顆心交予的人,到頭來竟親手把自己引入絕路。我抬頭看看她此刻漫不經心的臉,那種迸出恨意的目光,我始終不願意相信,殺死自己的人,會是她。





「我輸了,我輸了,我輸了……」我木然站在原地,嘴裏念念有詞,直至嚐到了唇邊淚水中苦澀的絕望。

無力的雙膝屈折在地上,我無助地抖出了這個問題:「那麼,我還有復活的機會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