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一生
「明晚你會去倒數嗎?」三十號的晚上，你忐忑不安地敲打著手機的鍵盤，在Whatsapp上問她。
看到她的狀態從最後上線跳躍成「在線」，繼而轉換成「輸入中......」。即使是短暫的等待，對於眼前的未知之數你還是感到一浪又一浪的緊張感填塞了你的心房，令你緊握手機的雙手冒出汗珠。
你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你心裡的感覺，與她相識多年，這份感覺亦只是擺放在心深處的一個秘密。
在二零一三年快要劃上句號的這個晚上，你鼓起勇氣。
「會啊，你會嗎?」她回答。
「嗯。可是不知道找誰陪我。你約人了嗎?」你這麼打道，早就已經有一個預設答案了，可是你還是認為試試無妨。
想不到，上天於年末賜給你唯一一次的運氣。
「我來陪你吧。還好你今晚問我，不然我就答應其他人的邀請囉。」
你深深呼出一口氣，同時心臟興奮跳動著的節拍提醒著你此刻的心情。欣喜，高興得快要飛上天了。




躺在床上，你激動得難以入睡。明天該穿什麼衣服呢?或許這是上天給予的機會，可是，應該在那個時候把自己的感覺告訴她嗎?
你在床上轆轉反側，一夜無眠。
三十一號，你如常上班，可是心思早已飛到萬丈遠了。你不時進廁所打量自己的儀容，頭髮有亂嗎?這身裝扮不會太失禮吧?每次想到她你都會感到不知所措，緊張得就像要前往面試，對於自己的表現以及結果一無所知，卻因為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思緒而慌了陣腳。
下班了，你一支箭般衝出了辦公室。
你和她悠閒地吃了個晚飯，你問她想到哪裡迎接新的一年，她說怕人多，想去位於金鐘的新政府總部。你點頭說好，反正你也不喜歡迫人的環境，而且在政府總部可以看到煙花。
你們乘地鐵到了金鐘，一路上人群川流不息，她說怕走失，你伸出臂彎，她扭捏了一會還是環住了你的手臂。
夜色模糊了視線，同時淡化了理智，你竟然有一種你們是一同倒數的情侶。只是你很清楚，你和她也不過是一對朋友。
在海傍，地方果然較銅鑼灣開曠，她環著你的手，可愛地笑了，同時像個孩子一樣期待著倒數的時刻。
ICC佇立於海的另一面，當顯示著時間的燈光轉換成「Are You Ready?」時，你和她都展現笑容，樂得像個孩子。她環著你臂彎的手，並沒有放開。你多希望這個時刻能永遠凝聚，就定格在這一秒。
「5, 4, 3, 2, 1! Happy New Year!」你和她一同朝著海面大喊，並在同一個剎那把新一年的願望寄託於在夜空燦放的煙花上。




煙花在黑幕上凋零，一切幻想也同時破滅。新的一年開始了，你知道，自己也需要面對現實了。
她放開了環著你的手。
雙手握著手機，她撥號給另一個人。
在歡呼的人群中，你覺得胸口的一角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可是你亦把已成歷史的數小時前的一分一秒好好收藏到心裡的寶箱裡。
你和她並肩走，她的注意依然放在電話上，所以她沒有看見，你苦澀的微笑。
今年你和她跨越了一生一世，她的心卻原來沒有放在你手上。
不過沒關係，你私自決定了要繼續愛她，一生一世。
 
一世
妳想找他倒數。妳知道，今年的跨年是多麼的重要，1314，跨越了這兩年，就代表渡過了一生一世。




可最近他身體狀況好像不太好，快要病倒，妳擔心，覺得不應該任性的找他同行。
「倒數當晚，你有什麼安排?」三十號的晚上妳在Whatsapp問他，心中有個小聲音希望他會陪妳。他一向是個被動的人，通常都是妳主動找他，妳先關心他。有時妳也不禁想，說不定其實一向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或許他甚至嫌妳煩了呢。
「晚上會跟家人吃火鍋。倒數的話也許不去了，生病。」他回得很爽快。
「哦……好吧，唯有找其他人陪我了。你好好休息。」退出了頁面，心臟的一角因為盛載著失望的情緒而沉得很低，妳有點沮喪的想還是留在家裡吧。
此時手機震動了幾下，是另一個友人的訊息：
「明晚你會去倒數嗎?」妳和這個友人做了數年的朋友，他對妳很好，妳也喜歡依賴他的溫柔，隱約感受到他對妳的感覺。可惜的是，妳的心只在他身上。即使多麼渴望一個人對妳的好，如果不愛一個人，妳亦覺得不應魯莽地回應友人的心意，這對他不公平。
「會啊，你會嗎?」妳回答，心裡已經想著會答應友人。你自私的想霸佔友人一晚的溫柔，來填充心裡被他挖出的空虛。
於是，妳和友人決定了明晚一起吃飯，再去倒數。
三十一號，妳上班，思緒卻總是在他的角落徘徊。他告訴妳感冒好像變重了，去倒數的心思全沒了。心房的某個角落傳來絲絲悶痛，以及憂掛。妳想像著他帶著通紅的鼻子、沙啞的喉嚨上班的樣子，也不禁動了容，提醒他要好好照顧自己。
下班了，與友人吃飯，妳依然記掛著他。妳在Whatsapp上叫他別傷心，來年一定會有更好的運氣，很多的祝福，還傳了一張有趣的圖片逗他高興。知道他的心情回來了，妳也對著屏幕會心微笑。
妳和友人決定到新政府總部倒數，一路上人比較多，妳開玩笑說怕走散，友人體貼地擺出了臂彎，妳勾住了。在黑夜的覆蓋下，妳偷偷把友人想像成他的樣貌。借著夜色讓幻想任意奔馳。
雖然，心的陰影還是不斷提醒著妳，那個殘酷的現實。
妳還是決定於今晚無恥地借用友人對妳的心意。
倒數的時刻，好像在眨眼間就略過了眼簾。妳凝視著不斷綻放的煙花，看得出了神。
新的一年，妳還是決定把自己的心意埋藏起來。二零一四年，妳把對他的一切感受上了鎖，不想任何人知道。




煙花的彩色的碎片在黑夜中散落，妳放開了友人的臂彎，打算撥個電話給他。因為妳知道他對於不能在街上倒數的失望，妳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意多少傳達到電話另一頭的他。
電話沒有響，冰冷的聲音把妳丟進留言信箱裡。
試了好幾次也失敗，妳開始擔心，腦海中有不同的想法在成型，像魔鬼一樣擾亂妳的心神，把所有情緒扭成一個結。
最後，電話接通了。妳緊張的問他發生什麼事，而他的聲音在訴說的期間把妳推到失望的深淵裡。
他說，吃過火鍋後去了找朋友，順道補送她聖誕禮物，結果人太多，出不來了，電話亦沒了電。
妳感到心頭的苦楚，淚水一滴一滴在心房裡流淌。
妳不斷希望能把妒忌與傷心抹走，卻做不到。妳暗地裡想著他會特地為了送禮物而找人家，那麼妳的禮物呢?聖誕期間妳熬夜親手弄禮物送給他，那他對你的回報又是什麼?
妳假笑著對他說「沒關係」，便不想再多說，掛了線。
新的一年，為什麼要以如此的方式揭開序幕。
妳的心很沈重，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卻比羽毛還要輕。心，能不淡嗎。
新年願望嗎?　妳選擇放棄他，放棄再做這種沒有回報的蠢事了。不要再有傻瓜一樣的期盼了，即使妳把心給了他，他的心卻沒有交到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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