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個蛋!跟我玩踩線這招啊?啊?」
頭才轉一半,莊品綸就感到耳朵傳來一陣劇痛。
當了某人十六年的弟弟,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是被他老姐給扯住耳朵了。
「你是白癡嗎?你一定是白癡!都幾歲了居然還這麼晚才到學校,當我死了不會管你了嗎?啊?」
其他遲到的、被其他糾察隊登記的學生慚愧的低下頭。雖然莊品琳不是在罵他們,但那句「都幾歲了居然還這麼晚才到學校」已經二度傷害他們才剛因為遲到而受傷的弱小心靈。
「姐姐、姐妳先放開我,這樣很丟臉啊!」莊品綸哀嚎著,左眼已經因為疼痛而滲出生理性淚水,「我不是故意的啊!還有我的耳朵要被妳扯掉了……」
「你這死小子老是賴床睡過頭,幸好這次只有踩線嘛,要是讓我抓到你遲到絕對記死你!」老姐邊說邊用力的擰了下莊品綸的耳朵,然後才憤慨的鬆手。
莊品綸的姐姐——莊品琳,黑色大波浪髮豐厚如鴉羽,雙眸炯炯有神、宛若貓眼,一身精明幹練的氣息毫不收斂的外放,若是一生氣,恐怕大家就只有叫「女王大人饒命」的份了。
或許是氣場影響外表,也可能只是基因問題,在莊品綸那平凡的外表與莊品琳驚人的美貌中,兩人完全找不到相似之處。
可以硬說是姐弟的地方,大概是兩人都有一頭難以搞定的自然捲。




「記?」李依羽歪頭,不太理解莊品琳的意思。
不是打爆或是折磨之類的嗎?怎麼會是「記」呢?
「我老早就說過,從這學期開始我就是糾察隊,你們要是敢遲到我會登記你們,兩位會不會忘太快了?」莊品琳挑眉。
李依羽皺起眉,「好像真有這回事……」她邊說邊吐了個粉紅色泡泡出來,結果破了。
莊品綸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李依羽。
莊品琳則是以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望著李依羽。
「怎麼了?」李依羽毫不氣餒的重新再吹一次泡泡。
莊品琳神情相當的詭異——很想鄙視,卻又不能鄙視——她緩緩的說著:「依羽妹妹啊……」
「妳現在是活膩了找死嗎?」莊品綸無奈的接下姐姐還沒完成的句子。
「啊?」李依羽再次把粉紅泡泡吞回去,然後……




「啊。」她居然忘記把口香糖吐掉,還直接在糾察隊面前嚼。
莊品琳都有點想撞牆了,明明李依羽的家人一個比一個精明,結果老么卻是一個天兵,敗壞了李家給人的印象?
忍下了撞牆的衝動,沉默了半晌,她緩緩的問:「你們一定不知道你們的學號,對吧?」
一聽,李依羽立刻大力點頭,「嗯嗯嗯!」所以這次就先饒過我吧?
莊品琳當然看出了李依羽的想法,她綻放出一抹甜美燦爛、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笑花,「沒關係,我們去查吧。」
為了防止學生以「不知道自己的學號」之類的理由賴賬,因此糾察隊早就將可以調閱學生資料的筆電帶出來。
……真的幸好今天沒遲到。莊品綸在心裡默默的慶幸著。
「怎麼這樣啦!」李依羽不甘不願的跟著莊品琳離開,欲哭無淚。
為什麼莊品綸已經提醒N次了,最後她還是忘記要吐掉呢?她為自己的耍笨默哀。
「乖乖去登記吧。」莊品綸無良的對著被自家老姐帶走的李依羽揮揮手,然後不再多看一眼,轉身步入校舍。




熬過了兩個月的暑假,他終於可以接觸到新環境、新老師、新同學,一陣喜悅在心頭蔓延擴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然後,他就這麼踏進了碧藍色的大樓——

不太對。
不不,根本全部都不對了!
踏入大樓時,有種無法言喻的詭異感攫住了他的心,身體彷彿被從頭到腳澆了大桶冷水,他不禁打了個寒顫,伸手去摸皮膚跟衣服,卻相當乾爽,哪有被水澆過?
但真正詭異的不是這個。
大樓靜得出奇,本來應該很熱鬧的大樓……此時莊品綸已經將一樓都逛過了一次,卻是一個人都沒遇到,走廊上、教室裡,連個影子都沒有,宛若一座死城。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嗎?
才怪。
有句用來調侃別人,非常好用的照樣造句,公式是「沒有最XX,只有更XX」,此時非常剛好可以用在這裡。
沒有最詭異,只有更詭異。
因為他走回大樓門口時,赫然發現——
大概三分鐘前,還待在校門口的糾察隊、陸續進入學校的學生……所有人都不見了!
一股寒意竄上背脊,明明是炎熱的夏天,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熱氣。




有的,是一陣陣的冷風搔刮著他的全身。
「嘻嘻嘻……」
輕快柔和的笑聲於四周響起,清晰而緩慢的迴盪在這個安靜的空間裡。
「是、是誰!」莊品綸緊張的四處張望。
但是回應他的,只有斷斷續續的嘻笑聲,沒有看見任何人影。
「出、出來!」莊品綸不甘心的再吼了一次,「你是誰?快出來!」
雖然這樣喊著,但莊品綸並不是真的要對方出來。依照鬼片的邏輯,鬼通常不會因為這些話而跑出來,因此這番話完全就只是壯膽用罷了。
要是對方真的出來了,就真的可怕了……
「我是……誰呀?」她的聲音,如同孩子一般稚氣未脫,歡快的笑聲彷彿世界上沒有事情,能夠讓她煩惱。
「不不不不要裝神弄鬼的!快快快出來!」莊品綸結結巴巴的說道。
他心中安慰著自己,現在說不定是哪個傢伙拿著廣播器在惡作劇,一樓可能剛好還沒啟用、外面的人只是角度的問題所以他沒看到、一樓只是隔音效果比較好所以聽不到別人的聲音——儘管他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
「嘻嘻嘻嘻……」銀鈴般的聲音迴盪著,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應該悅耳好聽的聲音,此時聽來卻只讓人感到毛骨悚然,莊品綸已經快要受不了了,有些氣惱的大吼:「笑、笑什麼?妳妳妳到底是誰!」
其實他的內心正悲鳴著:七月不是已經過了嗎?他不是有乖乖的買零食普渡了嗎?為什麼他會這麼倒楣被纏上啊啊啊啊——
「我是、誰呢……」柔和的女聲不再像回音那樣四處迴盪,而是清清楚楚的傳入莊品綸的耳裡。




莊品綸一愣,發現聲音是從背後傳來。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呀……」她的聲音柔和依舊,卻帶著明顯的疲倦與失落。
他戰戰兢兢的轉過頭,卻因為眼前的景象,愕然。
她的下一句話,又恢復了先前的輕快活潑,上一秒的失落恍若從未出現過。
她說:「那闖進這裡的你,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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