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野都有一個周期。從出生,漸漸衰老,到最後死亡。人係咁,動物係咁,建築物都係咁。有啲建築物可以再「投胎」,透過活化得到新嘅生命。有啲建築物就好似木乃伊咁,轉成博物館,訴說番以前嘅時代。但喺呢個無情嘅城市,大部分嘅建築物,當完成咗佢使命之後,漸漸被人遺忘,然後走向終結。
 
岑世英同阿強穿過樹牆,走到一棟巨大嘅舊式建築面前。睇起身呢棟舊倉庫亦經歷咗一啲年月,做咗歲月嘅見證。不過佢最光輝嘅日子已經完咗,前面曾經一度熱鬧嘅廣場生滿花花草草,變到人跡罕至。
 
現場月黑高飛,只有蟲獸嘅低鳴。
 
岑世英環顧一下四周,深呼吸一下,講:「小心啲。」阿強點點頭。
 
微微生鏽嘅鐵門微微虛掩,並冇鎖上。
 




岑世英輕輕推開鐵門,同阿強放輕腳步、屏息靜氣咁行入去。
 
「拍啦。」
 
一件巨物從天而降,落喺佢地兩個面前。
 
睇真啲,原來唔係物件,係人。或者講,係人型嘅物件。
 
赫然係一塊血淋淋嘅人面,似乎凝望住佢地。
 




原來係一具屍體,倒掛咗喺岑世英佢地兩個面前,嚇咗佢地一跳。阿強差啲叫出聲,但及時掩住咗個口。
 
佢地兩個開始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特登掛一具屍體喺門口迎接佢地,個殺人魔似乎已經畀咗長洲失蹤嘅直相出黎。同時,佢地呢個時候都知道,佢地面對嘅呢個殺人犯,非常變態。
 
呢個舊倉庫入面,放住一啲箱同一啲桶。岑世英深呼吸幾下,平伏自己心情,細細聲問阿強:「你ok?」
 
阿強眉頭微蹙,但點咗點頭。
 




佢地繞過條屍行,行去倉庫裡面。
 
倉庫烏燈黑火,只有微弱嘅月光映入,岑世英佢地先勉強睇到身邊嘅野。
 
阿強同岑世英依舊輕輕嘅移動,同時緊張嘅四周圍望。
 
岑世英覺得奇怪,佢唔明點解殺人狂魔叫佢黎呢度做咩。殺佢?咁就奇怪,因為佢黎到呢度,除咗頭先門口掛住條屍之外,呢個地方一個人都冇。
 
「喂,阿強,有冇見到啲咩。」岑世英壓低聲音咁問。
 
現場靜寂無聲,冇回應。
 
「阿強?」岑世英驚覺,自己唔知幾時開始冇聽到阿強嘅動靜。喺一個黑暗嘅舊倉庫,你最唔想發生嘅事,就係自己孤身一個。
 
但而家偏偏發生咗。




 
岑世英回頭一望,發覺自己背後只有一片漆黑,見唔到阿強嘅身影。
 
佢開始呼吸急躁,冷汗直流。
 
呢刻向前行,定向番後行?
 
但對方喺一個變態殺人魔,再唔救番關芷怡,睇怕關芷怡渣都冇得剩。
 
同埋阿強亦好可能遇到危險。
 
岑世英慢步細行。
 
「颼。」
 




只感到背後一陣風,岑世英即刻轉身望。
 
背後,依然喺一片漆黑,空無一人。
 
岑世英警覺咁望咗一陣,繼續向前行。
 
呢個舊倉庫非常巨大,行咗一陣都未行到盡頭。
 
「颼。」
 
今次又係一陣風喺身後吹過。
 
岑世英今次再望,亦係冇料到。
 
但當佢再回頭嗰陣,發覺佢唔係自己一個。




 
一塊面。
 
喺岑世英面前係一塊蒼白嘅女人面。而呢塊面,佢之前見過。
 
「歡迎。」第一次聽到呢個女人講野。女人竟然發出一種低沉嘅嗓音,更加恐怖嘅係,個女人講野竟然個嘴連郁都冇郁過。
 
岑世英冇幾多時間畀佢驚訝,女人以奔雷嘅速度,將一個針筒插入岑世英嘅頸度,將入面嘅液體通通注入岑世英嘅體內。
 
岑世英想講「仆街」,但喉嚨只可以發出「嗝嗝」嘅聲音。佢感到天旋地轉,視野模糊。
 
個女人依舊用詭秘嘅眼光凝視住岑世英。
 
岑世英只感到自己嘅身體迅速失去氣力,然後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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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但隱約傳黎一啲聲音。
 
