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之盞的傷勢漸漸痊癒,留下的瘀青、損傷造成的痛楚已經隨時間淡去。
 
有時候,之盞也覺得,也許阿祥是對的。
 
只是讓她看到的話,可能沒有什麼用。
 
她又不能回覆,已經算不上是通信了。
 
「只是我單方面寫給她而已。」之盞心想。
 




握著筆,低下頭,艱難地寫寫。
 
「當我躺在河邊,魚就會聚集過來。」白紙上的黑字。
 
「寫好了嗎?」阿祥過來,拿起看看,立即大開眼界,「這是……真的嗎?」
 
「是的。」之盞眼裡無神,「所以家人都不讓我下水,別家孩子都跳進河裡游泳的時候,我只能遠遠看著。」
 
「怕什麼?」阿祥問。
 




由於老闆覺得之盞寫的句子,無聊之餘又很有趣,所佔的空間又不大,便延長了試行期。
 
「怕我被魚吃掉。」之盞說完,便收拾東西回家了。
 
在室內燈光之下,啤酒被老人喝了一大口,罐裡所剩無己。
 
「爺爺,你那個時候,心裡面是不是很難過?」小玲問。
 
「應該說,很惆悵。」老人回憶地說,「其中一個原因是,自己也覺得當日的激情,正在減退。」
 




「畢竟大家都沒有深刻接觸過,就是交往過幾十張紙條而已,而且多數都是寫些無聊的、或者帶點色色的話。」
 
「對方,可能已經忘記我了,可能已經沒有所謂了,正如我的感情也在變淡一樣。」老人說,「每次下筆前,都會這樣想。」
 
「我又不了解她,不了解那戶人家。」
 
「再加上一些自卑,讓當時的我,漸漸想放棄了。」
 
「爺爺……」小玲同情地說,沒有再喝過啤酒。
 
「小玲,爺爺榨橙汁給你喝吧。」他去冰箱拿幾個橙,兩分鐘就榨了一杯滿滿的橙汁。
 
「謝謝爺爺。」小玲雙手接過,馬上喝了一口。
 
作為交換,老人把那杯啤酒據為己有,又拿起小玲身前的啤酒,倒進玻璃杯裡。




 
黃色啤酒升著白泡,卻在中途被打斷。
 
「喵!(我也要交換!)」本貓把啤酒碟推給老人。
 
「威武,你想要什麼?」老人慈祥問。
 
「喵喵。(幫我的右前臂按摩吧。)我伏下來喵說,伸前右掌。
 
因為左前臂打了石膏,右前臂一天的負擔太重了喵。
 
「好,好好……」老人笑笑,抱了我在大腿上,雙手一起按我的啡毛右前臂。
 
偷懶時,老人把啤酒加滿——
 




黃色啤酒升起白泡,溢到杯面。
 
 
「為什麼你今天這麼遲?」之盞在報館等候已久,其他派報員都出發了。
 
「不好意思,昨晚喝了點酒……」阿祥抱歉地說,額頭受傷,推著一輛單車。
 
「這單車,是怎麼一回事?」之盞再問。
 
「昨天買的,打算作為代步工具,但是……」阿祥灰心喪氣,「沒想到這麼難踩……」
 
「不會吧,你不會踩單車?」之盞訝異。
 
「嗯……」阿祥慚愧點頭。
 




結果,由之盞載他去洋華街。
 
「我幫你這麼多,就別怨言了,不過是遲到一天罷了!」阿祥坐在單車後座。
 
「怨你?我怎敢。」之盞努力地踩著,車輪一圈圈地轉動。
 
「你這語氣就是怨我!」阿祥拍他頭一下。
 
馬路上,有私家車駛過,是從洋華街來的。
 
「看,有錢人都出門上班了。」之盞再說,踩向洋華街,「我們太遲了。」
 
到達後,阿祥負責推單車,之盞忙碌地從1號開始派發。
 
派報紙期間,一輛一輛黑色私家車,從洋華街駛出鬧市。




 
當派到31號的時候,就交出大灰斜揹袋,由阿祥去派,之盞負責扶住單車。
 
派完之後,阿祥就從木門回來。
 
到了欄口,他依然搖頭,表示看不見她。
 
之盞看罷,半垂眼簾,似乎也習慣了失望。
 
在他準備接回大灰斜揹袋的時候,一輛私家車從鬧市方向駛來,停在31號欄口。
 
「咔——」車門開了,粉紅色高跟鞋一隻接一隻。
 
衣著紅麗的肥婦人下車,她頭髮紮髻,耳朵戴紅花耳環。
 
「她是……」阿祥拉住之盞,不敢亂動。
 
「你認識她?」之盞氣聲問。
 
車上還有一個瘦削的女孩,提著東西下車,還關上車門,像是小助手之類。
 
「有好消息!這次一定成功!」肥婦人碎碎念,便喜氣洋洋地走過31號門牌。
 
女孩助手看一眼之盞和阿祥,便急步跟上肥婦人。
 
幾秒後——
 
阿祥搭著之盞肩膀,拉開幾步才謹慎地說,「她是很有名的媒人婆!」
 
「專門替大戶人家的小姐、少爺做媒,結合成好姻緣。」
 
「媒人婆?」之盞瞪大眼。
 
「最拿手是替官家二代,找商家千金聯婚,幫助男家得錢、女家得勢。」阿祥再說。
 
「所以……算了吧。」阿祥拍拍之盞肩膀。
 
肥婦人被熱情地招呼進去,似乎人家已經等了很久,要接收這份喜氣洋洋。
 
之盞看著,心裡不是滋味。
 
「走吧,還要派報紙。」之盞說,重新掛上大灰斜揹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