但聽唔到佢地講緊咩。
 
岑世英感到自己好似畀人移動緊。
 
然後再度墜入黑暗中,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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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到自己好似坐喺一個明亮嘅大廳,岑世英疑惑咁慢慢張開雙眼。
 
前面嘅一片模糊,慢慢聚焦做一張臺。
 
臺上面放咗幾道菜。後面似乎係一個人影。
 
人影漸漸清晰起黎,係一個蓄住短髮嘅男人。
 
似乎係陳耀華。
 
岑世英勉力張開雙眼,講:「陳…陳耀華?係你?」
 
「沈先生,你點呀?」
 
岑世英聽到對方稱呼自己做「沈先生」,即刻知道對方係邊個。
 
眼前嘅人影亦愈黎愈唔似係陳耀華,而漸漸聚焦做一個身穿馬甲,一頭短髮嘅男人:溫友諒。
 
「係你?」岑世英依舊疑惑。
 
「我係溫友諒。」溫友諒淡淡一笑,擺手指咗指臺上嘅菜。「尋晚沈生黎我地會所嘅游艇玩,醉咗喺船度。頭先你話肚餓,於是我叫人為你煮咗幾道菜。黎到嘅都係朋友,唔好客氣。」
 
岑世英眨眨眼,見到臺面的而且確放咗幾道菜,仲架置好餐具。佢又望咗望自己,見到自己著緊一套名貴西裝,安坐喺凳度。
 
自己去緊船P?
 
而家係第二日?自己冇喺夜晚度離開?
 
「呢度…係喺船度?」岑世英嘅大腦依舊未恢複過黎,充滿疑惑。
 
「沈生係個性情中人,我好明白。」溫友諒壞笑一下,講:「Vivian確實都真係正,不過唔好過於沈迷溫柔鄉,睇下沈生你而家都頭昏腦脹,仲清醒就知。黎,唔好客氣,啲菜凍咗就冇咁好食。」講完開始拎起刀叉,切起佢面前嘅扒肉。
 
岑世英有啲遲疑,望咗望溫友諒,亦拎起刀叉。
 
「沈生覺得我地比華利會所好唔好玩?」溫友諒切咗舊肉,放咗入口。
 
岑世英諗起個會所成班人喺游艇肆無忌憚咁吸毒,講:「溫生,你知唔知有人喺你嘅Party度索野?」
 
「係咩?」溫友諒睇起黎並唔係真係驚訝,佢又放咗舊肉入口,𡁻完後先繼續講:「沈生都明,人只要有啲錢,就會想放縱一下自己。呢一點,我都控制唔到咁多,惟有咁多位朋友玩得開心,先係最重要嘅。」
 
岑世英聽完唔出聲,默默切咗舊肉,放咗舊肉入口。
 
佢𡁻𡁻下,覺得味道幾香口,講:「溫生嘅廚師煮得唔錯。」
 
溫友諒保持佢儒雅嘅笑容:「過譽啦,沈生。我都只係想唔失禮。」
 
「幾好味,類似雞肉,但又唔係。咩肉黎?」岑世英不經意咁問。
 
「沈生滿唔滿意?」溫友諒反問番岑世英。
 
岑世英有啲奇怪,講:「我咪話幾好味囉,所以先想問咩肉黎。」
 
「如果覺得好味,咩肉黎重要咩?」溫友諒嘆咗口氣。
 
岑世英見到溫友諒咁嘅反應,有啲不解咁講:「食野想知道用咩煮道菜出黎,好正常姐。溫生唔使咁嘅反應。」
 
「咩係正常,咩係唔正常?正常人做嘅野?正常人做嘅野一定好正常?」溫友諒連珠炮咁講。
 
「喂,溫生,你唔使咁嘅反應喎。我地講緊食物之嘛。」岑世英見到對方咁,實在有啲不安。
 
「呢個社會,你睇下呢個社會。」溫友諒又開始講。「一片腐壞,駐喺心臟度。以前個個跟規矩做野,『跟規矩』就係『正常』;而家個個唔跟規矩做野,『跟規矩』係『唔正常』。」
 
「我只係舉個例子。」溫友諒直視岑世英,眼光直透對方心底:「不過,沈生,當你講『好正常姐』嘅時候,你真係明白自己口中嘅『正常』係咩意思?你係以為你用嘅字,仲係你以為咁嘅意思?」